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Fis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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鲨鱼与猫
向庸
4.13.2024
第一章
立春一过，路敬央一早就从外地赶回西宁家中，她提前结束了会议，急匆匆收拾了东西坐上最早的航班。
她今天的注意力不是很集中，思想抛锚是因为父亲路兴华的一条短信，很短的一条，简洁明了的几个字，却将她一整天的思想占据了个全部。
短信上写着：央央，小谦今天回来。
敬央想着，原本就是很久没见了，他突然今天回来，一整天不在状态也很正常。
敬央还是低估了自己，见到李应谦时，她握着行李箱的手还是抖了抖。
李应谦高考结束离开西宁，前往意大利留学，两人自此就没有联系过了。
敬央那时还跟李应谦冷战，但是她反方面的，因为李应谦已经表现出了想和好的意思，但是那时的敬央并没有和解，带着这份情绪的她也没有去机场为李应谦送行。
回来之后，路兴华便问起了两人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自从高三下学期，他们两人的几乎很少说话，即便是上下楼的关系，一起上学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路兴华自己一个人说得有理有据的，丝毫没有注意到敬央已经泛红的眼圈，直到一句话出来，敬央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瞬，道：“小谦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林蕊应该会给他办移民吧。”
林蕊是李应谦的母亲，就在高考前，李应谦的父亲李琛被查出偷税漏税，身为税务局局长自然被社会讨伐，李琛被判了六年的有期徒刑，也这两天才回到家里。
路兴华的意思是团聚就一起吃顿饭。
但是不幸的是，林蕊在国外得了一场突发性疾病于三年前去世，只有李应谦一人回来。
此时阔别六年再次见到对方，敬央却略显生疏，毕竟跟谁不经常联系都会慢慢疏远，再说这位是她从牙牙学语到现在的竹马。
下飞机的敬央刚开机就弹出一条信息，简短，很像某人。
A出口。
她看了眼那串数字，她有些惊讶，六年之久了，他竟然都没有换手机号吗？这串她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她六年后又再次见到了。
关了手机，她推着行李箱就往出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敬央便一眼就看到了他。
彼时刚立春，他穿着黑色卫衣，手里拿着手机在低头看些什么，修长的手指在屏幕前指指点点，他像是感觉有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与敬央对上。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可觉察的情绪，但就在一瞬消失不见，眼里是他一贯的散漫。
敬央忙不迭移开目光，她并没有像在飞机上想得那样，坦荡的面对李应谦。
本来说好的，六年都算是过去式的，为什么要紧抓着过去式不放，任何人都是在现在。
李应谦并没有多语，他走向敬央，拉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声音略微沙哑：“我凌晨回来的。伯父说你回来了，告诉我具体时间，我算了算你应该是这个时间到的。”
成安到西宁不过三个小时，有事还会误机，那么李应谦又是什么时间在等着的。
敬央道了谢，听到这话李应谦看了眼敬央，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一直无言走到车库。
李应谦掏出车钥匙摁了下，车库中回荡着车子的“嘀嘀”声，循声望去，一辆黑色的宾利正亮着灯。帮敬央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他刚要拉开副驾驶的门，就看到敬央坐到了后座。
李应谦在黑暗中勾了勾唇，不语，绕到主驾驶坐了进去。
车缓缓开出车库，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下了高速开始堵车。车上有些太安静了，敬央就算是稍稍动了下，衣服制造的摩擦声在这并不大的车里发出的声音尤为突兀。
敬央正要说些什么时，李应谦倒是先开了头，敬央想终于是可以缓解缓解气氛了。
“在西宁待多久？”李应谦开口，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敬央说待一个礼拜。
