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愈日记[荒野大镖客]》不着蔡谱

34、别扭

　　2021年08月16日星期一

　　进入八月后，山坡上果树结的果子陆陆续续开始成熟了，我和亚瑟今天去摘了不少。
　　现在摘下来量还不算太大，我们都留着自己吃，等到大规模成熟的时候再给朋友们寄去。

　　果实熟了之后总有鸟来偷吃，我之前试了很多方法，挂樟脑丸、立稻草人、挂风一吹就叮当响的瓶子……
　　五花八门的招式都用上，总算有了点用，不过仍有个别不要命的鸟儿冒险来偷吃。

　　亚瑟见了那些鸟儿，摸了几粒石子，随手就把鸟儿驱赶走了。
　　我立刻拍马屁夸他打得真准，亚瑟淡淡瞥我一眼，显然还记着昨天生的气呢。我也没在意，冲他笑了笑，继续乐呵呵地摘我的果子。

　　亚瑟离开后，我干起活来也有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之前竟然都没觉得自己的头发太长干起活来真不方便。
　　这是不是侧面说明亚瑟一回来我连干活都有力气了？

　　总之不管怎么样，中午回家的时候，我找了把剪子塞给亚瑟，让他帮我把碍事的头发剪短。
　　现在我的头发大概在腰上面一点的长度，我想剪到肩膀下面就差不多了，也懒得去镇上理发店了，反正就一剪子的事。

　　亚瑟站在我身后，拿着剪刀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我忍不住问了：你到底想给我剪个什么发型？
　　他忽然凑近我说：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不需要你常常去地里了，要不就别剪头发了吧？

　　我乐了，扭头调侃他：你喜欢我的头发？
　　我想看他被我戳穿会不会不好意思，可他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亚瑟放下剪刀，从背后抱住了我，头枕在我的肩膀上，脸颊蹭着我的发丝，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么好的机会，我还不赶紧抓住？于是赶紧说道：那我不剪头发了，你也不许为昨天的事生气了，怎么样？
　　亚瑟哼笑了一声，又把我箍紧了一些：亲爱的，没有这么做交易的。

　　管他有没有，反正最后我没剪头发，就当他也不生气了吧。

　　下午临近傍晚，艳琴婶又来找我说话了。每次看她过来时的表情，我几乎就能猜到今天有什么八卦可听。
　　如果她表情平淡，那多半只是来唠家常的，如果面带喜色，那今天肯定有大八卦，如果表情神秘还有点鬼鬼祟祟，多半这事别人和她嘱咐过不要往外说……

　　我觉得能和艳琴婶说秘密的人也真不简单，心未免太大。

　　艳琴婶今天过来的时候步履匆匆，脸上带着急迫的喜意，她一见到我就说：你们家亚瑟干的事，你知道了不？
　　我也没说知不知道，只是让她赶紧给我细讲讲。

　　显然我好奇的表情极大地满足了艳琴婶的八卦之心，她拉着我添油加醋地讲起了亚瑟昨天的壮举。

　　昨天亚瑟是专门挑了中午村民们都回家吃饭的时间，直接去那个小贼的村里找到了那名青年。
　　亚瑟把他拽到了村子中心的空地上，青年的挣扎对亚瑟这种山一般的壮汉来说约等于无。

　　亚瑟故意任由青年发出哀嚎吸引了村民出来围观，紧接着几拳就把青年锤了个半死，此时村里人的惊呼已经不绝于耳了，亚瑟还觉得不够，拖着青年在村里绕了整整一圈，让他们村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得亏那个村面积不大，不然本来就已经去了半条命的青年恐怕真要没命了。

　　我拍着手直呼精彩，可惜这样精彩的场面亚瑟多半不会让我跟去，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他怕吓到我。
　　笑话，能喜欢上他亚瑟·摩根的人会是什么纯情少女吗？不过既然是他的体贴，我就假装接受了。
　　我觉得我应该偶尔在亚瑟面前扮一扮小白花，感觉应该会很有趣，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看穿。

