《不要开门》岁长青

1、第一章

　　“以上就是本项目的总结汇报内容，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云青青站在会议室的椭圆长桌的一头，身侧是投射着PPT末页幕布，云青青的脸上露出了标准微笑。

　　“很好，小云你这个项目做得不错……”直属领导首先发话点评，先是表扬了一下汇报呈现的亮点，然后话锋一转，“但是还有几个点要注意一下，首先是项目挖掘的深度还不够，要我说你的项目目标定得太保守了……”

　　云青青做出微笑倾听的姿态，镜片后的眼神却已经开始放空，脑子里幻灯片似的滚动播放着：

　　【其次是项目的开展还局限于部门内部，没有跟上下游的业务部门进行联动、把点的改善拓展成面的改善，上下游都是我们的客户，一定要注重客户带来的反馈……】

　　“其次是项目的开展还局限于部门内部，没有跟上下游的业务部门进行联动、把点的改善拓展成面的改善，上下游都是我们的客户，一定要注重客户带来的反馈……”

　　领导一字不差地说出了云青青心中闪过的话语，最后以一个标准的“先扬后抑”式结尾结束点评。

　　.

　　阶段工作汇报完毕，云青青回到办公室继续画图。

　　她熟练地操作软件，屏幕上的模型不断增减，一个复杂的三维模型很快就搭建起了雏形。

　　从茶水间回来的同事经过她的工位，看到屏幕上的模型，不由惊讶：“牛啊青青，你这速度杠杠的，进步太多了！”

　　过道另一边的同事也滑着椅子过来瞅了一眼，笑道：“咋啦？这是私底下练了？按你现在这速度，估计这一次不用卡deadline了吧。”

　　“哪里哪里，熟能生巧罢了。画不完，这图根本画不完。”

　　云青青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和同事们熟稔地交谈一番，两个同事也就安心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如果他们再仔细看一看屏幕上的内容，他们就会发现云青青操作的每一步都极其精确，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仿佛这个过程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

　　走在下班的道路上，云青青看着落日余晖映出了橘粉色晚霞，公交车在同一个时间点停在了站牌下，而骑着电动车的打工人们行色匆匆通过路口，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甚至已经想到了路口拐角处的那一个小贩会如何招呼来往的行人。

　　云青青眼中毫无情绪的波动，仿佛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不能再激起她一丝一毫的兴趣。

　　她按部就班地在楼下小店吃了晚餐，踩着点走到电梯间，果然下行的电梯正好打开了门。

　　回到家里，落下锁之后云青青看了一眼时间，18：36。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刷了两个视频就索然无味地放下了手机，转而阖上眼睛准备入睡。

　　其实她毫无睡意，但是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只能在脑子里杂乱无章地想一些毫无营养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终于袭来，在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云青青想——

　　一眼看得到头的明天，真的毫无期待啊。

　　.

　　7：20，云青青睁开了眼。

　　7：25，她已经洗漱完毕。

　　7：34，在出门上班的前一秒，云青青突然改变了主意。

　　“今天不上班了，出门随便去哪里吧。”

　　7：35，云青青拉开了门。

　　云青青瞪大了眼。

　　印入眼帘的不是她看了无数次的走廊，而是一番草木枯黄的深秋原野景色。

　　云青青倒吸一口凉气，“啪”地关上了门。

　　她靠在房门上深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稍微平息了擂鼓般的心跳，做好心理准备后再深吸了一口气，又猛地拉开了门。

　　还是那片原野，入眼是草衰木败，迎面是秋风萧瑟。

　　云青青半掩着门，飞快回去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从茶几上顺了一把带鞘水果刀塞进裤兜，又把鞋柜上放着的保温杯塞到双肩包的侧袋里，将脚上的网面鞋换成了马丁靴，这才一鼓作气地踏出了房门。

　　.

　　直到感知到双脚踩在草丛里的实感，云青青才确切地意识到她已经真切地踏上了这片原野。表情在她的脸上几经变换，终于定格在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瞬间。

　　这时，云青青才想到回头看一看——

　　可是哪里还有什么房门、走道？

　　目之所及全然是一片荒凉的秋景，携带的电子产品也没有了任何信号。

　　“很好，让我看看我到了什么地方？”她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前进。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云青青终于看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这里有火堆燃烧过后的灰烬，而且不止一个，还有一些她无法识别的其他人工痕迹。

　　云青青挑了一块石头坐下，从包里掏出几个小面包，就着温水慢慢享用这顿迟来的早餐。

　　最后一个小面包还没有打开，云青青突然感受到屁股底下的石头在震动，不，不是石头，是脚下这片大地在震动，像是什么动物成群结队地奔跑。

　　她茫然地站起来，透过镜片看到远处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逐渐变大的黑点，云青青试图看得仔细一点，于是她摘下了眼镜想要擦擦镜片上的灰尘。

　　但她还没来得及重新戴上这副眼镜，就感到有某种尖锐的东西破空而来，先是穿过了她的喉咙，又以凶猛的力道将她掼在地上，下一刹，排山倒海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云青青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她费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摸向自己的喉咙，只摸到一根细细的长杆。

　　云青青隔着背包仰面倒在地上，大蓬的鲜血自口中涌出，映入眼帘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苍茫的蓝天下微微颤动的羽毛。

　　——这是，弓箭？

　　.

　　片刻之后，黑点越靠越近，原来是一群策马而来的骑手。

　　他们裹着羊皮长袍，头发蓬乱，带着骨刀、弓箭等武器，居中为首者则在头上戴了一个皮革头盔，饰以羽毛与兽骨。

　　“咦？难不成我竟然射空了不成？”为首之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上掉落的羽箭，分外不解。“还是我看错了？”

　　他左侧同样戴皮革头盔，只是饰品稍逊一筹的年轻人笑道：“我就是说你看错了吧！这可是我族南下的必经之路，中原人哪还敢留在这里？只怕是早就跑光了！”

　　年轻人见为首之人仍旧皱眉不语，劝道：“乌莫！别想了，草原上的雄鹰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们得快点南下，要是那些中原人将粮食藏起来了，族里的女人和孩子今年冬天就难过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乌莫只得按耐下心中的疑虑，挥鞭策马。

　　“走！”

　　.

　　7：20，云青青睁开了眼。

　　“嗬——嗬——”云青青按着自己的喉咙，窒息与疼痛带来的濒死感还深深刻在脑海里，她情不自禁地大口呼吸，仿佛要用氧气将肺部重新充盈。

　　直到十几分钟后，她才大汗淋漓地缓过了神。

　　云青青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床，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大门前。

　　7：35，云青青拧下把手拉开大门。

　　入目是熟悉的走廊。

　　她关上门，重复了几遍开门的动作，打开门后却还是那条走道，冷冷的白炽灯光后照在瓷砖上，好像在告诉她之前的行动与死亡都只是一场幻梦。

　　云青青颓然地背靠在门板上，任身体无力地滑落至地，只有目光茫然地钉在虚空之中的某一角。

　　“难道这些都是我的幻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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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占个坑，主打的就是一个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