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又起》熙示风

56、炼化死士

　　温晚在火玉门安稳地度过了三天，三天里她都安分守己地呆在自己房间，看之前在烈音城拓印下来的咒语。她从没这么仔细地看过这个，当时拓印也就是以备不时之需，想着什么时候可以作为威胁别人的筹码，没想过真的去练它，当初静雅梦组织的训练她更是能逃则逃。
　　但在火玉门呆了几天，温晚意识到了实力的重要性，这里没有像狄良、白春这样她可以真正信任的人，也没有主角大大随时随地开金手指，小幽又不在身边，每天面对的人像云雪嫣、竹昭都各怀鬼胎，谁也不信任谁。没有力量，单靠一张嘴，温晚不一定还能像以前一样有惊无险的渡过难关。
　　而且凌呓要是真能绕开玩家来救其它人，温晚可能很早就会遇上她，问题是温晚说能让她见到玩家的话其实是骗她的，她还真没那个能耐解开佞下的咒语，也很肯定自己打不过凌呓。她计划着趁这一个月的时间找沈迟帮忙，但如果真就早早遇上的话，温晚多学一个魔法，跑路成功的概率也就高一分，
　　这三天里，人鱼族已经被安置到了城堡下方的地牢，温晚听说夏玉夕特赦离月协助看管这些人鱼，允许她在城堡内自由行走，等到云雪嫣来告知温晚囚禁解除的时候，对人鱼的管理制度已经初具雏形，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了。
　　“夏玉夕找你。”这是云雪嫣敲开她房门后说的第一句话。
　　温晚收起纸，对着她这三天来看到的第一个人说：“终于来了啊。她还说什么了吗？比如我以后不用一直呆在这个房间了这种话？”她站起来，跟着云雪嫣走出门。
　　“有。”云雪嫣领着她往楼上走，盘旋向上的阶梯像是藤蔓向上延伸，抬头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接一个暗金色的圆圈，“她说等你回来之后，她就可以放你随意出入火玉门，前提是你答应加入她。”
　　“这有什么难的？我人都在这了，就是不想加入火玉门也得加入啊。”温晚说，“夏玉夕为什么同意让离月来管理人鱼，难道不怕她暗度陈仓吗？”
　　“夏玉夕相信他们逃不出去。离月每天晚上都要受刑，白天还要巡逻，根本没有能力带着别的人鱼逃出去。火玉门又缺人，既然她主动提出要管，就让她管好了。”
　　“火玉门还真就缺人啊，怪不得非拉我来。”温晚意外发现她以前的吐槽居然说中了真相，“我劝她还是小心静雅梦，指不准哪天她就带着她的联盟过来把他们救了呢？”
　　“他们都不知道我们抓了人鱼，怎么会管这件事？”
　　温晚耸肩：“万一哪天就知道了呢？话说这楼梯还有多长啊，走了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没走到？”她看了貌似没有尽头的上方，只能远远地看见漆黑的楼顶。
　　“快了。”云雪嫣话音刚落，四周场景忽然一变。她们直接走进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没有其它地方的装饰那么低调奢华，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空房间，墙壁甚至连漆也没上，但房间里充斥着更浓的阴森气息。
　　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法阵，红褐色，看着像用血画的，就是不知道那是人血还是狗血之类的东西，法阵中心站着个人，闭着眼睛，和睡着了一样，夏天夕站在法阵之外，认真端详着整个布置，她的右手边还躺着一列人，都像昏迷了一样瘫倒着。温晚惊讶的是她在里面看到了竹昭。
　　夏玉夕确认过了布置之后，打了个响指，法阵亮起了黑色的光，中心的那个人飘浮在空中，仍闭着眼，口中却发出惨叫，凄厉得像是五脏六腑被撕扯开，脑子里支配痛觉的神经被硬生生切成了无数段一样。温晚前不久在海底叫了那么久的惨叫，但是加起来似乎都没有这样穿透灵魂一样的苦楚。
