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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刀头舐血 ...

  •   2021年11月12日星期五

      下洼子村这两天也下雪了,时断时续,外面冷得要命。

      然而就算是这种天气,亚瑟还要带着两匹小马和吐司一起出去溜达呢。

      我觉得他有病,问他不冷吗,不知道亚瑟是不是嘴硬,反正咬死了说他不冷。
      我冷笑着嘲讽他自带毛衣毛裤,确实不畏寒。亚瑟费了些脑筋才理解,耸耸肩让我别羡慕。

      ……我那是羡慕吗?!

      马儿和吐司是需要活动量的,让亚瑟领着出去溜溜也好,我不再管他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亚瑟没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他知道问了也白问,自从入冬之后,我就像长在家里了似的。
      这真不赖我,外面大雪都快下冒烟了,和犁刀村有的一拼,谁乐意这种时候出去挨冻啊。

      亚瑟离开后,家中安静下来,金山和破晓被我放进主屋来陪我,破晓懒洋洋地靠在我脚边似睡非睡,金山自己东跑西颠地玩耍。

      亚瑟不在的那三个月中,我给自己找了一些新爱好,好让自己时时刻刻都有的忙,免得想太多。
      软笔书法就是其中一项。

      我以前从未接触过毛笔,但觉得这是个平心静气的好方法,所以就开始跟着网上的课程学习。
      因为是刚入门,我学习的是最基础的正楷,刚开始写得歪歪扭扭,练习得也不怎么勤快,不过时至今日,也算是能写出还算漂亮的方块字了。

      写了两篇字,院子里忽然马嘶犬吠,还有亚瑟在外面扯着嗓子喊我。
      我手一抖,纸上立刻多了一个丑丑的墨点。

      叹了口气后,我放下笔,走到客厅窗前看向亚瑟。

      他双手搓搓冻红的脸颊,呼出一串白气,指指我们的房顶,说该扫雪了。

      听到扫雪这个词,我眼前一亮。
      春天嫩绿的原野,夏天午后听闷热的雨,秋天的层林尽染,冬天积满雪的屋顶……这些都是我眼中各个季节的标志性画面。

      我喊住亚瑟让他等等,返回屋内换上厚厚的衣服,戴好手套帽子等,裹严实后叫亚瑟去帮我拿梯子,我要上屋顶扫雪。

      亚瑟显然没想到他随口一句话竟然诱惑得我打算亲自上屋顶扫雪,他张了张嘴,像是恨不得收回之前说过的话,早知道他就趁我不注意偷偷把雪扫了。

      他把梯子搬来,即使知道我倔劲儿上来十头牛也拉不住,还是忍不住道:小心点,别滑下来。
      看得出来亚瑟非常努力才忍住没提我摘野菜滑下山坡的事,也没嘲讽我,只是叮嘱我小心点。

      我使劲拍拍他的肩,乐呵道:没事,这个高度摔不死。

      亚瑟沉默了,显然他认为我一定会滑下来,而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只是安慰他我肯定摔不死。
      我穿得这么厚,地面还有厚厚一层雪,摔下去应该问题也不会太大……吧。

      我像只熊一样爬上了屋顶,亚瑟的目光牢牢黏在我身上,已经做好了随时接住我的准备。

      真正站上屋顶后,我发现这比我想象中还要高一些,不过一切都被厚重软绵的雪覆盖着,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怖。

      我接过亚瑟递上来的扫帚开始扫雪。

      房顶积了厚厚一层雪,还没被冻住,依然松散着,随着我的动作纷纷扬扬地落下。
      亚瑟不得不站远了一点,表情却更凝重了,像是在评估在这个距离下如果我摔下来他来不来得及接住我。

      不过这次我终于靠谱了一把,直至扫完屋顶前后的雪,都没出什么岔子。

      亚瑟明显松了口气,让我站着别动,他去搬梯子。

      当我四肢并用地靠近梯子时,突然发现有雪时屋顶还不怎么滑,一旦把雪扫干净,屋顶竟然变得奇滑无比。
      我非常小心并且行动迟缓地匍匐前进,就在靠近屋檐的时候,还是脚下一滑掉下了屋顶。

