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愈日记[荒野大镖客]》不着蔡谱

19、错误

　　2021年03月03日星期三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各个村落之间游荡观察，今天也不例外。有些村落能在地图上直接看到，有些地图上都找不到，纯靠当地人指路。

　　计划一直都很顺利地进行着，可是就在今天出城的路上，忽然发生了一件我们谁都没想到的事。

　　依然是亚瑟开着车，我当时正坐在副驾驶上看地图，想看看能否再挑选出一些备选村落。
　　这时，我在余光中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

　　猛地一抬头，我们的车都快要和前面的车追尾了，亚瑟却还没降速！
　　余光中亚瑟似乎像被什么法术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就连眼睛都不眨，仿佛灵魂已经不在这副躯壳里了一样。

　　我顾不上多想，快速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右侧车道没车，猛地伸手一转亚瑟握着的方向盘并入了右侧车道。

　　前后大概也就两三秒的时间吧，我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的反应原来能这么快。

　　就在我将车并入右侧车道时，亚瑟仿佛猛地惊醒一般，再次接管了方向盘。

　　驶过路口，我们就找了个路边停下了。

　　亚瑟下车点燃了一根香烟，他知道我不喜欢烟味后几乎没有在我身边抽过烟，但眼下显然他的内心也十分忐忑。
　　我神情凝重地站在他身边，问：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句子是疑问句，我的语气却是肯定的语气。

　　亚瑟刚才的样子就像是游戏世界中的人物卡住了一样，或者说是他身上的时间被静止了，我甚至在刚才那两三秒中感受不到他身上的生机，仿佛是一具极度拟真的蜡像坐在我身边。
　　那种感觉真的太恐怖了。

　　这种事情确实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在山姆国时，我就偶尔注意到亚瑟的行为一卡一卡的，但并不明显，我们甚至都没当回事。

　　我猜测这件事或许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只不过最开始或许只是以微秒毫秒为单位，我们根本察觉不出来。
　　现在情况显然变得更严重了，这已经不是可以忽视的事情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至他抽完一支烟，我们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我们只能按照原计划继续，总不能遇到点事情就什么都不做了。

　　这回换我开车，亚瑟坐在副驾驶上沉思。

　　车子慢慢驶出市区，驶入了城乡结合部，再没有高大的建筑阻挡我们的视线，远远看去平整低矮的屋顶连成了一片。

　　亚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刚刚仔细回忆了一下在自己“卡顿”的那几秒中的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那就是“死亡”。
　　不需要原因，也没有什么额外的信息，一切都是源自生命本能，那种虚无的消亡令亚瑟几乎认定了那就是死亡的感觉。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如果我们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亚瑟的情况就会一天天恶化下去，最后真的会变成一具空壳，那时候等待他的就是真正的死亡。

　　亚瑟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说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些东西，现在隐隐能想起一些碎片，但却无法串联起来。

　　想不起来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安慰他别着急，放松下来，有时候越是强迫自己去想反而越想不到，先放下这件事反而可能会有灵光一现的时候。

　　我们今天都没什么心情再逛村子了，正好今天来的这个村子也不太合我们的意，于是草草逛了一下就开车回家了。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亚瑟又卡顿了一次，这次的时间很短，我专注于开车都没有意识到，直到亚瑟忽然激动地说，他想起来了！
　　我赶紧追问怎么了，一边开车一边竖起耳朵听。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他表示卡顿带给了他一些丢失的回忆，他想起了他在原世界死亡时的画面。
　　在他停止呼吸后，他的灵魂慢慢离体，离开身体后思绪似乎变得迟钝了，他看着地上的那具身体，想了很久才明白那就是他自己。
　　这时他已经飘到了空中，顺着某种自然力量的牵引向着远处飘去，他认为或许那里就是天堂。

　　他正飘着，忽然一道明显异常的吸力出现，直接将他裹挟走了。亚瑟失去了意识，等到再睁眼，就已经到了我的世界。

　　我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他穿越的过程！

　　正因为亚瑟已经体验过一次死亡，所以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如果放任自己继续“卡顿”下去，等待他的不止是生理意义上的死亡，更有可能是真正的灵魂消亡，或者说是魂飞魄散！

　　能活着谁都不想轻易死去，解决亚瑟“卡顿”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我们必须想到方法。

　　我想到一个问题——也就是说来到这个世界的是亚瑟的灵魂？那他的身体又是怎么出现的？

　　亚瑟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他的记忆就这么多，而且很模糊。
　　我想了想表示，既然他说将他带过来的力量明显是“异常”的，或许就是时空之间出了什么差错，既然是错误，肯定就要弥补，也许给亚瑟塑造个身体就是时空的弥补方式。