　　他的叫声渐小，法阵的光也变得微弱，他从空中落下来回到地面，维持着站姿。在光芒完全消失的那秒陡然睁开眼，漆黑的眼瞳中空洞无物，毫无神采，正好和站在门口的温晚对上了眼神，吓了她一跳。
　　云雪嫣发现了这一点，开口解释道：“这是在炼……”
　　“死士。我知道。”温晚没等她说完就接了话，“只是我从来没见过。”也没想到场面这么残忍。
　　“以后会见得更多。”夏玉夕完成了炼尸后转头，眼底浊红重了些，法阵中间的死士朝着温晚走过来，动作僵硬，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一顿一顿的，像是机器人包了层人类的皮。
　　哦，不对，不能这么说，蓝毛作为一个机器人走得也比他流畅。
　　等那人走得近了些，温晚才发现他是吴胜浩，之前在联盟时的盟友，他说过要在离开森林后就退出联盟，本来以为以后不会再见了，没想到重逢来的如此轻易。
　　但还不如不见。温晚心说，
　　他的脸色惨白到泛青的地步，血液像被吸干了，皮下一身嶙峋的骨骼清晰地顶出一圈圈轮廓，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归你了。”夏玉夕说得像是赏赐。
　　但为什么偏偏是联盟的人？吴胜浩根本就不想再加入任何团队，他不可能主动要求来火玉门。他是被刻意抓来的，针对的就是温晚。
　　后面的竹昭也是。夏玉夕肯定知道她和竹昭认识，若不是火玉门把竹昭救回来，那按温晚那时给他下的剂量，竹昭不可能不死。
　　夏玉夕现在一直在做的，就是把她心底的善一点一点挖出来，再全部碾成碎末。
　　她想看她曾拥有怎样一个天堂，又想看她能向地狱坠得多深。
　　“只是他？后面那些人呢？你是想在我面前把他们也炼成死士还是又想让我动手杀人？”温晚冷笑，“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话说明白点，我们是共事，不是上下属，这是你自己说的。这种试探一次够了吧？”
　　“这不是试探，杀戮是我们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夏玉夕说话时法阵又幽幽地发出黑光，她指着那昏迷的一列人，“你不是想让静雅梦死吗？方法就在那里，只要你敢去试。”
　　“你想我来炼死士？”温晚挑眉，看见夏王夕的肯定，惊讶化为淡然，“好啊，我当然敢。”
　　她短暂地看了眼竹昭，少年昏迷时浅浅地蹙着眉，看上去并不安稳。
　　每次都是这家伙……就不能有那么一次能不出现在她杀人的现场吗？你这样我想放过你也做不到啊竹昭小盆友！
　　你的运气都喂狗了吗？温晚大概知道他在原著里为什么会是个出场就领盒饭的炮灰了。
　　她收回目光，看见那列人中的其中一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闭着眼，明显被夏玉夕操纵着走到法阵中间，动作间流露出一种不协调的异样感。
　　温晚站在法阵前道：“要我怎么做？”
　　夏玉夕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握住她的手腕向上抬起，一股干静中暗含刚劲的力量冲入她的体内，像是绒毛中蛰藏了针刺，开始搅动她的神经，往外涌出一阵阵的锐痛。
　　“然后呢？”温晚问的时候极力藏住声音中一丝颤抖，但夏玉夕依然看到了她脸颊上滑下的一滴冷汗以及她攥紧的拳头用力到指节都有些泛白。
　　夏玉夕不语，温晚却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有了生命一样运转，法阵的人飘浮到空中，她甚至能清晰地体会到那些魔力通过法阵进入到那个人的身体里，伴随着惨叫，肆意地吸取那人的生命，转换成能量重新回到温晚的体内环境。
　　“就这么简单，”夏玉夕放开温晚的手，同时空中的人落回地面，睁开空洞的双眼，“现在看你的了。”
