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研究员》南方之下

3、就医

　　“麻烦学长。请问今天能将外出就医的手续办下来吗？”孟全真问。

　　“我尽快。宫导为你联系的是联邦3S级别的治疗师唐西城。”穆辛回答。

　　傍晚，穆辛带一队安全员来到13楼囚室。

　　时隔九天，囚室大门再度打开。听着铁锁锁扣松开，“咔哒”一声响，孟全真从肺中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不管怎么样，她终于能出去了。

　　哪怕她必须被五花大绑着过去都好。在押她出去之前，一位女安全员更换了孟全真制服上的安全气囊弹射装置，再将一只银白色的生物手铐拷在孟全真手上。

　　十二位安全员押着孟全真，乘坐胶囊电梯出了观察院大楼。

　　傍晚时分，天边云霞尽染。

　　孟全真遭遇3S级别异变被囚禁在观察院内的消息是列丁学校的大热门新闻。得知孟全真将在这天保外就医，不少学生都提前涌到她即将路过的路上，好奇地观望着，眼中带着惊异或戒备的神色。

　　孟全真承受着他们扔来的各式目光，有嘲笑，有怜悯，有不以为然，有幸灾乐国，有纯吃瓜看好戏。她对别人的眼神漠然以待，只是格外关注学生们左胸佩戴的学院院徽。

　　这几天，通过光脑的搜索，孟全真已然了解到，列丁学校下属的三个学院，正是一个微缩阶级社会的代表。

　　奢庭星归联邦顶级财阀路家所有，是联邦内GDP排名前五的大星，经济发达，资源丰富。

　　作为专门为精神力觉醒者开设的学院，列丁学校堪称“觉醒者的摇篮”，同样归属于路家。

　　从这里出来的学生，遍布联邦各科星球，凤毛麟角，堪称“联邦利剑”“国之重剑”。

　　列丁学校下又分为三个学院，一个贵族院和两个平民院。

　　孟全真的视线扫过去，所见最多的院徽是两个平民院的院徽。

　　平民院“荆棘天使”，标志是墨绿色荆条图案和天使翅膀。

　　平民院“丝藤亡灵”，标志是柔软的绿色丝藤围绕着一个淡淡的灰色亡灵。

　　两大平民院的人数是最多的，平民院所招收的学生来自乙等公民到戊等公民级别，而贵族院“恶魔果实”，对血统要求无比严苛，只招收正儿八经的贵族学生。

　　三院由于各自校徽不一致，又被戏称为“果院”、“藤院”和“荆院”。

　　三院联合教学，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其中以藤院和荆院之间的争斗最为夸张和残酷。

　　联邦财政每年拨款给两所平民院的资源有限，两院你争我夺，在学生生源、学生素质、学院评比、学生毕业去向、优秀校友个数等各方面恶狠狠地比较，以期获取联邦的资源倾斜。

　　孟全真是荆院学生，对孟全真恶语相向的同学大多来自藤院。

　　“靠，连蘑菇有没有毒都分辨不清楚，就这样还想入选研究员，我看不如一步回家大棚种植蘑菇。”一个粉色头发的男生狂妄道。

　　粉发男生甚至还骄傲地挺了挺胸前的“丝藤亡灵”标志。

　　“3S级别的异变，最后妥妥会变成废人一个。”

　　两位藤院男生的议论张扬又惹眼。孟全真听后，轻抬起轮廓绝美的下巴，盯着两人看了一会，毫不掩饰对两人的不屑与厌恶。

　　反倒是两个男生被她那玫瑰色的瞳孔摄住，竟一时失了言语。

　　被孟全真盯住的感觉，犹如被毒蛇盯住，美丽又恐怖。粉发男生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赶紧闭住。

　　这时，一道冷肃的女声传来。

　　“同学们，管好你们的嘴。嘴巴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们缝起来。”

