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游走在生死边缘。》伊云雅

9、不二周助

　　·直面不二周助

　　在最后离开的时候，我询问了关于北上杭生怀孕的问题。北上浩史先生并不回避，反而笑笑说那是为了找到一个离婚的理由。

　　“以杭生固执的性格，如果真的怀了我的孩子，那么是死也不肯和我离婚的。”

　　我想也是，以北上杭生的性子，如果当真有了子息，怎么可能会有勇气离开。我最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一个傻问题：

　　“那么北上先生……您没有子嗣？”

　　“没有。不过我兄弟们都有一窝孩子，我一直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说道这里，北上浩史停了停，然后又笑道，“杭生和莉莉……也都是我最爱的孩子。”

　　虽然已经请了一天的假期，但是还是不放心副编能不能好好地弄好报纸。虽然有不二主编看着，但是总归觉得不太放心。我开着车回到了报社，却发现灯都已经关掉了，所有的人已经打烊回家。我正咒骂着副编的不负责，还有不二主编的吊儿郎当。没想到，到了编辑办公室之后，不二主编正坐在电脑前校对样刊。我自己在心里又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不二主编不管怎么样，也是辛辛苦苦建立这报纸的人，不会那样子放手。

　　“安见。”

　　听到不二主编叫我，我赶紧立正站好，但还是左右看了看，的确，除了我们两个之外，没有别人了。我试探性地问道：“其他人都……”

　　“我叫他们先回家了。”不二主编似乎完成了校稿，开始打印稿子。他突然看向我，弯弯的的眼睛依旧温柔，“安见，北上浩史这个人，你应该已经见到了吧？”

　　我被不二的消息灵通所震惊，随后想起他是主编，不管怎么样，消息网总归是很广，也只好哼哼唧唧想要蒙混过关。不二笑了笑，拉了一把椅子过来：

　　“安见，我等你很久了，可惜你一直不肯主动来找我。既然这么想知道杭生的事情，为何不主动来问我呢？这样子拐弯抹角地找内原和永峰，何必呢。”

　　我已经冷汗直流了，完全不理解不二主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不二依旧是笑盈盈的，不像是发火了的样子。虽然知道不二属于深藏不露的类型，但是由于我天性迟钝（……）依旧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安见，坐下来说好了。”不二露出疲惫的样子，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样刊打印完毕了，不二转身去发传真。我战战兢兢地坐下，还是没有明白不二想要说些什么。传真机有些吵闹的声音，在夜色之中格外明显，吱吱嘎嘎的噪音几乎让我堵上耳朵。我突然觉得我和不二就像是对弈的人，你进我退，但是明显，我和他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我也只好静静地等待他出招。

　　“杭生也死了一年多了……但是几乎只要做梦，我都能梦到她。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背负‘逼死她’的这个罪名。”终于把所有的纸张传真完了，不二俊秀美好的脸孔被台式计算机的屏幕发出的光照得有些诡异，他转过身来，语调温和，“安见，你愿不愿意听我和杭生的故事。虽然长了些，但是我尽量长话短说。”

　　我屏气凝神，轻轻地点了点头。不二睁开了眼睛，但是反而露出了更加温柔的神情。

　　“这么说来，我们已经认识十一年了吧。如果从杭生死掉算，那么就是十年。”

　　整整十年的故事。

　　•不二周助与北上杭生[上]

　　“我遇到杭生是在我二十三岁的时候。那时我刚毕业，当上记者没多久。杭生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因为病症所以一直是病怏怏的样子，就像个瓷娃娃。”说到这里不二露出怀念的表情，“从我第一天见到她，脸色一直就是白，那种像是临死的人的惨白。其实我当年并不认为她能活这么多年。不过她挺下来了，连永峰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说杭生是她见过的，最自暴自弃也是最奇迹的病人。”

　　“杭生那个时候，她的设计第一次变成了真的过山车，然后一炮成名。我作为一个记者，去采访这位新秀。她一直是非常有礼貌的孩子。虽然说那天她本来应该去做检查，但是因为我的采访所以也就没去。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打听到杭生喜欢白风车，所以就带了一个过去送给她，本来只是为了轻松气氛。”

　　“但是她的回答让我很惊讶。她说她非常喜欢，因为白风车转动的时候就像是送灵魂离开。我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会有这种想法，当然后来知道了她的心脏病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留意杭生。”

　　说到这里，不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并不是每一个姑娘都有那种可以看破生死的淡然。”

　　北上杭生又一次让我自卑了。我玩弄着衣角长出来的的白线，觉得插不上什么话，也就故意不去看不二的眼睛。不二也就这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时候她刚刚受了离婚的打击，每天都是一副愁苦的样子，但是笑得很好看。也只有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有一些漂亮的红色，平时都是苍白无力。虽然很招人怜爱，但是我并不喜欢她那个样子。就好像……恩，知道自己明天就要死掉的癌症病人。”

　　“虽然我知道她不喜欢那样的比喻，病人总是那样。那次采访之后，我做了整版的专题报道，也就算是从此认识了北上杭生这个人，也间接接触到了内原优奈和永峰长良。虽然被永峰骂过‘居心不良的死男人’（说到这里我轻轻地笑了出来，看到不二的表情又马上笑不出来了）。但是我觉得，真的可以让杭生好起来的不是我，而是她们两个。她们一直有充足的时间陪伴在杭生身边。实际上我觉得，如果没有内原和永峰，杭生绝对活不过二十五岁。”

