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
时钟走过八点，夜风不凉，天心月圆。
江别把人扶到路边，抬手招出租车。白望青全程闭着眼，脚虽然还沾着地，腿却直不起来，所以算是一半身体由江别托着，坐进车里后就安分地睡了。
大概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清水巷外头，江别抬眼看看外面，问：“师傅，能开进去吗？”
司机为难：“开进去之后我不好转道，你们自己走一段吧。”
江别看看人，叫了声“白望青”。
白望青模模糊糊睁开眼，声音也不清晰：“到家了？”
江别笑：“你还知道自己在哪呢。”
白望青听不出话里的意思，见车门打开就推着江别往外，坐着的时候还好，一站起来人又晕了，就要往旁边的树干撞。
江别一把拽住他，勉强扶正，“好好走路。”
“哦。”白望青点头。
巷子里灯光不明，白望青在有人搀扶的情况下还三番五次往墙上撞，最后江别微叹一口气，弯下腰把人背起来往家走。
“江别。”背上的人喊他。
“嗯？”
“说好要送我生日蛋糕。”
“嗯。”
“江别。”
“嗯？”
“你不要喜欢白雪公主。”
“……为什么？”
没有回声，只有匀长缓慢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附近。江别叫了一声：“白望青？”
他停了下，又继续往巷子另一头走，走到白望青家门口时，大门锁住，白茉莉还没回家。
他摸出自家钥匙开了门，土狗听到声音激动得叫个不停。他低斥了声，土狗就安静了。
搬进来的时候只收拾了一个卧室，他把人放到自己的床上，睡着的人一沾床就自动卷了被子抱在怀里，像是知道已经到了舒坦的地方。
他把人简单收拾了下就去洗澡，等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墙对面电动三轮车的声音，还有白茉莉小声的自言自语。
白望青睡得很沉，喊了两声没喊醒，他擦干头发上的水滴，去隔壁敲门，门正开着。
白茉莉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正从瓶子里倒药丸，听到他的声音后把药瓶收了起来。
江别微微俯首问好，“奶奶，刚刚白望青在我家睡着了，今天就在我家睡了，您不用担心他。”
白茉莉站起身，“哎哟”了一声：“这个小白，今天困这么早？麻烦你了啊。”
江别微笑：“不麻烦。”
离开的时候他又回过头，从堂屋照出的灯光中，白茉莉身形微偻，目光似乎落在铺满院子的月光上，又似乎只是望着某处虚空，满身寂静。
白望青一共喝过四次酒。
第一次是小时候白茉莉带他去喜事上吃酒，他见满桌子的大人都往小圆杯里倒白水，一口闷完之后满脸红润喜笑颜开，以为是什么糖水，偷偷摸了一杯来喝。
也是奇，他从小就勇得很，酒刚碰到舌头的时候辣得头皮发麻，他还是相信好东西在后头，一口给干了下去，干完他自己也倒了下去。
后来据白茉莉所说，他睡了半天加一夜，期间如同某种有时可爱有时不可爱的动物一样沉，要不是呼吸正常也没发烧，白茉莉就会把他送进诊所。
第二次是小学六年级，劳睿叛逆期来得早，人馋得慌，把家里他爸劳仲尔泡中药的酒罐子偷了出来，告诉他说是喝了能治百病。
他那时候年纪不大，见识很短浅，不知道治百病的话术是个低级骗局，又被劳睿激得好奇，就豪气地喝了一碗，劳睿见他喝了自己也放心地喝了。
后来劳睿被他爸吊起来打了一顿，他则吐了两遍后又睡了一整晚。
劳仲尔说他酒精不耐受，喝酒就会不舒服，让他少沾。但他这个年纪就是记吃不记打，没真觉得喝酒有多难受，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下一回他跟几个同学一起出去玩，大家玩嗨了，喝了点酒，他又头晕，劳睿偶然发现他喝了酒就不带脑子，开始整他玩，他醒过来后觉得丢脸，捶了劳睿一顿的同时真就没再喝。
不过这个前提是他还在理性中，但从前面就知道，白望青这人经不住挑衅，所以再次喝倒了。
他一喝倒就睡得很沉，从没在半夜醒来过，所以这一回睁开眼时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侧躺在床里侧，旁边江别闭着眼睛。
窗帘半敞，月在中天，疏朗的月色游过玻璃绵绵地落在江别的脸上，既安静又温柔，只有这一处明亮，更远的地方蒙昧不清，像梦的边境。
白望青伸出手指，在淋满月光的睫毛上摸了摸，指腹有微弱的抖动扫过，感觉十分奇妙。顺着眉间的弧度往下，描过挺拔鼻尖，一下滑落到下嘴唇上，被饱满的唇肉弹了弹。
江别依然安静地睡着。
白望青想到江别说喜欢白雪公主，怎么会喜欢白雪公主呢？明明自己像睡美人，应该喜欢王子才是。