　　她声音不大，却吓得喳喳议论的人群住了嘴，先前口出狂言的两个男生吓得捂住了嘴巴。

　　女人身着墨绿色制服，左胸标志是“荆棘天使”。她五十来岁的年纪，不苟言笑，鼻子又长又直，淡灰色的眼睛冷漠无比。

　　只一眼，孟全真便确定，她就是就是荆院的现任院长宫乔，丙级公民出身，也是如今联邦中最具名望的研究员。

　　原主自小父母双亡，九岁那年，在无名星测试院分院测出A级初始精神力后，便被测试院送到奢庭星列丁学校。

　　宫乔一眼看中小孟全真在制剂领域的天赋，将她破格招入学院中，跟着自己一起做研究。

　　一言以蔽之，宫乔是这个世界中，孟全真感情联系最紧密之人。

　　“宫导好。”学生群中，向宫乔问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宫乔颔首回应后，将目光转向孟全真，一向淡漠的眼神里泛起一丝柔情。

　　“小真。”

　　“宫导。”孟全真脱口而出。

　　“跟我来，今天请来的治疗师是唐西城，他在微生物和异植交叉感染引起异变的研究领域颇有成就。”

　　宫乔说着，伸手在孟全真肩膀上拍了拍。

　　宫乔的一拍，让孟全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心窝阵阵发热。

　　这是她被诊断为异变之后，第一个主动和她有肢体接触的人。

　　孟全真跟着宫乔走了几十米，走到一片雄伟的大厦建筑群前。大厦主楼上立着“联邦第三医院暨列丁学校附属校医院”的牌匾。

　　牌匾下聚集了一群联邦媒体记者，撑着三脚架，堆着摄像头，刺眼的闪光灯对着孟全真不停闪烁，刺激得她微眯起眼睛。

　　“观众朋友们这里是巨鲸媒体，联邦第三医院异变科现场，现在出现在屏幕前的就是孟全真。自异变后她一直被关在观察院内。这是她首次露面。相较于之前，孟全真脸色苍白，眼睛发红，指甲尖锐，这就是异变给她带来的外貌特征变化。她目前看起来还比较正常。但是，目前能完全从A级以上异变恢复过来，联邦历史上仅有六人。大家看不看好孟全真本次的诊断结果呢？看好的在弹幕上扣1，不看好的。。。”

　　巨鲸记者站在孟全真侧方，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停下。你们媒体获得采访许可了吗？未经允许擅自采访，破坏学校内正常教育教学秩序，我会追究你们的责任。”宫乔上前拍掉记者的话筒，冷声质问。

　　“宫导您稍安勿躁，一上来就打断采访，巨鲸媒体也有权向您追责。采访准许证，我们有。”记者捡起掉落的话筒，拎起胸口垂挂的采访准可证明给宫乔看。

　　“是谁给你们颁发的采访许可？”宫乔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媒体的报道歪曲事实，极具煽动性，只会将孟全真推到风口浪尖。

　　“宫老师，您别上火，来消消气。再不消气，就让校医给您开一份镇静剂。媒体的采访许可证是我颁发的。”

　　一位四十岁上下、唇边留着两撇鼠须的男人上前，笑眯眯地截断宫乔的话。这位鼠须男人正是藤院的行政老师安以成。

　　自孟全真参加研究员遴选赛这一年，她积分遥遥领先，为荆院争取到不少联邦财政的支持。变相导致了藤院财政吃紧，两个平民院之间原本就不算融洽的关系越发势同水火起来。

　　宫乔心知，安以成放媒体进来直播孟全真就医，其实就是将怒火撒在孟全真头上。

　　孟全真被囚的这九天，宫乔一直在逼迫专案组调查红毒菇在赛场内出现的真相。宫乔暗中怀疑，指不定就是藤院暗起杀心，将红毒菇引入赛场，陷害孟全真。

　　眼下暂时找不到任何证据，宫乔只能忍气吞声

　　“安老师，巨鲸媒体，可真是胆大。”一直不吭声的孟全真忽然出声。“我被关在观察院里，指不定身上沾染了多少毒菌，你们这般关注我，离我离得这样近，万一我将毒菌传染给你们，让你们长出菌丝，变成一团血肉，那就不好了。”

