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里》谦禾

18、chapter 18

　　当晚，陈之钦迟迟没有入睡。

　　他将小姑娘送的礼物拿过来，手指摩挲着那张淡蓝色的便签纸。

　　木雕娃娃，早就在除夕夜里的一张照片中就露过一角。

　　本来他是不想怀疑的，但现在一切都是那么清楚。他很高兴，认识快两年多的小姑娘，当真有一天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还记得是一个晴朗的夏日，小姑娘说喜欢夏天，想去一个连云朵都很浪漫的城市。他那个时候是怎么回复的？他说，那不如来江城吧。

　　现如今，她真的来了江城，还考了这里不错的学校。

　　陈之钦没有兄弟姐妹，很多时候，他都试图把她看作一个小妹妹，他甚至很难想象在他二十多半的时候碰到一个真正能够和他情感共鸣的人。

　　将东西装好，他拿起手机从微信列表中找到一个人，仔细思考一番，将一段话发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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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到“落日”是在第二天的下午。

　　夏天的太阳很毒，要是不撑伞，不等第二天，阮梨的皮肤上就会起小小密密的红点子，她的皮肤细腻又白，十分敏感。

　　不过这依旧不妨碍她对夏天的热情。如果只要撑伞就能够听到一声声蝉鸣，看到勃勃生机的树，瞧见繁繁密密的星空，那也未尝不是件划算的事。

　　可今天不是很好的一天。

　　阮梨眼尖的从窗外看见了陈之钦，好久不见，他的头发好像修短了一点，看起来利落干净。

　　除此，她还看见屋内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手靠在吧台上，笑着和陈之钦说着什么。

　　陈之钦也跟着笑了笑，将做好的咖啡打包装好递给她。两人应该是认识，女人并没有就走，两人熟络地聊着天。

　　阮梨站在远处，本来还要继续往前，却停了下来。有什么东西突然窜进胸口，带着细细的疼。

　　那个姐姐一头波浪卷发，米色西装裙穿在她身上优雅大方。

　　好漂亮，这是阮梨内心的第一个想法，但紧接着又很难过，中间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界线，默认将他们与自己划拉开。

　　“你确定不约我一下，这话一般可轮不到我说。”沈映雪手撑在吧台，弯唇看他。

　　陈之钦打趣：“肯为你说话的人不好么？你仔细看看，或许也绝不差。”

　　他这话没让人难堪，委婉中，又拒绝的利落。

　　沈映雪听得出话里的好赖，知道再说下去适得其反。

　　“行吧，那我就不打扰。”她扫了码，没再多留，留下轻飘飘的一句“下回见”就推门离开了。

　　阮梨撑着伞，站在街道对面，汗水将额前的碎发洇湿贴在额头上，落在眼睛里，涩涩的。陈之钦抬头时无意正好看到她。

　　阮梨本来都打了退堂鼓，但在他的注目下还是慢吐吐走到店里推开了门。

　　“怎么不进来？”陈之钦听到风铃清脆响动，没有抬头，专心做着手里的拉花。

　　“才刚刚到。”女生捏了捏裙边。

　　“是吗？”

　　“……嗯。”

　　最后一步勾勒，一只微笑的小兔子彻底完成，陈之钦抬了抬下巴，女生跟着他的示意，坐在离空调较近的一张桌上。

　　“试试，小潇说你常点这杯。”阮梨见白皙骨感的手将杯子转了个边，那只可爱的小兔子正好对着她微笑。

　　突然他还没离开的手一顿：“方便喝凉的么？”

　　“可以的，谢谢。”

　　陈之钦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她对面，这一下，无端让她有些紧张。

　　他很轻地笑了下。

　　“阮梨，你知道自我们认识，你对我说了多少句谢谢么？”

　　“不要感到不安，也不要这么客气，如果是因为我的年龄让你无形觉得有压力，那我可实在是抱歉。”他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和你们这些十几岁的小年轻确实不在一个赛道上。”

　　“不是的。”阮梨很急促地讲。

　　陈之钦扬了扬眉。

　　她从未见过少年感在一个人身上如此贴切，又因为多了一份成熟，稳重，让整个人无形中散发着魅力。

　　“那下次见到我不要紧张，不要过于客气，试着拿我当朋友相处好么？”

　　阮梨突然眼眶有些发酸，但她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今天店里歇业，不过我们的约定还是有效。”

　　难怪，现在落日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之钦起身去了后厨，阮梨默默盯着那抹黑色的身影，进去直到消失，她移动杯子去看那只被自己抿掉一只耳朵的兔子。

　　笑脸因为她小小的动作荡漾着。

　　至少，此时此刻是开心的。

　　麻薯布丁很精致的，糯叽叽的蓝色麻薯包加内陷的柠檬奶油布丁，软嫩Q弹，因为冻过的效果，冰冰凉凉的。

　　陈之钦坐下，指了指餐盘：“怎么样？”

