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血色围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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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尔！”北野竹对着甚尔摇了摇头，低声制止了甚尔继续说下去。
黑发少年闻言将自己的眉头皱得更紧，终究还是妥协了。
“或许是我记错了。”鸢子婆婆有些手足无措，只得低下头对五条悟说。“今天已经太晚了，你们歇息一晚再启程吧。”
北野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选择，他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同时拿起手机给五条家的负责人发着短讯。
让五条悟出门一趟，着实是不容易，五条家已经快炸了，如果不是他曾经立下的束缚，估计车子已经被拦在了半路上。如今这种表面上的放任和平静，也是多次博弈后妥协的结果。
这种纯粹是在互相试探底线的做法，北野竹却莫名感到熟悉，熟悉到让他反胃。
鸢子婆婆已经将床铺准备好，三人并排躺在榻榻米上，北野竹一边怀念着自己公寓的大床，一边还是沉入了梦乡。
他原以为自己睡不着的。
“北野先生？”轻佻而沉静的语气。
是悟吗？不对，声音不对。
“一定要这样吗？难道没有一点办法了吗？”那个声音继续道。
什么没有办法？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难过，这么心痛。
“好的，我明白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声音陡然冷淡起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让他这么难过，就好像在不知名的角落等待自己的死亡一样难过。
“我后悔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地，仿佛在说给一个只剩下自己的世界。
他竭力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在急速坠落。
他从一座大楼的顶层向下坠落，他的身后似乎是灯火流离的城市，海风灌进他的咽喉，带着鲜血的咸腥。奇怪的是，他没有丝毫的恐惧，更多的是灰烬般的平静。
他唯一可以看见的是自己胸前飘荡着的着的红色围巾。
和血一样红的围巾。
北野竹猛地从梦中惊醒，从床铺上弹起，却发现自己的眼前的一大一小正在默默地盯着他。
“他不让我叫醒你。”五条悟首先恶人先告状。
“你又做噩梦了。”甚尔毫不留情地指出北野竹妄想掩盖的事实，他有些焦躁地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准备去掏自己的兜点一根烟，却在回想起自己在北野竹面前从来是不带那些东西后，缩回自己的手。
“甚尔，没事的。”北野竹望着套上黑色薄毛衫在屋里踱步的甚尔，觉得好像看见了一只被主人踢了一脚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团团转的黑豹。
北野竹“噗呲”笑出了声。
甚尔怒瞪他一眼，索性坐回床铺。
“我是一直拿你没办法，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旁的五条悟终于察觉出这压抑的气氛，出声问道。
“没什么，我的术式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我的精神状态。甚尔他对这件事有些神经过敏了。”
在打发二人又睡下后，北野竹盯着天花板，从脑子里再一次扒拉出半死不活的系统。
翻到持有物品那一栏后，他停了下来。
持有物品：首领的红围巾
编号：3-2
简介：一座城市暗面的最高象征，他的颜色由罪孽、背叛和死亡浸染而成，但它所指代的似乎并不只这些。
提示：是的，你不会死亡，但是你会坠落。
作用：使你了解佩戴者的生存状态。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这条在梦里大刷存在感的围巾，想要叹气，却又在意识到屋里不只是他一个人后忍了回去。
是因为他把这条围巾给五条悟了，今天才会又做这么奇怪的梦吗？
梦里的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而他又为什么会从那栋大楼上坠落？
那是他失去的记忆吗？
北野竹翻了个身，漫不经心地思考着。
外面晨光熹微，但是雪还在下。
苍白的阳光落上井上家的窗台，鸢子婆婆端来了简朴的早餐。
而再一次拉开快要打起来的五条悟和禅院甚尔，北野竹第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人凑到一起。
或许自己的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北野竹面无表情地给五条悟戴上红围巾，指望娇生惯养的五条少爷自己穿衣服是一件极其不现实的事。
但是五条少爷自己觉得非常羞耻，发誓自己回去绝对再也不让佣人服侍自己了。
