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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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傍晚，魏征北中军帐外。
两巡逻兵士因一块窝头的归属发生口角，动手互殴。
“欸欸！干嘛呢？都特么给老子住手！一个个没规矩的新兵蛋子！”
不远处的伍长听到动静，麻溜小跑着赶来，压着嗓子臭骂拦阻。
在主帅帐外斗殴，怕不是嫌命长！
奈何声音虽是收敛着的，却架不住俩人拳脚的响动惹人留意，在帐内用饭的宁予一还是被惊动了，探身出来看热闹。
她冷着脸扫向低头规矩立正的俩兵士：“吃太饱了？”
哪知下一瞬，她收获了一道白眼——
对面左边站着的“捣蛋”士兵，晶亮的眼底藏着戏谑，带着恼恨仰头乜她一眼，便又不屑一顾地歪回了脑袋。
伍长自是看的清楚，抬腿就踹上一脚，而后赶紧抱拳赔罪：“王上息怒，是小的管教不周，这茬新兵都有点个性。”
宁予一笑着摇摇头，抬手一指对面小兵：“你，饱饭撑着了，就陪本王练练，去操练场。”
小兵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伍长怔忡当场，心底暗道，这小兵约莫很快就会变成肉酱…
半刻后，营前空场，宁予一挥退亲随，握着长刀立在不速之客对面，眼底的惊骇还未散去：“悄无声息闯我营地，你当真有几分胆色。”
慕容歆冷嗤了声，攥了攥拳：“丢了你的刀，动动拳脚，边打边说。”
“好啊。”
宁予一扔了兵刃，提腿上前，两道身影交锋一处：“同伍士兵怎会没发现你是陌生人？”
慕容歆讥讽一笑，勾拳回防：“那得问你这主将，怎么管的兵，蠢死。这样一群废物，能护卫你还是能打仗？”
宁予一伺机抓住她的胳膊甩半圈压回身下：“来了就不走了吧？好王妃~”
慕容歆借力翻起跟斗扭转局势，抬腿搭上宁予一的肩头，用力别她的脖颈：“我还得回去，你教唆一场内部兵变，送我颗主帅首级，我完成军令状，你也好有借口班师离开漩涡。”
宁予一反抗不留手，二人倏尔一道栽落地上滚起来：“凭什么？”
慕容歆信誓旦旦：“凭你的陛下等我回去合作。”
宁予一手掐她的脖子不肯松。
慕容歆同样以双脚夹着她的脸回敬，呵呵笑开：“凭你需要从此抽身回魏，收拾害你来此的政敌；凭我给你名正言顺的机会，除掉帐外这些监视你的蠢货。”
宁予一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她没料到，慕容歆三言两语间，就能猜到帐外值守的兵将不是她的嫡系…
手上力道松泛，慕容歆翻身大喘粗气，赶紧爬起来拉开身位：“痛快点，答不答应？”
宁予一亦然起身，低头掸掸锦袍上的土：“送你一颗头，好说；前提是你们要输，我打胜仗，才好回朝，顺带给西凉联军一个交代。”
慕容歆权衡须臾，淡然应下：“你准备好就发兵，我会说服梅祺让我亲自上阵，自也会输给你。”
“你最好说到做到。”宁予一意外于慕容歆答应的如此爽快，将信将疑挥手叫来宁康，扬声道：“这混账自大狂妄，既有气力，杖十棍，发去十里外警戒。凡有半点疏忽，立斩不饶。”
宁康抱拳应下，大步流星走向慕容歆，刚打算抬手拎着人走时，熟悉的面容入眼，他差点没吓趴下…
宁康一度觉得，慕容歆是鬼魅转世，来去无踪，出入王府军营都如无人之境般自如！
慕容歆不屑地白他一眼，主动递肩膀过去：“拎走啊，演戏都不会？”
宁康咬咬牙把人薅走，半途还傻乎乎问：“真打假打？”
慕容歆牵起唇角，回头笑眯眯盯着他：“宁予一是菩萨吧，不然你坟头草该有两米高了。”
“…”宁康莫名觉得头皮发麻，碍于慕容歆的特殊身份，他又没胆子多嘴，只好闷头将人带走，暗戳戳抱怨宁予一，为啥给他指派这烫手的差事…
虚晃十棍，宁康押着人往十里外的防线去：“怎么逃是您的事，爱莫能助，告辞。”
慕容歆极目远眺，方圆数十米空无一人，岗哨稀疏，这不拔腿就能逃？
她忍不住盯着宁康走远的背影腹诽：“这么笨的下属，留着费饭吗？”
夜色幽沉，一匹马踏破黄尘，踩碎漫天星光，被燕军拦停于营外。
刀枪出鞘，四下合围，瞧着颇像样子。
慕容歆跨坐马背上，流露出会心的微笑。
比魏军靠谱！
守营将士却笑不出来，高台之上拉弓引箭，一个个如临大敌：“你是何人，所从何来？闯营者死，速速下马！”
慕容歆的视线虚虚望着营地内的篝火，沉声反问：“本主视察敌情，出去时尔等竟一无所察，是否都该去见阎王？梅祺怕要急疯了，还不去传话？”
自称长公主，还直呼主将名讳，饶是心有疑窦，守将也不敢不从，遂匆匆入营与梅祺求证。
不多时，梅祺便火急火燎挎着佩剑赶了来，脸色幽沉至极，望向慕容歆的视线凛冽如刀，凝眸瞪视她许久，才挥手示意兵将收起武器。
慕容歆随即打马入营。
“来人，拿下！”