　　温晚若有所思地点头，夏玉夕没有再控制其它人走来，温晚试着自己用意念召唤一个人过来，就真的看见最前面的人跟着她的想法而动，慢吞吞地挪到法阵中。
　　看来，夏玉夕给她的那些魔力不只是可以用来炼死士，也能操控这些被控制的人。
　　温晚如此想着，又一次催动体内那股力量，先前的场面再度重演，只不过手法略有生疏。在法阵光芒暗下去的一刻，温晚隐约看到夏玉夕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但当她完成一切转头去看时，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继续。”接触到温晚的眼神，夏玉夕淡淡道，温晚也不敢反驳地转回头，把小小的疑惑放在心里，也就错过了后方云雪嫣微讶的神情。
　　时间在不停亮起的黑光中过去，原本昏迷的约半百的人就只剩三五个歪歪斜斜地躺着，竹昭就在这之中，温晚还是尽力照顾了这个她在火玉门里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但如果她不做点什么，怕也拖不了多久，
　　温晚在一次性炼完三个死士后收住手，对着那三双冰冷暗沉的眼眸看了又看，停止了下步动作。
　　“我在想一个问题，”她说，“我们难道就只能炼出这样的死士吗？”
　　夏玉夕在她炼到一半的时候就变了把椅子出来，在旁边边看边指点，硬是把一张普通的木椅坐出了贵榻的杂势，此时闻言道；“说下去。”
　　“你看，”温晚拉过一个死士走过来，那死士行走的姿势缓慢且僵硬，“就这动作、这速度，我平时走路也比他快。除开不死和听话这两个优点，这火玉门里的人谁比不过他们？用他们作战，仗着的也就是人多。但静雅梦的联盟也有百人，要是和他们打，两军交战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你又有什么想法？”夏玉夕从天灵珠里拿了茶具，边沏茶边道。
　　“要我说啊，夕姐，”温晚变了称呼，用着讨好一样的语调说，“如果我们能保留一部分特征就好了。比如说一个人，他的身体已经被炼化成腐肉，不死不灭，也感知不到痛觉，但他的灵魂、他的思维依然保有，控制着他的身体灵敏地行动。那样的话，就相当于一个人直接拥有了不死Buff了啊!”
　　“说得好听。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人得了永生，但那人又不效忠于我，那对火玉门是多大的威胁？”夏玉夕淡然地低头抿茶，抬眸的一瞬像利剑倏然出鞘，刺入温晚的眼里，“你打算让我上哪儿找这样一个我能完全信任的人呢？你自己吗？”
　　温晚道：“那不是有艾菁、谢拉他们吗？他们你还不信？你要是有胆子。把自己炼了不就天下无敌了？”她顿了顿，忽然笑了，像是早春刚化的冰泉，和煦间带着春寒料峭，“当然，你想炼我也也什么问题。前提是，你真的敢完全信任我吗？”
　　夏玉夕也笑，她把瓷杯拍在桌上，一声清响：“我当然敢，作为信任的第一步，就把你炼死士的方法说出来吧。”
　　温晚见到云雪嫣这个时候开始疯狂给她使眼色，便道：“还没完全想好，我才第一天接触这个好吗？你想知道，那就先给我段时间吧。”她说完和云雪嫣一同走了出去。
　　就在房门关上的时间，夏玉夕的身边一条黑龙像是直接从虚空中游了出来，凝视着温晚走出的方向。
　　“看清了吗？”夏玉夕道。
　　就的声音低沉浑厚：“她身上的确有万物之力的气息，我那天在人鱼族并没有看错。”
　　“既然这样，或许就和双生树有点关系，她接近静雅梦是因为这个吗？”夏玉夕站起来走到竹昭跟前，“温晚身上的谜团依然很多啊。”
　　夏玉夕捏住竹照的脸部把他的头扳过来，腥红的双眸细细打量着竹昭：“你说她这出戏是为了你吗？”
　　她的手顺着脸颊往下到动脉，停顿片刻又松开。
　　“还是说，她又有什么计划要借着火玉门这张外皮来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