      那一瞬间我甚至松了口气,好吧,终于还是出事了。
      以我这种每逢作死必出事的运气,要是不滑下去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亚瑟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接住了我,我俩一起倒在了积雪堆中。
      我一点也没摔疼,亚瑟也没摔疼,但是被我压得不轻。

      我把他拉起来,揉揉他身上,傻笑着问:地上原本的积雪加上从屋顶扫下来的,雪层那么厚,掉下来也没关系,接我干嘛。

      亚瑟替我拍干净身上的雪,又开始拍自己的,嗤笑了一声道:不知道,可能因为我是傻瓜吧。
      他的心情显然和我一样,没出事时总是提心吊胆的,现在摔也摔过了,反而放心了。

      接下来的仓库屋顶,亚瑟不让我上去扫雪了,我却道:如果你上去扫,掉下来我都接不住你,我上去的话,就算滑下来,你也能接住我。

      亚瑟被我强盗似的逻辑整沉默了,最终没再说话,挥挥手让我上梯子。

      好在我还是很会吸取经验教训的,有了刚才的经历,很快就安全地扫完了仓库屋顶的雪。

      扫完屋顶的雪后,亚瑟开始铲院子里的雪,我则去把刚在外面滚完回来的吐司、提尔和海盐擦擦干净。

      然而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中,我们的小院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

      亚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带着那个男人进了屋,他简单介绍了我们认识,这个叫老任的男人竟然是名刑警队长!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我礼貌地和老任打了招呼,问他们要喝些什么。

      我为亚瑟冲了咖啡,为老任沏了热茶,全程安静地行动着,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我不急着让亚瑟给我一个解释,我习惯先自己观察。

      亚瑟问老任怎么突然过来了,老任说出差路过,顺便来找亚瑟,有些事不方便电话中说。
      我若有所思,看来老任不是本地人?他倒是没什么口音,听不出到底是哪里人。

      老任很快就说明了来意,他说有一个新的任务,报酬很不错,问亚瑟接不接。

      通过这一句话,我瞬间判断出来,老任和亚瑟之前合作过什么任务。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除了亚瑟离开的那三个月外,我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老任特意强调了报酬不错,很显然,之前亚瑟就是为了报酬才和他合作的。
      这个傻瓜。

      亚瑟看了我一眼,他在隐晦地征询我的意见。
      但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我该不该阻拦,我确实很担心亚瑟,执法人员安排的任务能是什么安全的任务吗?
      我不想亚瑟涉险,但又怕我的私心阻拦了他的壮志。

      在这短短的数秒内,我实在无法权衡出哪个更重要。

      最终亚瑟只是对上了我担忧的目光,没能从我口中听到一个字。
      他转头问老任:之前那伙人抓干净了吗?

      我大概揣摩出他的意思了,他们之前做的事情很危险,如果坏人没抓干净,老任是为了这个事来的话,那亚瑟就要去斩草除根,他不想为我们未来的生活留下隐患。
      如果和之前的事情无关,是新的任务,那亚瑟多半就会拒绝。

      老任显然也听明白了亚瑟的话中话,他有些可惜地砸了咂嘴,表示之前的事情做得很干净,亚瑟也没有暴露,除了老任没人知道这件事,不用担心报复问题。
      这次是新的任务,老任没有细说,只说风险没上次大,但报酬很可观,极尽诱惑。

      亚瑟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我松了口气。

      老任非常惋惜,但没再劝说,都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他完全能够理解亚瑟的顾虑。

      老任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午饭点了,他嘿嘿笑了两声:外面这么大的雪,留我吃个饭呗?

      我配合地点点头:你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吃饭时,老任忍不住对亚瑟道:你选择得对啊。

      亚瑟撇撇嘴:那你还来找我?