梅祺出其不意，等慕容歆入得营中，便突兀下令。
左右对她的命令毫无疑顿，飞速上前压下慕容歆的臂膀，反手拧了个麻花。
“梅将军何必大动肝火？”慕容歆疼的眉目扭曲，却还不忘怪笑着挑衅：“这火气大抵还有旁人一半吧？我好生冤枉。”
“太后有令在先，长公主来军中听我号令，得罪了。”梅祺扬了扬下巴，回望主帐外的木桩：“捆结实了，冷静冷静。”
慕容歆阖眸磨起牙，歪头给梅祺留下不服不忿、誓要报仇的一记眼刀。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忍！
夤夜寒风乍起，慕容歆蹭了蹭酸麻不已的手腕，恶狠狠瞪视着烛火通明的主帐，不知梅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啊——”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阖眸安睡的慕容歆愁眉深锁，倏地睁开了满是讶异的眸子。
是梅照霜的惨叫…
竟没跑成么？
梅祺心狠手黑，梅照霜逃离军营的细枝末节定然一星半点也瞒不住。
那她胡编乱造的巡察说辞，岂非也没用了？
慕容歆怅然苦叹了声，将计就计也有玩栽的时候。
“啊…嗷…啊！”
痛不欲生的惨叫接连过耳，慕容歆听得直撇嘴。
东方渐起鱼肚白，梅祺握着丝帕从主帐踱步而出，洁白的帕子被鲜血侵染，传来阵阵刺鼻的腥。
慕容歆被栓了半宿，此刻早已无甚气力，她垂着头瞥一眼身前的恶魔，便又闭眼装瞎。
“放下来。”
梅祺话音淡淡的，还敷衍着抱拳行了礼：“臣误会您了，小女加害于您，按律当诛。今日午时问斩，请您监刑。”
慕容歆倚靠着木桩揉了揉失去知觉的手腕：“梅将军不问我去了何处？”
梅祺摆手挥退随从，往前两步低语：“你嘴里没实话，能回来最好，留着能耐与太后辩解去吧，你离营的密报昨日清晨就送入都城了。”
慕容歆嘴角一抽，强撑镇定问：“太后可回信了？”
梅祺气音徐徐，面露玩味的冷笑：“违军令自有臣民唾骂，卿不必多虑。太后原话。”
此话过耳，慕容歆悬着的心反而踏实几分，她朗声大笑着：“梅照霜怎没随了您的精明，偏被我姑姑当棋子摆弄？我都不屑与姑姑为伍，她倒上赶着背叛您啊。哦，梅将军不会在乎的，死就死了吧，一个蠢丫头而已。”
语毕，梅祺的视线明显僵直一瞬，沉着脸未发一言。
慕容歆笑得更欢了：“看来我不光猜对了背后生事的人，还说中了您的心声啊…母女相残的滋味不好受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要想活久些，奉劝你收起这些看我笑话的恶趣味！”
丢下口舌交锋的一番得意言辞，慕容歆甩甩手，扬长而去：“本主宽赦梅照霜一命，军中不缺蠢人的一口粮，而我，缺仁爱宽和的好名声，还请师傅成全。”
她往前两步，却又俏皮回头：“好心提醒，昨晚值守的可得杀干净，姑姑的奸细内应可危险着呢。”
主帐外朝阳升起，银白护腕下，泛起青白的骨节咯吱作响…
一日安生。
营外拒马处挑起数颗血淋淋的人头。
入夜，慕容歆独对孤灯时，帐外传来些许脚步声。
她抬眸瞧去，挑帘入内的，竟是抱着一坛酒的梅祺。
“穿着魏军的亵衣入营，你探进去了？”梅祺径自走到桌边摆酒：“喝两杯？好歹是燕国皇族，不至于卖国吧？”
“卖国？”慕容歆自嘲苦笑，理顺衣袍坐来桌边：“好让你们看我被臣民唾骂的笑话？做梦吧。”
梅祺低着眼给她斟酒：“可有收获？”
慕容歆摇晃着酒碗，随口答：“杀了个警戒哨兵混去中军驻地，三言两语发觉魏军内部值守混乱，襄王人马被另一方牵制监视，彼此看不对眼。”
梅祺抿一口酒，垂眸思忖着，没言语。
慕容歆选择直言试探：“敌多我寡，但敌心不齐，你早该知道。守而不攻，师傅想印证什么猜测？”
“嗬…”梅祺哼笑了声：“轻敌不可取。上次鹤羽卫栽你身上，吃了不小的教训，我总要为手下考量。宁予一年岁轻浅却无败绩，我从不小看任何人。宇文谅就更不必说，能从太后的谋算里全身而退，实乃奇才。”
慕容歆仰头闷一碗酒，兴致缺缺：“不打就走吧，杀伐造孽，我正不想去战场呢。”
“你已经在了，这辈子都逃不出去。”梅祺幽幽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待人走远，慕容歆抱着酒坛走来帐外，仰首望一眼圆月，心道梅祺既无心主动出击退敌，那她的计策有望，只盼宁予一早日教唆起魏营兵变，陈兵来战。
届时两军对垒，她阵前长剑一挥，被宁予一用诡计换上来的魏“主将”人头落地，她的狗屁“军令状”困局自也迎刃而解。
彼时，主帐外，一信鸽北归——
“戏码已足，饵料尽放，主未疑，祺欲依令静观其局。”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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