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雪黛

4、第 4 章

　　马路边，藤真牵着樱木的手。

　　走着走着，樱木就会走得七扭八歪。每当他歪上快车道，藤真将军总会降尊纡贵地负责把他扯回正途。有时他是往内侧歪，藤真将军就不负责了，任由他歪啊歪直到撞到电线杆。

　　“头怎么样？”

　　“你还是关心关心杆子吧。”

　　得到樱木不无自豪的答案，藤真就不再垂询。然而翦水的眸时不时地打量青年的额，显而易见，没撞个满头包的事实，引起了将军小小的兴趣。

　　修长的指骨、文秀的手形，正如瘦削的体格一样不像军人；可是温暖干爽的掌心具备军官特有的粗糙。樱木不肯停止挣扎，但不得不承认被他握着很舒服。他并不真想挣脱。

　　住处早已收拾得无可挑剔，适合一个决定自杀的主人。未遂后重返家门感觉特傻，行凶拒捕再回家——那是发疯。樱木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想追求什么。他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不开心，这是目前的生活造成的。

　　听说人类的终极刺激是S和D。樱木和全体公民一样，成年开始享受性生活的权利，履行性生活的义务。他不能说服自己相信义务权利也是终极刺激，只好寄望于死。糟糕的是，无论学术文献还是八卦周刊，自杀指导的文末永远写着权威机关的主页，注销ID前有义务申请，一见“义务”两字，他就头脑一热打楼顶向下蹦。

　　肉酱一团刺激不？

　　恐怕不。

　　看一看藤真从容不迫的背影，樱木合起眼帘。

　　也许将军没有逮捕自己的资格，但他坚定而且胸有成竹，无所适从的自己就这样被他领着，不管领到哪儿就算到无间地狱也不在乎。

　　好像在云端行走。摈弃视觉之后，听力就敏锐了。风的流淌，肌肤的摩擦，肠胃的蠕动……樱木虚浮地迈着脚步。他想谈谈新语词典谈谈云朵与白日梦，还有俏皮的女朋友。他觉得自己是个捣蛋鬼，故意不好好走路，然后恋人哭笑不得地给他掌着舵。

　　“到了。”

　　口吻很严肃。

　　樱木睁开眼，藤真的表情也很严肃。

　　宠爱和溺爱是不存在的。

　　《真理》第一条：人类爱宇宙、爱地球、爱国家、爱生命，不爱人。

　　（四爱一不守则。）

　　人类之间有性无爱。

　　“进去！”

　　“不是无间？失望哎。”

　　纯蓝的新之国，只有一幢建筑颜色雪白。那就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刑讯楼。众口相传，大厦的2014号是其中魁首。这个被广大市民命名为无间地狱的刑讯室，安装着最先进的测谎仪。

　　没有同党可以出卖，当然不配动用国宝级的无间。

　　樱木只是习惯性地扯个淡。

　　屋子格局和自家一模一样。

　　（家家户户一模一样。）

　　（因此没有流通货币的新之国没小偷也没强盗，没刑法也没刑警。没有锁，没钥匙。）

　　（众目睽睽的人生全透明。）

　　樱木驾轻就熟找到椅子坐下：

　　“蓝眼儿，你怎么领我回家了？”

　　久久的沉默令他诧异。

　　笔直的腰杆，挺拔的身躯……压着桌沿细细颤抖的手指，樱木猛然醒悟，对方一直忍受着不亚于自己的疼痛。痛到无法作声吗？虽然内心略有不安，嘴巴却不错过报复的机会：

　　“哟，真要陪我过夜？”

　　藤真拿手掩住嘴。

　　“可惜刚才我是开玩笑。”

　　“那个……”

　　“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个按……”

　　樱木顺着他的视线看天花板：

　　“不好意思，我浑身都散了架，没法动。”

　　“孬、种。”

　　“你说什么！”

　　好斗的青年立马跳了起来。

　　对方白皙的指间隐隐透着红。

　　攥紧的拳头又撒开，樱木勉力按住指定的按钮。

　　没有丝毫声响，然而直觉告诉他整个环境正在变化。匪夷所思的、难以置信的、诡异绝伦的、荒谬的……

　　“这是怎么回事！”

　　监控摄像机终止运转，水晶石被某种涂层包围起来，墙外的世界一片朦胧。被隔绝了。不在公众和镜头的视野内，完完全全属于自我的空间！震惊过度的樱木茫然地、无厘头地想，如果在这里和晴子过性生活，大概会有刺激。

　　藤真缓缓坐倒，一手的血。

　　樱木蹲到他跟前：

　　“我在哪里听过AA04……”

　　“嗯……”

　　“你是大人物，不得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对不对？”

　　“有人夸过你见多识广吗？”

　　（众口铄金说我白痴，呜呜呜。）

　　救命之恩不算什么，这份知遇之情可得铭记在心——

　　“不会有的。”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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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FREETALK：
　　X：真真！
　　K：我不认识你。
　　X：不要有情绪嘛，吐一点点血算个啥。我是想打听一下，你是有气量的人，为什么两次逞口舌之快？蜜糖也好对你没兴趣也好，樱木这样的陌生人，你还不至于锱铢必较吧。
　　K：耍他一下不行？
　　X：不是不行，只是不符你的作风。你这种反应像是对他很有性趣一样。
　　K：明知故问。
　　X：不觉得早了点？
　　K：写字师傅，别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