最近手头还有些策划没有完成，下个礼拜有重要的合作，她必须回去，不能停留太长时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聊到了现在的工作。
敬央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李应谦黄灯已经开始倒计时，缓缓停下车，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没有节奏可言。
“AI远程医疗。”
她听到并不吃惊，因为在高中那会举办的永动机器人比赛中李应谦就得了奖，虽然没有拔得头筹，但也是拿下了名额。
李应谦答完，也问起敬央的工作。
“在青和做策划。”敬央说，她想李应谦应该不知道谦和，毕竟他也才从国外回来，哪里知道。
不料，李应谦挑挑眉，从后视镜看了眼敬央，绿灯亮起，他启动了车子。
“沥青开的？”
敬央本想等李应谦说不知道再给他科普，哪知他连创始都说出来了。
李应谦向左打方向盘，回：“骆沥青前一阵我们还联系过。”
怪不得。
敬央、李应谦和骆沥青是高中同学，也是在敬央本硕连读完后，沥青给她发来了邀请。
工作聊完没什么可聊的了，又回到尴尬的场面上，敬央想在心里叹气，可不知为何叹出声。
李应谦停了车，扭过头问：“你因为我叹气？”
敬央觉得他莫名，但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两人之间氛围太尴尬而叹气吧，就找了个借口：工作累。
应谦似乎是笑了一下，语气没了刚才的平淡，有些取笑敬央的感觉：“路敬央，你不是说你最恨资本家的剥削了吗？”
敬央一脸黑线，她确实说过恨透了资本家，她以后工作了要单干，只有自己成为了万恶的资本家，才有去万恶别人的权利。
但是那个资本家居然是骆沥青，那个高中时期成绩不如自己的学渣。好吧，当时真不应该用成绩来衡量一个人的。
偶然在网上冲浪看到一个梗，是关于成绩的，从那一段文字上都能看出对成绩歧视有很大的意见。
我们只是做错了题目，没有做错人，更没有杀人。
看看，多么义愤填膺的一句话。
可惜。
这时敬央才发觉李应谦是在取笑自己，她想刚才李应谦的沉默和话少都是装出来的。
“李应谦。”她叫。
车开进小区，李应谦将车子停到车位。正要拔车钥匙，丝毫没有注意到伸到安全带的手，也就是他的手正要碰到安全扣的时候，安全带好像更紧了，他有些疑惑，突然透过后视镜就看到了敬央一双手紧紧拽着安全带的末端，应谦好像就是感觉喘不过气了。
他还是从后视镜看着敬央，从她的表情中能看出，敬央的眼睛眯了眯，有些不怀好意盯着自己。
“你干嘛要拉着这个？”
敬央“呵呵”笑了两声，手上的力气没减，离应谦越来越近了。
她阴恻恻问道：“你是不是笑我呢？”
应谦没狡辩，直白点头：“没有，只是看你落魄而已。”
听到这话，敬央又逼近一分，直到她闻见李应谦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时才发觉怎么挨着他越来越近了？
正要保持安全距离，李应谦就转过了头，与她四目相对。
敬央呼吸都变慢了，她眼里闪过慌乱，忙松开了手，悻悻说：“要不是笑我，我也不会这样。”
李应谦呵呵笑了两声，伸手解开安全带，脱口就是：“呵呵，我以为你想要谋杀亲——”
夫，这个字还没说出，李应谦才反应自己说出口的是什么话，猛地踩了急刹车，敬央也听懂了。
那时高中，他们有过一段特别暧昧的时期，只要是敬央用任何“武力”逼迫李应谦，他就脱口而出那四个字。
但说完之后二人都会莫名害羞一会，无他。原因是骆沥青那头死驴在一边笑得牙都快掉了。
李应谦摸了摸后颈：“我帮你拿行李。”
他既然跳过这条了，敬央也跟着跳过，跟他一起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取出来。
“谢谢。”
“嗯。”
......
敬央虽说对他们这样的“客气”有些不太习惯，打着闹着那种感觉就回来了，她明显感觉到车上那段，他们仿佛已经跨越了六年的隔阂。
上了楼，两家人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看到推门而入的两人，李爸爸忙站起来拉着敬央说话。
李琛是她最敬爱的伯伯，虽然有那些事情，但是敬央始终认为李琛做不出这样的事。
两个长辈问了些近况，敬央插了一嘴：“爸爸，妈妈呢？”
陈慧早听到女儿回来了，只是手头上有菜没有炒好，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迎接她的宝贝女儿。
刚擦干净手走出来，看到敬央后眼睛都亮了，母女抱在一起，仿佛有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化作久违的拥抱。
毕业后的敬央拒绝了父母找关系的提议，独自一人到成安打拼，这一去就是两年，除了过年回来住几天，二老也都知道女儿的工作很忙，也没有在闲暇时间去打扰女儿，甚至有二胎的计划......
