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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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四月，宜城连续下了一周雨，空气黏腻湿润，瑟瑟凉风，刮得落地窗呼呼作响。
乔锦瑟猛地惊醒，胳膊上传来阵阵麻意，她不禁皱着眼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午休不到半小时，但对于连续熬了三晚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补偿。
缓过这阵麻劲，乔锦瑟起身去买了一杯咖啡。回来时，在走廊碰到几个同事，一位小姑娘笑着跟她打招呼：“乔制作，又喝拿铁呢？”
“阴天有点犯困，这不咖啡续命，提神醒脑。”乔锦瑟捧着热咖啡打了个哈欠，眼睛酸胀，青黑的眼袋是藏不住的疲惫。
这个点正好是午休结束的时间，工作室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人。
“乔制作，您也太拼了，看来我们要多向你学习。”后面来的人伸出大拇指给乔锦瑟点了个赞，“最近天气不太好，您还是要注意休息，小心感冒。”
工作室里谁都知道乔锦瑟人美脾气好，音乐制作方面及其专业，关键是工作起来十分拼命，人送外号“拼命女王。”
乔锦瑟抿了一口咖啡：“谢谢关心，最近项目忙，大家都辛苦了。”
说罢，乔锦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正巧下午有个试听，便摆了摆手：“走吧，干活了。”
乔锦瑟走到正门旁，掏出工卡滴的一声，机械声音响起：打卡成功。
蓝底色工卡上赫然显示——Echo制作组 Celin乔锦瑟
Echo工作室是目前国内前几的音乐制作公司，负责各类音乐制作，但主要做影视歌曲。几年前为一部古装剧做OST，结果剧没火，歌火了。当时还有人调侃烂剧出神曲，工作室因此一炮而红，业务不断，也成了不少年轻音乐人挤破头想进的地方。
乔锦瑟将工卡挂在胸前，捧着咖啡朝录音棚走去。
一进门，见制作组组长和项目负责任人准备正在试听。制作组组长吴亮戴着耳机，用眼神示意乔锦瑟先坐。
乔锦瑟避免打扰两人听demo，轻轻关上门，坐在凳子上。她在外衣口袋摸出一个抓夹，将一头乌黑的长卷发随意固定在脑后，额边散落下的几缕碎发，显得知性又慵懒。
几遍歌曲过后，余辉摘下耳机，一把扔在控制台，搓了搓脸：“就这版吧，还不错，甲方那边也很满意。”
吴亮招呼乔锦瑟过来：“来，小乔，你也过来听听看。”
他是乔锦瑟的上司，当年是他邀请乔锦瑟进地Echo。吴亮对她很是看重，从天音民乐系挖掘她，废了不少劲把她往音乐制作方向上培养。
“挺好听的。”乔锦瑟指尖点在桌子上，打着节奏，“我记得这首歌原版是网络歌曲，原作找到了吗，版权是怎么沟通的？。”
吴亮似是为难看了负责人于辉一眼：“正在联系，那边还没回复，这版可以先给甲方...”剩下的话没说完。
乔锦瑟看了吴亮一眼，立马领悟，又是没有拿到版权的曲子。
余辉斜靠在椅子上没吭声。
两个老油条，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过Echo在没有拿到版权就使用改编歌曲也不是第一次了，无非是觉得网络曲子不火，作曲人大多是没名气的人，拿过来剪裁改编一下又是一首新歌。更何况，能被Echo看上，那是歌曲的福气。
“多大点事儿，没有署名的东西，观众也听不出来谁写的。”于辉戴着一副眼镜，语气轻松，肥胖的脸上挤出几丝冷笑。
“你们决定就好。”乔锦瑟撇了撇嘴，不欲争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谁叫于辉是这里老大，她说再多也无用，以往都是挨骂的份。
“你这是什么态度？”于辉瞥了乔锦瑟一眼，乔锦瑟的态度让他很是不爽，陡然提高音量朝她吼道，“你又在不满什么？”他就是看不惯乔锦瑟那副众人皆醉的模样。
吴亮眼看于辉情绪一点就着，和起稀泥打哈哈：“老于，小乔不是那意思。”
他和于辉被业内称为OST金牌搭档，两人合作了有快二十年，制作了不少爆款歌曲，有着绝对的默契，都知道按规矩来是符合规范或者行业道德，但几十年的从业经验在这，较真没有效率，事还多。
有捷径为什么不走？能赚到钱才是主要的。
吴亮业务能力毋庸置疑，但圈内的常态，算是默认吧，或者说，已经麻木。
这种冲突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乔锦瑟放下耳机, 连眼神都没给于辉，无所谓摊手道：“到时候别署我名就成。”
改了一周的作品，最后告诉她版权还没买下来，乔锦瑟只觉得心累。
吴亮起身想劝一劝乔锦瑟，这姑娘是他看着成长的，这几年走来也不容易，非常有天赋，但他觉得乔锦瑟太固执不懂变通。
于辉不认为乔锦瑟是吴亮的徒弟，他就要给面子，冷笑一声：“等你到我这个高度再来教别人做事，爱干干，不干走。”
乔锦瑟没吭声，取下胸前的工牌放在桌子上，转身拿起咖啡往外走。
“小乔。”吴亮叫住乔锦瑟，挂着标准的职业笑容，似是安慰，“你这几天也辛苦，先回去休息，老于就是这脾气，别放在心上。”
乔锦瑟转身看了吴亮一眼，突然发现男人眼角多了不少皱纹，只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录音棚。
关门前，于辉不屑呸了一声，明明是看着吴亮，却像说给乔锦瑟听：“老吴，你就是太惯着你这徒弟，年轻人总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什么东西。买下版权有个锤子用？费事又费钱。不是我说她，要不是你，要不是Echo，她一个民乐系的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
“闭嘴吧你..”吴亮终于忍无可忍。
后面的话乔锦瑟没有听到，下午快下班时，乔锦瑟手机收到吴亮发来的微信
【白天的话，别放在心上，于辉那人就是脾气大，没什么坏心。你年轻涉世未深，多少有点倔强，别冲动，你是我带出来的，我相信你。】