他咬咬唇，感觉心蹦到了喉咙口，就要钻出来了，整个胸腔酸溜溜的，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睡美人的唇上猛亲一下，然后一下躺倒，按住怦咚怦咚跳的心，好半天呼吸都不平静。
脑子清醒些后骂了自己一句流氓，转眼又觉得反正是梦，梦里就是要为所欲为，一下子勇气膨胀起来，又撑起胳膊去看江别。
第一次见江别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了，看起来像松柏一样清淡的男生，嘴巴长得十分漂亮，就像夏季池塘的野荷花，令人心驰。
他伸手摸了摸，软绵绵的，原来梦里也不是完全没触觉，望了会后，又凑上去亲了下。心满意足后将要躺下，结果安睡的面庞上睫毛动了动，眼睛睁开，月光照进了瞳孔深处。
江别安静地望着他，忽而又垂了眼睫，手指抹上嘴唇。
他不由紧张起来，虽然是在梦里，但感觉好像不太能面对江别，毕竟是偷亲，手段不光明，他不想自己在江别心里是个不光明的人。
脑子不清明地转了几转后，选择把江别的眼睛捂上，念叨：“忘掉忘掉，继续睡觉吧。”这是他的梦，江别肯定会如他所愿忘掉。
念叨完之后拿开手，江别果然闭上眼睛睡了，他重新躺下，咕哝一句“真是个好梦”，然后闭眼睡着了。
以上一切，一直到醒过来的时候白望青都以为是梦，但很快他就发现他睡的不是自己的屋子。
床比他的木板床宽一半，铺了厚实的床垫，床单是浅灰色，被子是软乎乎的薄绒，枕头不是白茉莉给他缝的荞麦枕。
他最近经常跟江别一起学习，毫无疑问，这是江别的房间。
确认这个事实之后，他心里一咯噔。难道不是梦？
他喝了点酒、睡得死沉、然后半夜爬起来、偷亲了江别两口？甚至江别还醒了过来？？
这要是真的，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驾驶飞船前往宇宙而不是呆在江别的床上……
不，肯定不是真的。他虽然学习成绩差点，但人格素养一直还是可以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脑子再不清醒也不可能。而且，床边空空，江别没跟他睡一起。
勉强说服自己之后，他踩着鞋小心地打开门，二楼空空荡荡，没有人，江别一定在别的房间睡觉呢，好几个房间不是吗？
下楼，门敞开着，院子里土狗竖着前腿，兴奋地去够在半空中摇来摇去的溜溜球。拎着球的男生穿着宽松的连帽卫衣与休闲裤，整个人透着股懒洋洋的劲，望见他之后笑道：“起来了？”
晴朗的早晨，太阳将将铺进院子一角，天色清净。神奇的是，乱哄哄的想法在看到江别之后都消失了，一心只想回应这个好天气。
“早。”
江别把球抛向远处，看土狗追了过去，又回头问他：“今天是去店里写作业还是在我家写？”
白望青确认了，是梦。江别的神情太过寻常，要是他真干了那么离谱的事，不可能这样好声好气对他。
同时，他开始思考另一件事。
他知道自己喜欢江别后没想过别的，每天跟江别一起上学吃饭写作业，空了遛遛狗，一起出去玩，就这样普通的日子他就很开心。但在听到江别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之后，他发现，好像不太对。
他并不是无所求，只是因为江别就在自己身边所以才没察觉，他不希望江别喜欢别人。本来也是这样，谁能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呢？要是不想出现这种事情，就只有一个办法。
他自己把江别追到手。
问题是，江别能接受男生喜欢他吗？目前为止向江别示好的好像都是女生。
白望青想起自己确认心意那晚被骂的事，好像别人都不太接受男生喜欢男生，虽然研究已经证明同性恋不是病。
那江别呢？
他想象自己跟江别解释同性恋是什么，以江别的智商肯定能够理解，就算不喜欢他，至少也不会因此讨厌他。只要不讨厌他，那就有机会。
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不过，怎么追江别也是一个问题。
劳睿之前喜欢曲晓霖的时候经常暗戳戳跑隔壁班去偷看，还跟隔壁班的男生处上关系，有意无意地打听人家，去食堂吃饭时只要看到人就见缝插针跑人面前去溜溜，但最后也没跟人说上一句话。
他跟江别早已经过了这一步，毕竟都快算形影不离了，他还有什么优点是没给江别看过的吗？
白望青抱臂思索，确认了路线。
他要成为白王子！
王子的第一要素——优秀。作为高中生，优秀的第一评价标准——成绩。
白望青决定加倍努力，毕竟优秀总是与努力相伴，努力也是不错的评价。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突然发现，原来谈恋爱的必要条件是好好学习。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