　　这只是我的猜想，我脑洞大开的想法令亚瑟稍微放松了些许，他轻轻笑了一下，笑容却很快僵在了脸上。
　　他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迟疑地询问，如果他真的是个“错误”，那么这个世界解决错误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我顿时愣住，半晌才僵硬地开口回答：消灭……这个错误？

　　亚瑟点点头表示或许这就是他出问题的原因。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一个可笑的“错误”。

　　我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亚瑟真的是“错误”，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的bug，世界的目的就是清除他这个bug的话……
　　那么为什么还要给他身体，而不是一开始就直接抹杀掉他的灵魂呢？

　　这种明显多此一举的行为，一定是有原因的，这或许就是我们应该抓住的机会！

　　万事万物都有规律和道理可循，如果觉得事情发生得莫名其妙，那一定是我们还没抓住其中的逻辑。

　　亚瑟被我说服了，也开始思索究竟哪里不对。

　　将车驶入车库停好，下车的时候我忽然问亚瑟：如果世界认为异世界来者是“错误”，那是不是只要变成这个世界的人就好了？

　　亚瑟眼睛一亮，好像是这个道理！

　　可是要怎么才能变成这个世界的人？

　　顺着这个思路，我们继续思考了起来。

　　回家路上我们从饭店打包了饭菜，拎回家边想边吃。
　　今天的这顿饭格外沉默，我感觉脑子都快皱成一团了，忍不住拍了拍脑袋表示，我们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

　　亚瑟不是个善于思考这些事情的人，于是将带着希冀的目光投向我，询问：如果想简单点，答案是什么？

　　我想了想，问道：我不是帝都人，但我想成为帝都人，该怎么做呢？

　　亚瑟想到他之前的经历，不确定地回道：……落户？

　　我摇摇头，只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帝都人就够了。

　　亚瑟似乎有点被我的话绕晕了，我却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兴奋地继续梳理自己的思路：那么怎么才能让这个世界认为你是本地人呢？只要这个世界的人都觉得你属于这里就好了！

　　如果再深思一下其中的逻辑，我认为根源应该在于——和这个世界建立起联系，彻底融入这个世界，同化成“它”的子民。

　　亚瑟觉得我说得有些道理，但又很不理解，对上他欲言又止的目光，我理解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说的那些，难道他现在没做到吗？

　　我面无表情地回道：现在除了我，你还和谁建立起过比较深入的关系吗？而且，我们之前一直想的是什么？是融入这个世界吗？不是，我们一直想的都是你该怎么回到原世界去。

　　这么想想，亚瑟会被这个世界排斥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亚瑟这回是真的醍醐灌顶了，他哈哈大笑，他这个人不怕解决问题有多困难，就怕连解决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他高兴地表示，看来我们现在的计划没有问题，我们不就是打算找一处合适的地方，融入那里，在那里安家吗？

　　我的心也松弛下来，点点头表示同意，我们还是按照计划进行，只是行动得加快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村落安家。
　　在城市之中我们很难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关系网，尤其亚瑟对于这里来说还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现代城市将人们分割成一个个最小的独立单元，大家似乎相互依存却又彼此独立，所以城市绝对不是我们的目标。

　　乡村相比于城市人情味更重，人们之间的联系也更紧密，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一个符合心意的村落，融入那里，找到真正适合我们的“安身之所”。

　　除此之外，我还想到很重要的一点，于是当即在饭桌上宣布，从今天起，我每天晚上都会带着亚瑟一起学习两个小时的中文。
　　之前亚瑟也一直在自学，而且又有语言环境熏陶，他的中文进步速度还是挺快的。

　　但要是想无障碍和其他人沟通，尤其是说话自带口音的人，那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比如我们这几天跑过的村落，有时候村落和村落之间的口音都大不相同。不过西北这边说话普遍高喉咙大嗓子，说话带鼻音，再掌握阴阳平和入去声的特点，基本还是能听懂的。

　　在我看来，语言是融入当地最显著、最有效也是最必要的办法，我们得抓紧时间突破这个大关。

　　亚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虽然并不怎么喜欢每个晚上静下心来枯坐在那里学两个小时，但不管怎么说小命要紧，他苦着脸点头接受了。
　　同时还真诚道谢，提前对我这位中文老师表示辛苦了。
　　唉，能咋办呢？不辛苦，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