　　这个味道，和之前吃到的有些不一样，柠檬淡淡的清香和奶油混在一起，甜而不腻，凉凉的口感正好化解了酷暑的炎热。

　　“高中时候，我每次开心的时候都会去买一份麻薯布丁。”阮梨咬了小口，抬头时，眼睛亮亮的。

　　“那希望你今天也很开心。”陈之钦目光落在她脸上，笑着说。

　　阮梨想起来之前小潇说的：“这是你最拿手的么？”

　　“嗯？”他略思考了下，“算吧。”

　　“好厉害。”她忍不住夸赞。

　　陈之钦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被她一本正经地夸人给逗乐了。

　　“我有说错了么？”

　　“没有，是我错了。”

　　阮梨不明所以，因为他的状态和之前鼓励的话逐渐放松下来。

　　“咖啡馆的烘焙糕点也全是你亲手做的？”

　　“不是，和外面合作，太累了我弄不来。”

　　“这话有点不像你说的。”

　　“那你可能就误解我了。”陈之钦也拿了一个，两口就吃完了，他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用面巾纸擦净意外沾到的奶油，同碎屑一同扔进垃圾桶里。

　　那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阮梨大胆地抬头看向他。

　　“不怕我了？”陈之钦莫名好笑。

　　“不怕……”

　　阳光打在窗外的贝壳挂坠上，泛着彩色的光，一闪一闪的。

　　陈之钦看了小姑娘一眼。

　　“便利店的工作辞了吧，邻居家的小孩正在找英语补习老师，只需要周末早上到下午就可以结束。”

　　这下，阮梨惊异地看向他。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其实她有一点后怕，但没有想到陈之钦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怎么，不好么？”

　　他继续道：“出你们学校地铁坐到青湖区，就在那一块，这样也不用很晚才回去了。”

　　毕竟是小姑娘，想到上次，陈之钦觉得有必要跟她说清楚。

　　他也早在昨天晚上就联系了对面人家。

　　相比之下，家教时间上的确要好很多。

　　阮梨声音有点发颤：“谢谢你……”

　　她明白她正在清醒的沉沦。

　　“你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很希望你选后者，如果你想好了，到时候我会把具体的地点发给你。”陈之钦起身，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度。

　　外面阳光和煦，树荫斑驳，带着整个盛夏的气息。

　　一切都刚刚好。

　　/

　　回到宿舍，不知道是不是如愿吃到麻薯布丁，今天真的很开心，但仔细想想，她觉得不是，麻薯布丁的确让她感到快乐，但更多的是陈之钦。

　　今天晚上宿舍出奇的安静，两个人都坐在底下看着手机，连夏欣竟然都没有按往常习惯开始复习功课。

　　突然，任梦瑶将耳机一摘，重重地放在桌上：“气死我！这几条评论张嘴就胡来！”

　　“怎么了？”阮梨被她一惊一乍地反应吓到，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挎包。

　　“阮梨，你快看，我艾特你这个视频。”
　　任梦瑶气冲冲地找到阮梨的名字。

　　那是在晚上的步行街上，少女肆意地弹着吉他唱歌，应该是路人拍的，将视频发在了社交网上。

　　她的歌声很稳，情绪细节拿捏的都恰到好处。

　　加上长相出众又带着点傲，全然不在乎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感受，即使在喧闹的大街上，她只管投入到歌曲里。

　　很洒脱，很自在。

　　是很吸睛的场面。

　　评论中前排都是清一色的好评，因为这个账号的主人本身积累了些粉丝，所以热度带的高，视频点赞量也很多，但翻到下面的评论里，就有人调侃了。

　　【这人我认识，感觉唱得也不怎么样，人品超差。哦，对了，我还在酒吧经常遇见她，知道的都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还有她那鼻子一看就是整了的，跟之前完全不一样，这看起来也太假了，哈哈哈哈。】

　　底下一堆人瞎跟节奏附和，顺便让讲一讲详细的瓜，点赞跟着一下子冲起来。

　　甚至这条评论的人还顺便转载了这个视频到自己账号里，开始恶言恶语。

　　“妈的，简直就是见不得人好，你整鼻子你全家都整鼻子！姐有钱要你管啊！”

　　任梦瑶气得恨不得把人直接从手机里面揪出来。

　　阮梨将评论大致看了遍，明显现在被带着一边跑。

　　“不行，我必须得骂他，阮梨，夏欣，上号，咱们直接到他视频底下说去！”

　　这一晚，三个人用不同话维护曾经不相好的人，激烈的，和缓的，讲道理的，一大串消息。

　　女孩子们的关系即使当时不好，但也却不允许毫无理由的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