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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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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前的一周,各科都不再上新课,专注于考试复习,班上气氛沉闷,连平常完全不学习的几个学生都安静了下来。
考试安排在六月三十号到七月二号三天,一共考九门。考场按期中考试排名划分,这种划分方法最直观的结果就是成绩好的学生集中在一起。
平时班级跟班级之间没什么交流,每次考试排名时大家都只是知道一个名字,比如高一下学期期中考试某个本来排在年级三十名的学生考了年级第一,黑马总让人好奇,等到进同一考场发现坐在考号1位置上的人时,会有种“原来是他”的感想。
不过这种意外感想跟白望青没多大关系,他每次大考都是年级五六百名,中游中的中游,前前后后都是跟他一样成绩普通、默默无闻的学生,除了本班的一两个人,谁都不认识谁。
考试前一天的晚自习,薛丹来发准考证。六月底的宣宁已有入夏的感觉,温度攀升得很快,教室墙上挂着的摇头风扇被人开了起来,吱呀呀的,弄得教室总有扫不尽的杂音。
老师不会跟班,这算是薛丹给这群学生带的最后一堂课,她像往常一样在说事情前拍了拍手掌让底下的学生集中注意力。
“同学们,明天就是期末考了,虽然不想给你们增加压力,但是还是再次提醒你们,这次期末考试决定了你们高二的分班,所以一定要认真对待,考试时不要睡着哦,能做的题都给做了,能拿的分都拿到,不能麻痹大意。”
一班四十来个学生,有的视线放在课桌的书上,有的面向讲台上的老师,经过一周多专注的复习,无一例外脸上都有些许的迷蒙。
白望青听过不少次考试前老师的叮嘱,第一次深有所感。以前他就属于典型的麻痹大意到处丢分的类型,这段时间跟江别一块学,被揪出了不少问题,为了让自己不在江别面前再次丢脸,他可是拿出了百倍的细心。
薛丹继续说:“最近看你们复习辛苦了,今天晚上就不要再熬夜了,好好休息,睡饱了,明天好好考。”
准考证发下来,白望青在25考场19号位,上午教室外头就贴好了考场号,3班是第3考场,排下来的话他的考场应该在一楼的25班。江别是插班生,没有期中考试排名,分在了36考场,高一没那么多班,应该是在高二的教室。
第一节下课铃声响,白望青对江别说:“我们去找下考场,就不用明天急急忙忙找了。”
下到一楼,楼梯口旁边就是高一25班,门边上贴着张a4纸,印刷着第25考场的字样,白望青往教室里头看了看,全是陌生面孔,环境和气氛都跟他班上差不多。
高二有两栋楼,一栋跟高一相邻,高一的楼是南北朝向,高二是东西朝向,两栋楼背后有片荒废的园子,白望青在这替过劳睿被女生拒绝,路过时他想起这回事,眼睛不由自主就瞥向江别,见江别好似在出神,问道:“怎么了?”
江别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白望青踢踢脚边石子,江别最近好像经常这样,看着像心里有事儿,有时候望着他的眼神深沉沉的,好像是想跟他说什么,而一旦他问,就只说没事。
36考场确实在高二教室,也在一楼,跟白望青的考场就隔了几个教室。
当天晚自习结束,为了腾出教室,学生们把所有的书都带回了家,整个教室恢复成了刚开学时空阔的样子,学年的结束就像它的开始一样平常。唯一的不同大约是教室后墙的黑板报,粉笔字与插画痕迹清晰,会保留到下一个学年开始。
白望青自觉做足了复习功课,考试当天轻装上阵,就带了课堂笔记和错题集,准备考前再扫几眼,聊以安慰。
考试安排得很紧,早上语文考了两个半小时,他前头时间花的太多,到作文就剩了四十多分钟,紧赶慢赶在打铃之前够了字数,收完卷子后直奔隔壁教学楼,去等江别一起吃饭。
跟江别一起出来的还有劳睿,不知说了什么,劳睿脸上喜滋滋的,眼睛笑成了缝,白望青走近时听到像是巅峰之类的字眼。
劳睿看见他之后就问:“考得怎么样?最近努力得这么反常,应该不错吧?”
白望青说:“语文努力来努力去都差不多。”他的理解水平和写作水平都不可能这点时间就突飞猛进,就是回答问题的套路变熟一点而已。
劳睿说:“我们要不要出去吃?”
“你想吃什么?”
