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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替身 ...

  •   李徽仪扫了沈著一眼,轻轻弯了弯唇角:“何刚的参考字迹毕竟不多,想来见微还需要一段时间揣摩,我久留于此,也不是个道理,见微等写好后交给魏卿便是。”说着便欲转身离开。

      果然听到了那句:“殿下留步。”

      李徽仪半转过身子,看着沈著,他没有站起来,只是仰头看着李徽仪。

      李徽仪将目光对向周望津,给他递了个眼神:“伯言,你先带着芍容离开,在魏青山跟前等我。”

      周望津没有多问,应声后便抱拳出去了。

      窄小的牢室里,又只剩下李徽仪和沈著两个人。

      李徽仪低头看着沈著,有那么一瞬,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觉得他的眸中有些别样的情愫,叫自己不免想起一些陈年旧事,但很快便将自己从这乱成一团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正色问道:“想说什么?”

      沈著将手中的墨块搁在一边,又低头吹了吹砚台里的墨水,才抬头看着李徽仪,道:“臣已然在此三日,未见殿下三日,甚是担心。”

      李徽仪错开他的目光,在他面前坐下,“担心什么?”

      “朝中局势尚不明朗,臣如今身陷囹圄,不能辅佐殿下,还望殿下,一切当心。”沈著将手交握垂在膝上,稍稍颔首。

      说得又轻又缓,一点也不像是臣子对君主的关切。

      但李徽仪没有接他这句,只是将目光转到平铺在两人面前的认罪书上,启口:“要你平安从这大理寺的狱中出来,我才有可以下的棋子。”

      沈著应了声,而后悬腕拿起狼毫,仿着何刚的字迹将那封“认罪书”续写完,又挽起袖子,在上面轻轻扇了扇,待到墨痕半干,才说:“殿下想要借此机会,反客为主,打掉范汲么?”

      李徽仪用指节敲了敲桌面,看着那张认罪书,“我本不想动王琮之,但既然他非要掺和一脚,那我也不好不领这个人情。”

      “殿下打算用谁换掉范汲?”

      “孟郁,”李徽仪中间顿了顿:“这件事查清楚后,他用功劳在身,况且,他是伯言的生死之交,我信得过。”

      沈著看着那张认罪书干得差不多了,才伸出手把它折叠好,推到李徽仪面前:“所以殿下放心用他,是因为周将军的缘故?”

      李徽仪本想直接说“是”,但突然意识到了他的言外之意,于是将那张认罪书揣进袖中,站起来,说了句:“我也信你。”

      言罢没有再看沈著是什么反应,直接出门。

      没走多远,一阵声音留住了她。

      “太后殿下。”

      李徽仪回头一看,是程灼。

      程灼朝着她拱了拱手,道:“殿下若是能发觉沈太傅入狱获罪,谁的受益最大,或许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不单单是这件事。”

      李徽仪扫了程灼一眼,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继续朝门口的方向去。

      因为她知道程灼言尽于此了,倘若他想说,或者能说,绝不会这样简单地提一句的事情。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周望津与魏青山都在。

      李徽仪将沈著作假的那张认罪书从怀中取出,递到魏青山手中,言辞中带着些恳切:“伯苍,一切在你。”

      她说得一切,其实对于魏青山而言,也不过是沈著的性命。

      她看得出来,魏青山和沈著关系匪浅,似乎是早有故交。

      这让她不得不想起来,当年和魏青山有故交的那个人。

      可惜,已经不在了。

      再像,也只是相似罢了。

      魏青山接过那张认罪书,朝李徽仪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等到魏青山走后,她才转眼看向周望津。

      周望津张了张唇,有些欲言又止。

      李徽仪便直接说了他想说的话:“我知道伯言你想问什么,他沈见微有意和我不清不楚,左右他还有用,我和他演演又何妨,只要他能死心塌地地为我所用,手段什么的,并不重要。”

      周望津低头,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又问:“殿下难道不觉得他有些令人熟悉吗?隐隐约约之间。”、

      李徽仪朝着他弯了弯唇,把自己的袖子望回拢了些,说:“放心,替身是替身,我不会弄混。”

      “殿下心中有所决断便好。”

      李徽仪沉吟一声,朝周望津吩咐:“烦请伯言转告魏伯苍,此事先按着,不必着急,再去查一查郑平女儿带来的那张田契上沈著的字迹,此事已经过去三年,如若字迹真得是近期才模仿上去的,痕迹必然会有所不同,再等等,等孟季青和许旷之在关中查清楚了,再一击毙命。”

      关中那边,酝酿了这么久,也该查出些动静了。

      长安,秦王府。

      赵谓正在伏案整理这段日子查出来的账本和黄册,一边整理,一边拨弄着算盘。

      许阆就在此时推开了屋门。

      赵谓口中轻声念了下,将刚得出来的结果写在手边的空白账本上,头也没有抬,“旷之回来了,坐。”