　　我正想得出神，艳琴婶忽然神神秘秘凑过来问：亚瑟以前干啥的？干仗这么生猛！
　　我琢磨了一下答：保镖？

　　我用的是疑问句，其实我完全就是在胡编乱造去猜艳琴婶心中已经设想好的答案。
　　幸运的是我猜对了。

　　艳琴婶猛地一拍大腿，双眼放光：对嘛，我就觉得他应该是干这个的！
　　我松了一口气，没惹她怀疑就行。

　　嗯……要说亚瑟是范帮的保镖加奶爸，好像也差不多吧。

　　2021年08月17日星期二

　　当我今天狼狈地坐在山坡下，回头看看自己滚下来留下的那一道明显拖曳痕迹还飞扬着尘土，再低头看看还没开始肿但已经剧痛无比的脚踝和身上各处不起眼的擦伤时——
　　我就知道完了，我完了。

　　其实采野菜本来不应该是什么危险的活动，可是亚瑟当时告诫过我了，前几天下了一场暴雨，他知道我们打算去的那片山坡，恐怕不会太安全。
　　很明显，亚瑟不想让我去，并且几乎认为我一定会受伤。

　　可是除了我还有艳琴婶和好几个村里人呢，我心中抱着侥幸，这么多人凭什么亚瑟就确定我会出事？

　　可现在不得不说，他太了解我了。

　　当艳琴婶急匆匆地把亚瑟叫来时，我愣是没敢抬头看他，好心虚……

　　我听到了来自他的不满的哼声，他蹲下帮我检查了脚踝，确定骨头没事只是扭伤之后，伸手一捞就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这一下蹭到了我身上破皮的伤处，我忍不住“嘶”了一声，亚瑟仍是板着脸，手上却小心地放轻了力道。

　　艳琴婶等人还在忧心忡忡地嘱咐我回去好好休养之类，我应了几声，亚瑟压根理也不理径直抱着我离开了。

　　将那群婶子们甩在身后远处，他这才终于肯和我说话了，一张口就是熟悉的阴阳怪气：你非要亲自实验我的话的真实性吗？
　　我在内心翻译了一下，这话的意思就是质问我为什么不听他的，他不是说过那里很容易滑倒了吗。

　　他的语气很不好，我刚想解释，可只说了个“我”就被他打断了：那些野菜很吸引人吗？不然我想不到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的提议——我说我明天去给你摘。然后现在有人不但没有摘到野菜还把自己弄伤了，我猜猜，是想给我增加工作量？

　　我听出来了，亚瑟真的很生气，他平时几乎不会对我说重话。
　　可是同样的，他的话也令我有些生气了。

　　即使我知道这次确实错在我，即使我知道如果我反驳他我们两个一定会吵起来，即使我昨天还想着偶尔做一做扮可怜的小白花……
　　可是情绪就像恶魔的怂恿，将那些冲动的话语直接推出了口：亚瑟，我听了，你当时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我是在听进去之后仍选择要去的，也许我会受伤，好吧，我现在也确实受伤了，但我认为现在的后果我可以承担。
　　我的话简单翻译一下就是：我心里有数，你少管我。

　　此时，亚瑟已经抱着我走进了家门，他将我放在沙发上，翻出药箱找到了治疗跌打损伤的喷剂。

　　听到我的话，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问：你一定要这么倔强吗？

　　他语气中真心的不解和疲倦刺痛了我，我抢过他手中的喷剂，扭开身子不想正面对着他，自己唰唰两下喷完了脚踝，单脚站起来。
　　我闷声道：我不是你的宠物，我有自己的脾气。

　　说完，我就单脚往自己的卧室蹦去。
　　我不是个擅长吵架的人，但亚瑟是。或者说我遇见问题总喜欢冷处理，而亚瑟喜欢当面解决。

　　我可能就是典型的回避型人格吧，之前我们也有过小摩擦，我多半就直接沉默了，亚瑟总不能追着我吵架，反正那些小打小闹的矛盾总是第二天就忘了。
　　可现在说了几句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我不想被他看到，这会显得我很软弱。我也不想在这种情绪上头的时候说很多伤人的话，因为我会在平静下来时后悔。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亚瑟跟了上来，他先是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衣服，随后从背后抱住了我。
　　耳边传来他略带苦涩的声音：别不理我。

