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又起》熙示风

127、我想帮你

　　面前的灰袍人终于落下最后一个字音。长老的面色沉静，但抬起的眉峰依然说明了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样古井无波。
　　长老嗓音暗哑：“这样的话，一切都要推倒重来。”
　　灰袍下的人冷静地说：“就是要重来，否则我们无路可走。”
　　长老捋着他有些稀疏的胡子，一时没接话。小幽开口问：“你认识楚念吗？”
　　他有些费力地思索了一会儿，眉头紧锁片刻，而后渐渐松开：“那个神族的小丫头？我以前见过她，可惜了，为了救人弄成了那副模样，当初不少人夸过她长得水灵呢。她怎么了？”
　　“认识就行。“小幽说，”她要和你聊聊。”
　　她捏了个咒诀样的东西，在空中发着淡光。楚念苍老的声音传出，长老凝神细听了两句，肃正神色对小幽说：“我要和她单独聊一会儿。”
　　“请自便。”小幽把咒诀递给他，长老身形一动，消失在了房间里，周围的设施也变回了一个正常游戏厅的样子，各种游戏设备发出幽幽的冷光，照在一干人脸上，黑色的墙面显得那些五彩斑斓的颜色更加突出。
　　“温晚。”
　　不知是谁叫了她一声，小幽回过头，白春被众人拥着，推到人群的最前方。
　　她有些难堪地看着后面怂勇她的一大群人，瞟了眼“温晚”，见她已回过身面对着自己，摆出一副颇有耐心的样子等她说话，呼吸滞了一下。
　　她猛吸了一口气，用尽她平生的坚决，几乎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我们能帮你。”
　　见眼前的灰斗人沉默不语，白春梗着脖子继续说：“你在帮我们，不是吗？狄良和我们说了，你想杀佞，这和静……盟主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都想结束这个游戏，那么多一个人总归是多一份力，杀死佞的可能也就高一分。所以，求你了，温晚，让我们帮你做点什么。”
　　她希冀地看着“温晚”，然而斗篷下并未传出一点声音，隐约能看见的下半张脸毫无波澜，连嘴角都未动分毫。
　　白春张口想再说点什么，短发女生高傲尖刻的嗓音抢先了她一步：“温晚，我不管你是好面子不肯答应我们的援助还是仍旧恨着联盟，但哪怕你今天和哑巴一样一个字也不说，这事我们也管定了！离开生存游戏是所有玩家的事，你想一个人把风险和功劳全占了，做个孤胆英雄，也得先看看我们同不同意。”
　　白春张大了眼睛看她，短发女生昂着头，带着脾睨意味瞄着温晚：“给你个机会，要么，同意我们帮你。要么，你不同意，我们就自己找方法帮你。”
　　白春咋舌，凑近了她小声说：“你这样不好吧？”
　　“是吗？”女生反问，不以为意地说，“我觉得效果不错。”
　　她抬了抬下巴。小幽正朝她们走过来，到了女生的面前。她略微抬起了帽檐，女生还保持仰头俯视的神情，略略一眼，正撞进她深渊一样的漆黑瞳色里，她愣了一下移开眼，却又被她那道横亘过脸的疤吸引住了视线。
　　她忽然不会说话了。
　　小幽冲她扬起一抹笑，注视着她的眼睛深沉如夜：“你叫什么？”