看着五条悟绯红的脸颊，怀着“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老父亲心态的北野竹颇感安慰。
“你和悟两个人去那座工厂吧，我在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
虽然知道把这两人凑在一起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但是迫于无奈也只能这么安排了。
毕竟，昨天遇到的那位躺在轮椅上的男人处境非常不妙。
他快要死了。
＊
“虽然这么说很无礼，但是很抱歉，今田先生，你快要死了。”
北野竹看向他昨天扶男人轮椅时顺手贴在轮椅背面的符咒，毫不意外的发现，符咒已经变黑。
轮椅上的今田二出乎意料的平静，丝毫不见昨天的愤怒和激动，他凝望着眼前清癯的白发青年，突然长叹一口气。
“你——是咒术师吧，请跟我进来。”
“我女儿今天不在家，她出去买一些东西，应该要下午才能回来。所以只能由我来招待您了。”
“您的名字是——”
“北野竹。”
“北野先生请坐，家中清贫，没什么可以招待您的，见笑了。”
看得出来今田二是个非常要强的男人，他的神色中有一种和鸢子婆婆极为相似的倔强气质，他取来一旁的眼镜戴上，勉力去为北野竹倒上一杯茶水。
北野竹没有上前帮忙，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并不需要这种怜悯。
屋里摆设不多，但是干净整洁，看得出来是居住者用心收拾过，靠近窗户的桌子上摆着一束布艺的花束，屋里书本的数量让北野竹微微有些吃惊，清淡的茶香和书本的墨香被温暖的炉火烘热，升腾至鼻尖。
在屋里，今田先生的昨日的戾气似乎都被冲淡了不少。
通过交谈，北野竹得知，今田二早已逝世的妻子曾是一名咒术师，后来离开了危险的咒术界，嫁给了当时还是村里医生的今田二。
“其实，不当咒术师也是一个很合理的选择。”
北野竹捧着茶水，将自己浮躁的心沉静下来，他抬眼打量着被疾病折磨得形销骨立的今田二。
“您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否则就算您的妻子是咒术师，您也无法发现我的身份。”
只有在知道自己已经被诅咒的前提下，被人说破自己即将面临死亡的事实，才有可能识别说破者咒术师的身份。
“毕竟，您是普通人吧。”
今田二突然笑了，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年轻时一定有着俊朗的外表和温暖的笑容，戴着眼镜似乎还有些已经微不可查的书卷气。
或许这也是他的妻子义无反顾也要离开家族，嫁给他的原因。
北野竹想起昨晚收到的简讯，他在发觉今田二身上的不对后，就向京都的熟人发去了简讯，简单调查了他的身份。
她的妻子出身于一个并不出名的咒术师世家，在二十年前就离开了家族，最后退出了咒术界。
“她和你还有些像，家里人都死光了，退出咒术界才那么容易。”
回想起熟人调侃的简讯，北野竹也只是淡淡笑了笑，将目光转回眼前似乎并不会害怕死亡的男人。
今田二没有直接回答北野竹的问题，他艰难地伸出手，颤抖着为北野竹满上茶水，露出他已经畸形的手腕。
“北野先生，问你一个问题，苟延残喘的活和有所价值的死，请问你选择哪一个？”
“在我看来，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你怎么知道你活着就是苟延残喘，又怎么知道你的死就是有所价值。”
“恕我直言，您将死亡看得太轻了。”
北野竹凝视着被今田二颤抖的手洒出来的茶水，风清云淡地说
“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艰难，最容易毫无意义的事了。”
“如果我死了，至少不会拖累纱希！”今田二陡然激动起来呢。“你懂什么——我的女儿，不应该被困在这里，和我一起守着这所已经死了的村子。”
今田二看向桌上的布艺花束，喘着粗气，眼泪从他的眼里涌出来，似乎刚刚的泰然自若全是一个拙劣的伪装。
“这个花束是纱希做的，她手工一直很好，画画也很不错，收到了设计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如果不是那件事，如果不是那件事话，她早就——”
“咳咳咳——咳咳”
今田二又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完全就是在崩溃的边缘，即使没有诅咒，他可能也已经时日无多。
“纱希似乎继承了她母亲的一些能力，但是她妈妈坚决她反对她走上那条我并不熟悉的道路，于是在纱希很小的时候就封印了她的能力，我并没有拦下她。”
“封印完成不久，纱希的母亲就去世了。她让我照顾好纱希——我对不起她。”
“我只有纱希了，让她在这里照顾我是最坏的事了，不管是去做有关设计的工作，还是去做咒术师，都比陪着一个累赘好。”
“所以你去了那座工厂，希望诅咒杀死你？”北野竹皱眉道。
“是的。”
今田二苦笑道，他再次撇开了视线，看向那束做工精致的布艺花束。
“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最好的选择。”
他喃喃自语，颤着手擦去了眼泪。
“我唯独有一件事，想要拜托给北野先生。”
作者有话说第5章 血色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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