“出去吃点好的,考这么久的试脑细胞都死光了。”
学校附近人气最高的店是一对夫妻经营的盖浇饭,可能大多数人的想法都跟劳睿差不多,都想考试期间吃点好的,店里人比平常还多,几张方桌坐得满满当当,吊顶上两个大风扇呼啦啦转着,外头阳光燥热。
吃过饭之后白望青跑到隔壁的小商店,捎回来两支老冰棍,给了江别劳睿一人一支,劳睿无比感动:“你竟然会请我吃冰棍。”
白望青咯嘣咬碎一口冰,冷眼伸手:“一块钱。”
劳睿拍了他手心一巴掌。
午休在各自考场进行,白望青坐在最后排,只有脑袋搁在桌上,手臂松松垂着,望向窗子外。
楼后头的荒园子没人整理,无名植被长得老高,杆粗叶绿,一点也不畏惧热阳,昂首挺胸的,有风过来时就左右摇摇,很开心似的。
下午考数学,两点半开始,白望青小睡一会就爬起来看错题集,主要看打了标记的地方。就像江别说的,做题之后先回顾,再重复练习,思路就会慢慢变得活络,扫一眼就知道自己当时错在了哪里,是怎么错的。
考试前五分钟,监考老师带着卷子进教室,让他们把跟考试无关的东西都放到教室外。
数学考两个小时,白望青不确定是他水平不行还是卷子太难,一路顺着做下来,没做出来的题目跟以前好像差不多,连感受到难度的题目位置都一样,依然是做不出填空题后面几道和解答题最后两大题。
他有点慌,慌了会就劝自己冷静下来,学习本来就不能一蹴而就,难道指望一个月就飞升?这充分说明想提升成绩必须长期努力。
实在做不出来之后他开始翻到前面去检查做过的题,能算的都再算一遍,算完之后托着下巴盯试卷。
考场里写字沙沙声不断,间或有凳子摩擦过大理石地砖的刺耳声音。考试结束铃声一响,白望青呆了下,理好卷子等老师收。
出考场时不像早上那样匆忙,拎着书包回教室,楼梯上人流涌动,朝上朝下的都有。
等到教室时他才突然发现,书包里就装了语文和数学的复习资料,晚上还要照常上晚自习,得复习明天考试的几个科目,他什么也没带。
劳睿刚好走进教室,他过去问了声:“江别呢?”
劳睿张嘴:“啊?我没看到他啊,去吃饭了吧。”
“四点多吃什么饭?食堂还没开张呢。”
“我哪知道,那就是去厕所了。”
白望青得回家一趟拿书,来回不少时间,他拍了下劳睿的肩,“等会看到江别帮我说一声,我回家去了,不跟他一起吃饭了。”
劳睿眼珠子直翻:“你俩真腻歪。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要说一声。江别自己不会吃饭吗?”
去自行车棚的路上白望青一直四处张望,没看到江别的身影,骑上车的时候当真有了种久违的感觉,这段时间都被江别带习惯了。
他拧了把铃铛,听着熟悉的嘹亮的声音,一路狂踩脚踏回家。这个点白茉莉早去了店里,家里很静,隔壁院子也很安静。
他拿上东西又飞快地往学校骑,到学校门口时估摸着江别可能已经吃过晚饭,就去了面线店。
白茉莉知道他最近学习努力,给他多加了一倍的肉,叫他好好考试。
回到教室时快六点,人差不多坐齐了。因为第二天有三门试要考,两门还是文科,大多数人都在背书。白望青一眼扫到后排角落,他跟江别的位置都空着。
江别的座位上什么都没有。
白望青戳戳前排的梁年:“看到江别了吗?”
梁年回头瞄一眼:“没看到啊,去哪了?晚读马上开始了。”
白望青又去找劳睿,劳睿一脸懵,“我没看到,好像没回来?”
晚读开始之后,江别还是没回来,薛丹过来教室转了一圈就走了。一直到第一节晚自习结束,白望青没坐住,跑去了教师办公室,问江别是不是请假了。
薛丹说,下午的时候江别的监护人来学校找江别,江别跟着回去了。
末了又补充:“他应该是要回自己原来的学校继续读书。”
白望青怀疑自己听到的话:“什么?”
薛丹笑了笑,说着正确又冷酷的道理:“江别只是暂时来我们班借读,高二很关键,在原来的学校读书对他来说更好。”
白望青觉得脑子混混沌沌的,好像有只手扯着,要把他扯进一片深水里,没法思考。
江别从没说过什么借读的话,也没说过要回原来的学校。江别每天跟他一起上下学,一起做作业,一起考试,一起玩,难道他们不是会一直这样、直到很久以后?
江别要走?
剩下的一节晚自习白望青盯着书一动不动,放学之后什么也没拿,就这么冲向自行车棚骑车回家。
夜风也热了起来,他骑得越快,风就拦得越狠,好像要裹着他往后退。
等他回到清水巷,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在停下来之后,热意更是汹涌地从耳朵后眼鼻间往上蒸腾。
他猛敲隔壁的门,没有回应,门缝里时空乌黑得像墨汁。如果是平时,土狗小白早就该叫了起来。
他又跑回家,踩着凳子翻上墙头,天太暗,其中一盆仙人掌被他不小心踢落,沉重的砸地声快要震碎耳膜,沙土在陶土盆碎掉之后缓缓流泻。
小楼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