　　她卡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神情保持高傲，“司玖卿。”她昂首道。
　　“温晚”露出了一个在她眼里很奇怪的表情，以及有点像猫找到了玩具一样新奇的、试图探究的目光。
　　“你……”司玖卿耐着性子没说出侮辱人的话，“怎么了？”
　　“没什么，”小幽弯着眼，“名字很好听。”
　　是没什么，如果忽略掉温晚在传音里突然开始大呼小叫的话。
　　——主人，你认识她？
　　——当然不。
　　小幽不解：那你激动什么？
　　——激动我不认识她啊。
　　——啊？
　　——嘁，也不算是完全不认识，我在联盟的时候和所有人都聊过天，包括她，说实话，性格让人印象深刻。
　　——和这又有什么关系？
　　对面一阵流异的沉默，而后温晚幽幽传音道：你不觉得，她刚刚那一堆话，不像一个跑龙套的能说出来的吗？
　　小幽：？
　　温晚继续说：而且司玖卿这个名字也挺玛丽苏的。
　　小幽：？？
　　温晚：长得也不错。
　　小幽：？？？
　　——主人你还好吗？夏玉夕她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小幽觉得自己的额头在疯狂冒汗。
　　——……没有。我认真的，但凡出现在原剧情外，有名有姓，关键时刻还能横插一脚的人，必然是带点特殊在身上的。就比如说叶新、沈迟，还有凌呓这个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你可得帮我看紧她。
　　——那个……主人，你还记得竹昭吗？
　　小幽犹犹豫豫地说。
　　嗯。怎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和竹昭是一样的？
　　——应该不是。竹昭能活下来多少有我的原因，而且他对剧情也没起到什么推动作用……等下，我和你说过竹昭的事吗？
　　——沈迟和我说的。
　　——……哦。
　　温晚没再说话，交流到此结束。
　　小幽向司玖卿清浅地笑着：“那么想帮我？行啊，我接受这个机会了。”
　　说是清浅，可那双眼中明明白白闪着狡黠的精光。
　　这可是你自己找上来的，那就别想跑掉了。
　　司玖卿看见那双眼睛中明晃晃地写着。她下意识退了一步，白春却恍然未觉，激动地上前问：“你同意了？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去找石门。”小幽说。
　　白春问：“和刚刚的石柱一样的东西？”
　　“差不多。”小幽说，她做了几个手势，门外的黄沙突然腾空而起，相互撞击多次后变得透明，再之后其上又出现各种斑斓的色彩，那些颜色最后化作了各种不同的场景。小幽指了指，所有场景里无一例外有一个石柱样的东西，“那是佞用来控制生存游戏的。”
　　她把石柱的功能、来由大略讲了一遍。之后她又从天灵珠里拿出了一把宝石状的物体，递给了白春，白春拿起来看了看，那些宝石做的十分小巧精致，上面有个小洞，微微冒出一点光。
　　“这是什么？”司玖卿瞥了一眼，问小幽。
　　“找到石门后，不要对石门做什么，擅自打开石门会导致结界内的东西自燃，你们来时的烈音城就是例子。”小幽说，“把这些放在石门上，到时候我们会去解决。”
　　白春敏锐地察觉出什么：“‘你们’？”
　　“如你所见，”温晚示意了下这间游戏厅，“刚才的老人家是我的同伴。”
　　白春说：“可我看他并没有——”
　　一声嗤笑打断了她:“你宁愿和NPC合作也不相信我们?”
　　循声看去，是先前的大叔。
　　小幽还没应什么,白春先朗声回答道:“NPC？NPC怎么了？有些人连NPC都打不过,那相信NPC又有什么问题呢?”
　　“你们说是吧？”她回头，似乎在朝联盟众人说话，目光却落在那头绿眼的狼身上。
　　狄良嚎了两声以表赞同，零星又响起几声应和，在大叔的怒视下又收了回去。
　　“行了。”小幽出声，“你们想帮忙的话就可以行动了。地方不少，我劝你们兵分几路去找。”
　　她挥手，空中的沙子合为一体成了地图的形状，上面用红色标出了各个点位，轻触一下又会浮现出先前的场景图来，变幻的光引得几声惊叹。
　　白春双手捧着地图：“那你呢？”
　　“我还有其他事。”小幽说，“破坏石门可不是先靠找到它就行的。”
　　“我们还能帮上什么吗？”
　　“没必要。”小幽走过去把游戏厅的门打开，“等你们什么时候把石门找齐了再来问我吧。”
　　白春看着她，许久后说：“好吧，听你的。”
　　门外的天光已大亮，穿梭在萧索萦圩的风烟中，原本如云似雾的昏黄色也变得明亮不少。一众人出了门，有谁提了一句：“这事要向盟主汇报吗？”
　　一句话说完，他们身后已关上的玻璃门内隐约传出来一声冷笑。
　　白春把视线从那个伫立在门后灰影上移开,拿出手机试了两下,又尝试了几个魔法，摇头道：“联系不到她，只能边走边看能不能遇上他们了。希望秦冰洛也和他们在一起。”
　　提问题的人点头：“也只能这样办了。”
　　风沙随着行动渐渐小下去，气氛也莫名陷入了怪异的安静中。沉重与压抑像是替换了氧气，如乌云一样压在人心上。
　　“你们说，联系不上有没有可能是他们……”
　　人群里传出小小的声音。
　　“不是！快闭上你的乌鸦嘴！”
　　很快被更大的否定声盖了过去。
　　狄良垂着尾巴，走在白春身侧，一人一狼的脑海里，都同样是另一个人的身影，像那人脸上的伤疤一样，不容忽视。
　　天越发显得苍白了，但夜或许并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