      老任摇摇头叹道:没办法,来找你是于公,希望你不要再掺和这些危险是于私。

      这话亚瑟理解起来老费劲了,吐槽老任这人太复杂,老任反唇相讥:也说不定是有人头脑太简单所以听不懂。

      通过短短的相处,我就已经知道老任是个怎样的人了,实在是因为他身上的特点太突出——极富正义感的好人。

      老任没有在我们这里久留,吃完饭就离开了。

      吃过饭后,亚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问我要睡午觉吗?
      往常我是必睡午觉的,中午不睡下午崩溃。但今天我没有了睡午觉的心情,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后,我指了指我对面的座位,示意亚瑟请坐。

      他拉开椅子坐下,嘟囔着我像审犯人似的。我歪头想了一下,觉得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亚瑟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搓了搓手,似乎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
      既然他不知道怎么说,那我就开始问了:老任是负责什么的?

      亚瑟没想着隐瞒,老实答道:传销组织?你应该知道这个词吧。
      我当然知道!光是听到这个词我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几乎可以想象到亚瑟经历了什么。

      接下来他的讲述透着云淡风轻,但我却知道表面的平静下绝对是暗流汹涌。

      亚瑟出门想赚点快钱,机缘巧合下认识了老任,亚瑟就像在旧时代问执法人员有没有赏金任务可以接一样凑了上去,主动和老任搭讪起来。
      结果还真被他给碰上了。

      老任有一块硬骨头一直没啃下来,那是一个专门针对外国游客的传销组织,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国际影响,大大抹黑了国家形象。

      那些针对国内民众的传销组织,他们很容易潜伏进去,而这个组织专门针对外国人,老任只能通过各种手段和那个组织内的人取得联系,想办法将其发展成线人。
      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功,但老任始终没能安插进自己的人,缺少一举将那个组织击溃的机会。

      老任当时就对亚瑟说了,如果他愿意的话,就卧底进入传销组织,想办法配合老任把这个组织拿下。
      这件事对老任来说显然是有利无害的,亚瑟又不真的是他手下的人,这事干不成老任也没损失,干成了老任就是白赚一票大的。

      亚瑟和他确认过报酬之后,就答应了下来。

      紧接着,在老任的安排下,亚瑟以受害者的角色进入了那个组织,接受洗脑和培训,为组织工作,那段时间他完全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之前在交换日记的时候,我还奇怪过那三个月他为什么没写日记呢,本以为是他故意藏起来了那段时间的经历,想之后给我个惊喜什么的,没想到原来是“惊吓”。
      准确来说,那三个月他连写日记的条件都没有。

      这些经历在亚瑟口中都是轻飘飘地一带而过,在我的追问下,他才说最危险的一次差点被活埋了,好在后来推出去一个倒霉鬼背锅,成功洗脱了嫌疑。

      后来,通过老任以前发展的线人,加上亚瑟传递出来的消息,终于在一次组织集会时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直到那一天,亚瑟才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他会在玉米成熟之前回来。

      我听得鼻子发酸,亚瑟讲得越含糊,我就会自己脑补越多可怕的细节,想着想着就无比后怕起来。

      亚瑟从对面起身,过来抱着我安慰道:就算我不做也有别人去做,我心里有把握,而且还有钱拿,你看现在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而且这件事还有别的好处,作为报酬之一,有老任罩着,以后只要好好做个良民,那就不用再担心说不清来历的身份问题了。

      我很想骂他,质问他哪来的把握,1899年的有传销组织吗?但很快我想到,他以前似乎遇见过一些邪./教徒,在他看来应该相差不大,所以才会说他有把握。
      我想着想着把自己说服了,但心里却更难受了。

      过于顺遂的乡村生活让我几乎已经忘记了亚瑟曾经是什么样的人,也忘记了他曾经擅长哪些事情,但他显然没忘。
      我有些害怕,害怕那样的不羁是否深邃地刻在他的骨子里,害怕他是否会不安于平凡的现状。我一边害怕,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不信任他。

      我使劲推了他一下,发泄心中的憋闷,那是一种既心疼他又生他气的复杂感觉。
      亚瑟毫不反抗,又凑过来轻轻搂着我,我骂他突然把我恬静悠闲的乡村生活变成了警匪片,他连连点头,随后又赶紧摇头,说以后不会了。

      他那时候脑子还不清楚,就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也考验他自己的心。
      后来,他总算想明白了,他想要有一个家,真正属于他的家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刀头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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