　　“她一直都是那样的，温柔但是倔强，任性但是又经常没有主见。”

　　我被不二眼中流露出的淡淡温柔所打动，而我也开始动摇我的立场。
　　究竟杭生是为何而死。

　　·不二周助与北上杭生[中]

　　“但是她一直是那么任性啊。”

　　说到这里，不二忽然起身，从黑暗之中拉出了一个本子。电脑显示器的光的确是太过微弱了，我只能勉强看见封面上写着字，但到底是什么字，我却是实在看不清楚。

　　不二忽然睁开了漂亮的宝石蓝色眼睛，但是那双眼睛里面没有凌厉也没有愤怒，只是满满的温柔而已。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个小孩子。”不二挥了挥手中的本子，然后翻开了一页，“差不多就是你进这个报社的时候吧，杭生的病情突然加重。我去问永峰，永峰只是说是因为感情原因，但是细节却死也不肯透露给我。”

　　“就是在这个时候。北上浩史主动找到了我。”

　　我被不二告诉我的消息所震悚，浑身上下都打了一个冷颤。我很清楚北上浩史对于北上杭生的影响力，也终于意识到了，我从一开始到现在所调查到的，不过是北上杭生的故事的冰山一角。所有的人各执一词，以不同的立场，动摇着我对于北上杭生的印象，我所知道的，早已不是事实的真相。

　　“北上浩史是一个好男人，至少我这么认为。他恳求我一定要照顾好杭生，说他对不起杭生但是没有办法。我一再告诉他，我只是杭生的朋友而已，但是北上浩史很固执地和我说一定要帮杭生。我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说我尽力。然后那个男人才满意地走了，我注意到他的无名指上并没有任何指环。”

　　说到这里不二沉默了一会儿，而我也被这气氛压得什么都不敢说，最后不二缓缓开口：“说明他在和杭生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结婚。”

　　“我并不了解他们两个人的过去，所以对于北上浩史我不能妄下定论，但是我能够明白——北上浩史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或者是私情和杭生离婚。在这点上，我不得不对他表达由衷的敬意。”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其实杭生是如此幸运而又不幸的一个人。拥有了世上最温暖的情感，却也拥有了世界上最可怕的疾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希望你可以明白，安见。”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有一种预感——
　　接下来不二所讲的，就是一切的真相。

　　忽然有些害怕。

　　·不二周助与北上杭生[下]

　　“安见，你应该还记得，每次到月底的时候，我都会消失几天吧。”对于不二忽然提起了这么一个不相关的问题，我有些不理解，但是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记得。”

　　我当然记得，不二每次一走，所有的工作就摊到了我身上。

　　“实际上我是带着杭生去旅行了。”不二又如往常一样眯起了眼睛，“杭生真的非常喜欢旅行，也许是从小到大因为心脏病的原因，一直在家里呆着的原因吧。”

　　“去北欧，去西班牙，去英伦三岛，去法国，去俄罗斯，去中国，去南非，去撒哈拉沙漠，去澳大利亚，去新西兰，去印度，去德国和奥地利，去巴西……几乎可以说是走遍世界啊。”不二轻轻曲起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在桌子上敲击，“杭生死的前一天，我们刚刚从埃及回来。杭生啊……”

　　我的心猛地紧了起来，然后睁大了眼睛等不二的答案，我知道这就是杭生最后自杀的原因。

　　“她说不二，你带我到处走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二依旧是笑着，“我记得很清楚，她瞪着我的眼睛问。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好说那是因为你喜欢旅行。杭生当时把眼睛瞪得很大，我真怕她忽然心脏病病发。我就哄她说时候不早了，永峰说你要多休息。杭生依旧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她忽然就说，不二，如果我说我爱你，会怎么样。”

　　我赶紧搓了搓手以掩饰我的窘迫，不二似乎是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不，似乎他根本就没有看我，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看着窗外的星空。东京的星空并不澄澈，看不见什么星星，能看到的也就是那白晃晃的月亮。气氛很糟，非常糟糕，我怕不二说到这里会突然停止叙述，好在他又开口了。这时候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并不知道怎么办，所以说杭生你今天怎么了，赶紧去休息，她只是瞪我。

　　最后我没有办法，就转身走了。如果我知道杭生第二天就去做过山车的话……罢了。”

　　说完这些之后，不二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故事是不是到这里就结束了，直到我忍不住开了口：“不二主编……”

　　“抱歉浪费了你这么长时间陪我自言自语，安见，谢谢你。”不二却打断了我的话，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尴尬地笑了笑，知道这是逐客令，便起身告辞。临走之前，不二突然对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可以见到杭生。如果你真的可以和杭生见面，能帮我带个话么。”

　　“当然没有问题。”我点点头，不二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要总是一个人呆着，最后会发疯的。”

　　我没有想到不二周助最后要对北上杭生这个人说的仅仅是这些，也有些发愣，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说了声“知道了”，就匆匆赶出了报社。坐上车之后，我回头看报社所在的大厦，办公室的那一盏灯依旧亮着。

　　我本就是个局外的人，现在我更不知道相信谁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