　　“就算我没沾着毒菌，我也是会狂化的，前儿个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慎抓破了一位安全员的后背，差点害得他死了。”

　　孟全真轻描淡写。

　　“你们想被我害死吗？”

　　她语调轻柔，一双淡玫瑰色的眼瞳缓缓扫过众人。

　　她用最轻柔的话说出最毒的语言，整个人犹如摇曳盛开的罂粟，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待众人反应过来，当场所有的媒体记者都后退了一步，看孟全真的眼神也变了，好似看到了怪物和恶魔。

　　而那两位先前议论孟全真的藤院男生，更是脸色一变。粉发男生把手伸到后背抓了抓——那副样子，就好像他被孟全真抓过似的。

　　安以成面露惊恐之色，先是后退了几步，表情失态到连两尾鼠须都在颤抖。

　　孟全真对别人这幅畏惧自己的样子很是满意。

　　照这样来看，异变和狂化也挺好的。起码还能吓吓人。

　　她还想再放些狠话，转念一想她现在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就医和诊断，真把眼前这个鼠须男人吓坏了再从中作梗，可就不好了。

　　眼看着宫乔和穆辛仍打算同无孔不入的联邦媒体计较，孟全真轻声。

　　“老师，我们先进去吧。”

　　*

　　医院大楼内部构造复杂。

　　宫乔喝令安全员在医院大楼外守着，带着孟全真和穆辛一起乘坐胶囊电梯至顶楼，来到异变科治疗室。

　　孟全真跟着宫乔的脚步，一双眼睛密切地观察周围。

　　治疗室十分宽敞，色调冰冷灰白，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消毒水味，一台台仪器如蹲伏的巨兽，沉默注视着来来往往的病人。

　　仪器旁坐着治疗师，孟全真一路走过去时扫了一眼，治疗员胸前的铭牌均标注级别，能坐在这里的治疗师，最低都有S级。

　　在治疗师和仪器之间，穿着橙色制服的安全员异常刺眼。他们面容冷肃，双手持枪，枪口黑洞洞地瘆人。

　　高级治疗师是联邦最宝贵的人才资源，当病人在治疗过程中不慎异变进入狂躁状态，安全员会毫不留情地射杀异变者以保证治疗师的人身安全。

　　饶是孟全真已经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但是随处可见的枪支，还是令她感到脊背有一股冷意窜出。

　　要是她突然狂躁攻击治疗师，不长眼的子弹就会瞬间射穿她柔嫩的胸膛。

　　“小真，阿辛，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治疗师到了没有。”宫乔将两人带进一个半开间治疗室内，随后快步走到一扇封闭门前。

　　“学妹，你别担心，我方才得知，这次宫导特意为你请来了联邦第一医院的3S级治疗师唐西城。”
　　看着孟全真眼睫低垂，小脸苍白，穆辛小声安慰道。

　　“唐西城？”孟全真眨眨眼睛，故意重复了一遍。

　　“对，唐西城大师，当年也是从我们荆院走出的平民，唐师和宫导是同届同学，如今联邦最出色的治疗师之一。他们还曾一起组队打过战赛，据说唐师还曾经向宫导表白过。。。”

　　同所有的学生一样，穆辛一提起导师的桃色绯闻便双眼眉飞色舞了起来。

　　他并未察觉孟全真在套他的话，他还以为这位孟学妹一心做研究，两耳不闻窗外事，巴不得把这些有趣的八卦都告诉她。

　　唐西城，荆院，平民出身。

　　孟全真在一群八卦信息中捕捉到这句。她如今可没什么心思听八卦。

　　这些天的遭遇让她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阶级是最高属性，靠阶级和出身来区分异己是最有效的手段。

　　既然是荆院出来的平民治疗师——孟全真松了一口气。这位唐师听着和她一个出身，不至于害她。

　　穆辛见孟全真眼中闪过兴趣，本想多说几句，却看见宫乔引着一位身姿清瘦挺括的治疗师走过来，赶紧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