乔锦瑟愣了两秒，倔吗？她不觉得坚持版权保护就是错，正准备找个合适的表情包回过去时，那边的消息又过来了。
音乐人亮哥【你也很久没有休息了，给你放几天假，出去玩玩。】
【这么好啊】
音乐人亮哥【得意jpg. 谁让你是我徒弟】【对了，那个版权的事，你去联系对方吧，我已经跟对方约好了，老于这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尽快哈，初版今天就要给甲方了。】
乔锦瑟一愣，这么快，看来吴亮在其中周旋也不容易，都没有来的机说她下午撂工牌。
版权这事大概率最后还是那样，稀里糊涂烂成泥，但她还是想尽量争取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被挪用。
乔锦瑟翻了翻表情包，找了个OK的表情发过去。
下班前，吴亮把曲子作者的微信的推给了乔锦瑟，并告诉她约的今晚的时间和地点。乔锦瑟顺手加了对方的微信，结果对方秒通过。
微信界面显示：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乔锦瑟一看对方微信头像是一架黑色钢琴上放了一把伞，有点意外，她没想到能写出这么古风曲子的人，会用这么古典的照片做头像。
乔锦瑟斟酌语气发了一句【你好，我是Echo工作室Celin。】
圈内大部分音乐人都会使用花名，入圈随俗，乔锦瑟就用了英文名。
等了一会对面并没有回复。
这么高冷，好像不太好沟通，乔锦瑟莫名有点紧张。
晚上八点，乔锦瑟到达约定地点时，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的，温度有点低。
她穿着一条墨绿色针织连衣裙，黑色长卷发自然披在肩上，高挑纤细背影一走进咖啡厅，便吸引了一众目光。她不太习惯别人打量，便挪了几步到人少的地方尽量降低存在。
这个点人很多，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围坐在一起讨论作业，也有一部分商务人士低头谈笑风生，服务生端着盘子穿梭在各桌间，室内正播放着林俊杰的《当你》。
乔锦瑟拿出手机正要联系这位高冷的音乐人，屏幕上一条微信提示跳了出来。
十分钟前，在她发完自己名字后，对方发了一条消息【晚上见】
刚刚发的是【右手边靠窗，第三排。】
真是高冷，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乔锦瑟巡视了一下咖啡厅内，远远望去，窗户边第三排一位穿黑衣服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她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目测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男人戴着耳机，神情专注，直到乔锦瑟在她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Celin。”
耳机里的声音不大，听到记忆中温软的嗓音，余笙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那刻，乔锦瑟觉得整个咖啡厅都安静了，大脑嗡嗡作响只剩一片空白。她瞳孔颤了颤，手依旧悬在空中。
乔锦瑟怎么都不会想到这首曲子的原作者是余笙——她的前任。
余笙一身黑色卫衣，里面搭配的白衬衣，露出来的衣领衬得脖子修长，昏暗的灯光打在男人脸上，眸色深沉，长卷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他修长的手指立刻摘下耳机，站起身，紧抿的薄唇倏尓松开，伸出右手握住乔锦瑟的手，眼睛紧盯着她：“你好，余笙。”
声音如六年前一样，冷冽不带一丝温度。
似是被男人掌心的温度烫到，乔锦瑟立马抽出手，整理好裙摆后坐下，拿起桌上的水灌了一大口来掩饰慌乱。
整理好情绪后，乔锦瑟抬头和余笙对视，笑地僵硬：“嗨，好巧。”
男人视线灼热，似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乔锦瑟抬手将额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假装不经意错开视线，此刻她感觉如坐针毡，不一会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余笙收回视线，嘴角微微上扬，将菜单推到乔锦瑟面前，询问：“喝什么。”
乔锦瑟深吸一口气，心想把对方当成同事就好，接过菜单象征性扫了一眼，礼貌微笑：“谢谢，白水就好。”
空气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余笙率先打破沉默：“你在Echo工作怎么样？”
语气似乎里带着一丝关心，如同好久不见的老友寒暄，乔锦瑟恍惚回到了大学时期，在无数个练完古筝的晚上，余笙倚在音乐教室门口接她，笑着问她一句话：“今天琴练的怎么样？”
她会仰起头，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余笙，像是寻求夸奖的小猫咪：“很好！”
六年的时光是一道跨不过的天堑，像是银河，横亘在最熟悉的陌生人之间，跨不过，走不完。
“还好。”乔锦瑟回神，干笑两声，她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延展，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直奔主题，“其实今天来想和你谈谈，那首曲子的版权问题。”
咖啡厅音乐不知什么时候从中文歌切换到英文歌，服务生这时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余笙接过那杯拿铁推到乔锦瑟面前，然后端起自己的那杯咖啡，不急不慢喝了一口。
才缓缓道：“那首曲子版权不出售。”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