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眼，你家白月光又死遁了》接骨续断

2、蒸饺和过去

　　“知道自己刚刚犯了什么错吗？”

　　“不该上来就乱放‘苍’，要熟悉情况。”

　　“还有吗？”

　　“在战斗时要冷静，不能光凭直觉行动。”

　　北野竹看着捂着头顶乖巧听训的一脸委屈巴巴的幼童，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他扶了扶额头，蹲下身，平视着五条悟苍兰色的眼睛。

　　“还有，要珍惜自己。”

　　“你是非常珍贵的存在。”

　　青年人的话语郑重真诚，让已经脱力的五条悟感到莫名羞赧，他撇过头，抿了抿嘴。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强调吧。我当然知道——”

　　北野竹不做回应，只是将手放在他白色的头发上，轻轻按了按。

　　这次，五条悟没有刻意避开。

　　手感不错，这小孩头发倒是挺软的，和甚尔小时候差不多。

　　不过现在甚尔叛逆期到了，连头发都不让摸了。真是一把辛酸泪。

　　在心里默默流下独属于监护人的宽面条泪的北野竹神色不变，放下自己落在白毛猫猫头上的手。

　　“最后一件事，请允许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北野竹，你的咒具老师。”

　　扬起的尘土已经落下，清风缱绻地吻过青年束起的长发，让他骨骼般苍白的发色显得更加浅淡。银色的，泛着金属光芒的眼睛，像是刚升起的一钩新月，又像是初冬第一片雪花，锋利而纯粹。

　　但是更让五条悟在意的，还是他唇角狡黠又温和的笑。

　　和他的力量一样，轻柔飘渺到像一缕随手可以驱散的烟雾，又难以捉摸的像是捉弄人的蜻蜓，让幼猫想要探出自己稚嫩的爪子按在怀里，谁也抢不走。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笑过。

　　他见过佣人们对他恐惧却不得不刻在脸上的笑，见过族老得意于他的天赋，充满利用的笑，见过刺杀他的杀手失败时不甘而疯狂的笑。

　　这些都没有意义，他曾这么对自己说。在六眼面前任何的谎言和掩饰都是拙劣的笑话，他们的算计，利用，他只是懒得去思考。

　　变强就好了，只要是最强，什么都可以。

　　这是五条家告诉他的，也是五条悟自己认为的。

　　幼小的孩子被局限于一方小小的天空，反叛的种子却早已在那双苍天之瞳中种下，只要等待到雏鸟褪去绒羽，幼兽长出利爪，束缚他的天空自然会碎成一地渣子。

　　拼都拼不回来的那种。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很无聊啊。

　　可以来点有意思的吗，新鲜一些的，和他一样强，一样特别，一样……孤独。

　　然后北野竹就像是上天听见了他的心声，刷得一下出现了。惊得已经失望透顶的幼猫不敢相信，试探着哈气，亮爪子，想要知道对方的深浅，却被对方撸得连肚皮都露出来，爪子也只好缩回粉嫩的肉垫里。

　　五条悟摸了摸被北野竹按过的头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蹲下的银眸青年。

　　“知道了，北野老师。”

　　好的，承认你了，北野竹。

　　*

　　“我回来了。”

　　北野竹对着自己看上去空无一人的公寓说道。

　　然后毫不意外的没有听见任何回应。

　　他面不改色地换鞋，走进装潢温馨的客厅，呈大字的往沙发上一摊，然后头也不抬的挡下突然射向他的飞刀。

　　“甚尔，今天休战，我好累呀，今天吃什么——”

　　他拉长了自己的声音，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对着从厨房里出现的少年说道。

　　“五条家那个小鬼很难缠吗。”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禅院甚尔还穿着围裙，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唇角上的疤显得邪气肆意。

　　他将蒸饺放在餐桌上，熟练地解下围裙。

　　“我说过了吧，你就不要答应这种聘请，御三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解下围裙的的少年有着壮硕的肌肉，尤其是胸肌，将黑色的T恤挤得鼓鼓囊囊的。他将筷子狠狠敲向北野竹伸向蒸饺的手，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刚刚说的话也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还有，先去洗手！”

　　北野竹手指一划，轻而易举避开甚尔劈下的筷子，稳准狠地往嘴里丢进一个蒸饺。

　　“就一个，话说甚尔——斯哈，好烫——你的胸好像又变大了。”

　　“竹先生，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还是个少年，而且早早被带出禅院家那个泥潭的禅院甚尔脸皮显然还有些薄，对于这种过于超纲的言语接受不良。

　　“其实还好吧，御三家的难缠程度不相上下 。”

　　餐桌上的北野竹避重就轻，简单的说了一些五条家的事，其中重点吐槽了五条家佣人的哑巴程度，茶饱饭足后捞出包裹严实的咒具，往甚尔怀里一丢。

　　“五条家给的报酬——我觉得还蛮适合你的。”