      许阆撩起袍子在他身边坐下,本来想喝口茶再说,随手拿了桌子上的一个杯盏,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又拿起茶壶,晃了两下,才发现里面除了茶叶,也是什么都没有。

      赵谓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把手里的账本翻了页,匆匆抬眼看了下许阆,说:“穗娘这两日身子不适,我便没有叫她过来书房这边侍候,这茶水,还是昨晚段芳过来换上的。”

      许阆颔首:“殿下这两日实在是辛苦,眼底下的乌青也愈发的明显,不若先去歇一歇,臣来对账。”

      赵谓摇了摇头,很果断地拒绝了许阆,“关中清田策是我早几年便着手在写的,如今能得偿所愿被陛下分封到这里,直接接手账本,亲自来算,总是要放心些,今年关中入夏入得又早又突然的,前两日我们去终南山底下的那一大片田,看到百姓们在田里算得上是挥汗如雨,但一问才知晓他们是佃农,耕作所获粮食没有几口是他们的,丰年勉强果腹,等到了荒年便会死上好些人,我出身天家,不知稼穑之艰辛,亦不受冻馁之患难,已是大幸,且我幼时我的老师便教过我要常怀黎民,如今我能既然能做些什么,又如何能冷眼旁观呢?”

      许阆沉默了半晌,才道:“等这件事彻底查清楚,关中百姓定会感念殿下之恩德。”

      赵谓难得舒展开了眉:“功名非吾愿,关中是好地方,余生能与穗娘在此安稳度日,便是我最大的期许。”

      许阆这才想起来自己前来找赵谓是由要事。

      于是斟酌了下措辞,缓缓开口:“殿下,孟将军那会儿传了信来,说是已经入了函谷关,明日便可抵达长安城外。”

      赵谓立马偏过头去,问道:“此话当真?”

      许阆拱手道:“千真万确,也不枉殿下这段时间费尽心思与寇笠打太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才将鄠州那边稳住,也查到了终南山底下的问题。”

      许阆那日跟着寇笠去取到鄠州的账本后,回来和赵谓一核对,才发现拿回来的这份虽然与长安府衙存的不同,但黄册和账册一一对下来,还是有纰漏,只是藏得很好,很难被发现。

      也便是说,寇笠或者他背后的人早已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所以鄠州官府的账本是做了两套的,若有人查到了鄠州提防着一层,也有得应对,若是被发现了,要查清还需要一段时间,若是没被发现,那便就此揭过,无事发生。

      赵谓和许阆回来对着那套账本连着对了几天,才确定了当中的问题,同时也意识到了背后之人的用意何在,于是便做了一处将计就计的局来,让寇笠以为他们真得什么都没有发现,就此收手,为了不让他起疑,两人还将账本的内容抄写了一份留作备用后,又将原来的归还了回去。

      此后,再也没有去过一次鄠州,而是按着沈著之前给的那纸田契上的内容去了趟郑平本来打算拿来贿赂沈著的良田,打算从这里查起。

      寇笠明里暗里听到了这些消息后,果然慢慢地放松了警惕,而他们又确确实实地在终南山底下查出了实情。

      此番便等孟郁带兵到了。

      翌日一早,赵谓便与许阆出城等着迎接孟郁和他带来的骁骑卫。

      孟郁到底是长年在边关练出来的,说的是下午到,实则还不到晌午,连人带马都已经到了长安城门口。

      因为都是奉命行事,只是简单地寒暄了一番,便让骁骑卫们进城休整了。

      先前不对鄠州动手,是因为不清楚寇笠背后除了曹满还有哪个大族,手中没有兵马,若是碰到了世家豢养的大批部曲,此事便难办了,如今孟郁带着骁骑卫来,便也给足了赵谓底气。

      让骁骑卫休息了两个时辰后,便继续带着他们赶往了鄠州。

      到鄠州的时候,是当天夜里。

      这次没很客气,直接破开了鄠州府衙的大门。

      带甲的兵士鱼贯而入。

      孟郁沉声吩咐:“搜人为先!”

      赵谓和许阆则带着一部分兵往后院而去。

      才走到廊道,便闻见了烧焦的味道。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加快了步伐。

      果然看见寇笠面前摆着若干炭盆,在往里面塞账册。

      赵谓大声吩咐:“拦住他!”

      骁骑卫齐齐上前,将寇笠的手脚都控制住。

      赵谓看着炭盆里熊熊燃烧的火,一时有些无措。

      这时寇笠的声音传入耳中:“你救不出来的,我烧之前,往里面浇了油!”

      赵谓回头一看,他的神色,甚是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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