　　我依然沉默，其实我已经心软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亚瑟将我打横抱起，原本我想蹦回我的卧室，可他却一转身仍将我抱进了他的房间，像是在以这种方式幼稚地宣布所有权。

　　我坐在床边，他半跪在我身前，又检查了一下我自己随意喷过药的脚踝。

　　亚瑟看起来有些烦躁，但很快又变得垂头丧气，他说他可能不会爱人，问我是不是很失望？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像是有火焰在喉咙里灼烧，我想或许他已经开始为刚才说过的话而后悔，那些我们对着彼此的恶言相向终究会化作刺向自己的利剑。

　　我向前俯身抱住了他，他环住我的腰，头乖顺地枕在我怀中，像是静伏下来任由我摆弄的野兽。
　　我说：不，我明白，或者说我也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会这么别扭。

　　当两个人的关系产生了变化时，比如从朋友到恋人，相处模式和对彼此的期待都会有很大的变化。
　　或许我们仍需要磨合，但我们应当对此充满信心。

　　亚瑟说，可他总觉得我还在因为他那三个月的出走而生气，玩笑似的问我是不是要因为那三个月惩罚他一辈子？

　　我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表现，最终还是承认了：或许是有点吧……好吧我承认，那89天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你。我太想你了，想到甚至有点恨你。

　　我的个性就像是我所出生的这个东方古国的文化一样，含蓄而内敛，我很少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我讲求水到渠成，从不偏好烈火烹油。
　　但渐渐我发现，我会因为亚瑟打破自己的规则，他离开的前一天那个主动的吻是，亚瑟回来后此刻的表白也是。

　　可亚瑟却像是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一样，他抬起头，眼睛在屋内明亮的光线下如同泛起波澜的蓝绿色湖面，他的大手按在我的后脑，微微用力将我拉向他，而等待着我的是一个封住呼吸的深吻。

　　支吾与水声细碎而隐秘，我的手软软地按在他的肩上，几乎使不上力气，他睁眼看着我，眼中像是有明亮的火焰，直至他探进我衣服内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了尚未处理的擦伤，才如同突然惊醒一般停住。

　　我看着倒映在他眼中的小小自己，亚瑟的指腹轻轻摩擦过我的唇，上面还带着濡湿的凉意，他低声说：我去拿药箱，你身上的擦伤还没处理。

　　当亚瑟为我处理身上的擦伤时，我又回味起亲吻前的那个话题，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你说去寻找答案……可是你当时为什么不问问我再走呢？

　　亚瑟没有抬头，淡淡地说：我问过。
　　我愣住，一时回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问过类似问题，难道是太隐晦了我没听出来？

　　面对我持续不休的追问，亚瑟答：烟花声响起时。

　　我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在他的提醒下，才依稀想起过年时我们下楼看烟花，当时他似乎确实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他后来就只对我说了“新年快乐”。
　　我无奈道：我没听到呀。

　　亚瑟轻声道：是啊，你没听到……没听到我的声音。
　　他神情中还有点落寞。

　　我顿时牙酸了，拜托，哪个牛仔这么细腻？！

　　我双臂圈住他，好声好气地央求：那你当时到底问的是什么？告诉我好吗？

　　亚瑟果然很吃这一套，沉吟了一下后，他扭过脸不自然地答：那是一个愿望……请允许我爱上一个人。

　　啊？？
　　这么矫情的话，怪不得他当时不好意思再重复一遍。

　　我锲而不舍地追问：爱谁？
　　亚瑟深吸了口气，略带自暴自弃地快速道：我爱你……好了，还想听什么？

　　我毫不留情地狂笑，亚瑟恼羞成怒，匆匆处理好最后一处擦伤后，随手把东西统统扔回药箱，站起来就要走。
　　我赶紧伸手拉住他，他手腕上的脉搏在我掌心内雀跃地跳动，我笑吟吟地抬头看向他：恭喜你愿望成真，还有——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