　　北野竹在经历了被甚尔的贤惠震惊、麻木再到安之若素的过程后，现在已经对自己的废物生活接受良好。

　　毕竟贤惠又能打的幼年工具人还是很不好捡的。

　　正在收拾餐桌的黑发少年头都没回，反手接下，利落地撕开封印，拿出里面的三节棍式咒具。

　　“特级咒具？”

　　甚尔挑眉，转身瞥向试图把自己摊成一张饼的北野竹。

　　他慵懒地斜躺着，将自己穿着牛仔裤的双腿架在红木茶几上，合眼枕着自己的双手，避开了甚尔的视线。

　　“特级咒具——游云，纯粹取决于使用者力量的咒具，说句不好听的，简直是为你的量身打造的。”

　　他语调悠闲写意，完全看不出他至少在五条家的咒具库挑挑拣拣了两个小时，差点被直接撵走。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其他报酬，毕竟六眼的老师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首先要可以信任，其次在咒术界能力名声都必须达标。即使这样，依旧要立下不能伤害五条悟的束缚。

　　虽然束缚对于北野竹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就是了。

　　如果不是北野家在几代之前是五条家的分家出身，北野竹也无法逮住这个接触五条悟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要接触五条悟，这个就涉及到北野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了——

　　改变既定的命运，矫正错误的失衡，追求正确的结局。

　　而五条悟正是这个世界的给予他唯一的提示。

　　一旁的甚尔已经收拾好家务，拎着游云出门试用了，临走前还嘱咐他把这个月的生活费别忘了打到卡上。

　　北野竹丝毫不觉得这种他主外，甚尔主内的模式有丝毫不对，只是应声后从意识深处划拉出系统的面板，盯着面板的数据开始发呆。

　　姓名：北野竹（曾用名：■■■■、■■·■■■■......）

　　任务：咒术平衡

　　任务进度：11%

　　能力：■■（表现形式：直死魔眼）

　　后面就是大片大片的持有技能和辅助功能，以及一条极为显眼的。

　　宿主状态：记忆缺失

　　是的，他的记忆并不完全。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对寻求自己的记忆有多少迫切，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孑然一身，脑海里只有系统给予的模糊任务和被安排好的家族关系，却丝毫不觉得不安和迷茫。

　　一个已经凋败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咒具世家——北野家是系统为他安排的单薄身份。

　　他按着家族中的典籍制造咒具，接受总监会发布的任务，在隐藏实力的前提下通过一级咒术师的考核，还在接受禅院家委托时，从他家捞回来一个特别的孩子。

　　对于这样恍若飘萍的生活他却无比熟悉——从头开始摸索力量构成，构建人际关系，熟悉社会构造，一切都是驾轻就熟，仿佛这样的事他做过无数次。

　　这绝对不是他来过的第一个世界，系统面板里的打上马赛克的曾用名和上锁的持有技能无不在说明这点。

　　北野竹关闭了系统面板，仰头躺在沙发上，他合上眼，耳边只能听见窗外呼呼的风声和雪落下的簌簌声。

　　这个世界的畸形的力量体系，或许是完成任务的关键。

　　他沉思着，闭着自己那双仿若熔化的铸银一样的眼睛，宛如一个死人，他很放松地躺着，银色的睫毛却又锐利而冷漠，这和平时他简直完全是两个人。

　　通过压榨自己的负面情绪来汲取力量的方式会使人陷入疯狂和孤独，咒术师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正来源于此，而御三家近乎病态的腐朽和恶心，也和这种失衡的力量体系脱不开干系。

　　只有诅咒才能对抗诅咒。

　　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无论是迷失于内心的失衡，还是挣扎于高层与世家的暗中倾轧，亦或是死于无人知晓的角落，对于咒术师来是，绝不是正确的结局。

　　北野竹起身，今天和五条悟那个孩子的见面让他想起了一些事。

　　那个孩子很特别，他足够坚定，足够善良，足够自主。即使他不是六眼，不是这个世界的关键，自己也会忍不住喜欢他的。

　　毕竟他璀璨澄澈的不只是眼睛，还有灵魂啊。

　　北野竹笑了笑，拉开公寓的窗子，探出身去接外面洒下的雪花，他的笑容干净如同稚子。

　　他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也在下雪，他站在北野家老宅的庭院里，也是这样伸手去接落下的雪花，看着雪融化在他的掌心，变成微凉的澄澈液体。

　　他还记得，那是1989年的12月7日，一个温柔的雪夜。

　　此时此刻，屋外那些惊扰天空的迷离雪花轰然坠地，和屋内暖色的灯光划清本不存在的空茫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