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珀珈索斯》月吱吱

12、约定

　　“我们离开这吧，纳勾。”乌黎拉着他的手，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没从被捕的情绪里出来，仍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不行，这是我解除迴塔禁令应付的条件。”
　　“我们不管这些了，我们逃走，就我和你，我带你去大海，我们约定过了的。”乌黎再也忍不住，又惊又怕地哭了。纳勾握住她的手，试图传递体温以温暖她，他坚定地说道：“我必须要面对这些，你别哭。”
　　乌黎摇头，眼泪跟下雨似的。“不，你才应该好好活着，让我去献祭吧，否则我会后悔一生。”
　　“你是怎么被捉到的？他们进我的帐里来抓你吗？”
　　“我去找你，然后就被发现了……”
　　纳勾突然问她：“你的彩布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乌黎说了一半便止住不说了，纳勾微笑着注视她，她的气势瞬间矮了，纳勾却没再问她，只拍了拍她的肩安抚，说：“那么你也别再试图说服我啦，我已经做好决定了。”他们对视着，乌黎发现纳勾的眼里没有一丝迷茫与愁绪，她忽然感到心跳加速，真有人不害怕死亡吗？真有人愿意为了别人而死吗？纳勾的眼神太过平静，她突然感到害怕，就像孤身掉进大海，她必须得接受并克服。
　　于是，她试图用自己制止他。“你替我死，我会很痛苦，我会在罪孽里无法安眠。”
　　“你本来不用死，是迴塔先伤害你的。”纳勾看破了她的计谋，无奈地微笑。乌黎不甘心，继续说：“算上初遇那次，你已经救了我两回，我欠你两条命，应该用什么回报你？”
　　显然纳勾早已做好决定，自从他骑上白象王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只是他自己，他的肩上担上了更多东西，他恳求乌黎：“替我将想去大海的族人们引路吧，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你本来也不用死！”
　　“不是的，我的死亡已经是注定的。就算我的□□活着，被束缚在迴塔的我却像死了。我可以与你私自跑向大海，但我的灵魂并不会因此得以解放。我是被象神选中的勇士，必须承担迴塔的责任。”
　　“什么责任？你变了，你变得好陌生。”少年坚毅的态度令她感到恐慌，他真的要死去了吗？纳勾的眼睛变得淡泊，平静地反着微光，乌黎喜欢太阳，却害怕他眼里的光，这光太过平静、深邃，让人无法反驳。她想说些什么来描述纳勾的这种变化，却找不到词形容。“纳勾，你可以不用做纳勾。舍弃你的名字与被强加的责任，和我走吧！”
　　纳勾话锋一转：“还记得塔塔山关押的怪人吗？他就是因为犯了禁令，从海边回到迴塔，于是被关押着，过着暗无天日、失去自由的生活。”
　　乌黎忧郁地点头，“我记得他，嗯……”
　　“不应该这样，他是因为爱回到迴塔，那他更不应该受到惩罚！”
　　“他更应该因为爱留在大海！他抛下了海，抛下了我们！”她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纳勾奇怪地看她，她却迅速地收拾了情绪，仿佛方才那个愤恨的乌黎并不是她。
　　“什么？”他想要追问。
　　“我……不，你当我在胡说吧。”乌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解释那句话，她将双手按在纳勾的胸膛，皮囊下是跃动的心脏，乌黎想不明白，他的心分明仍是热烈跳动着，人为何却变了？变得谨言慎行，变得沉默多思。打一开始，乌黎喜爱的就是那个闪着光，有梦便追，有话便说的纳勾，现在他变了，从前他能肩扛几个桩子不喘气，现在他在扛之前会打量，也会和别人一并使劲了。
　　她悲伤地看着纳勾，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改变你的想法了吗？”
　　“是的，只这一点，我从前如此，往后也是这样，你别再劝我了。”纳勾低下头，不去看她流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