只是怕生下来吓到敬央。
有陈慧下厨，这顿饭吃得是有滋有味的，大家也都饥肠辘辘，闲聊又喝酒，饭桌上的佳肴也被一扫而空。
结束之后，大人们玩得不过瘾，打算搓麻将，只不过三缺一，还差一个人才能组成牌局。
原本想要询问两个孩子会不会的时候，陈慧大手一挥组织三人去楼下的棋牌室玩玩。道两个孩子路途遥远回家，吃过饭一定都很累，就让他们待在家里边，他们下楼去玩。
敬央本想着这是个好机会，大人们一定会叫应谦去迎战，结果变成了大人去棋牌室玩，让他们两人待在家里。
敬央就算是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坐在沙发上乖乖与大人们告别。
家里又安静了，只有电视播放的声音，里面的节目是随机调的，正播放赵丽蓉老师的经典小品《打工奇遇》。
敬央知道下一句台词是：这酒怎么样，听我给你吹。
她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残局，双手端着盘子，李应谦系上围裙从敬央手里拿过那两盘子，触碰到敬央的手指，他没有多做停留。
招呼着敬央：我刷盘子，你冲洗。
将盘子和碗放进洗手台，两人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合作十分默契，宛如刚从某生产中心退休出来的老干部。
敬央的手在凉水下冲洗并不觉得冰凉，反倒是刚被触碰到的指尖依旧滚烫，注意到敬央一直在冲洗手，李应谦关掉水龙头，拉过敬央的手就要查看。
敬央挣脱不出，只能让他拉着。
“烫到了？”
“呃，没。”
“你一个劲洗什么手？”
应谦的手微凉，近距离看他的手指白皙且修长，指甲修剪很平整，指甲上的小月牙弯弯的，这说明很健康！
她只顾看李应谦的手了，连应谦什么时候看着她看自己的手都没注意。
敬央许是察觉到看的时间长了会让李应谦奇怪，正要装作看向别处，立刻就对上了李应谦戏谑的目光。
“喜欢我的手？”他盯着还没自己手的一半大，着急抽出的手紧紧握住。
见敬央不说话，身体微微前倾，靠到她耳边询问，蛊惑人心的声音懒懒响起：“喜欢吗？”
敬央趁其不备猛地抽出手，双手紧紧攥成拳就往厨房外走，此刻的心情奇怪到了极点，到了客厅那小品早就放完，正在播放某爱情电影。
她坐到沙发上，顾不得刚才的窘迫，说出的话磕磕绊绊，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臭屁呢！我才没有。”
那人笑得暧昧，意有所指“哦”了声，倚靠在高大的电视柜旁双手环抱在胸前，那一双狭长的双目正紧盯着敬央，一刻都没有移开。
敬央也知道这个人现在在打算戏弄自己，手里的遥控器乱翻着节目，心里想着别的。
李应谦长腿一迈，两三步就站到敬央面前，而且俯下身，双手撑在柔软的沙发抱枕上，把敬央整个人圈在里面。
然后，伸手拿起放在敬央脑后的玩偶，调转了方向坐在路敬央身旁。
“.......”
“看点什么？”
“嗯.....我在翻台......”敬央托着腮，看到购物频道多按几下，有几个频道就是在循环播放购物的，推销的是菜刀啦、减肥药啦、养生茶这一类的。父母在家或许会开，但是对于没有这种购物想法的敬央就是直接跳过。
连着跳过几个频道，突然敬央手下的动作停了一下，目光定在电视屏幕上。
听到动静的李应谦以为找到电影了，将玩偶放在一边抬起头。
并不是电影，是一档娱乐采访节目。
有提问：嘉涵，这次突然暂停活动是因为什么呢？
谢嘉涵侃侃而谈，微笑面对镜头回答，她的嗓音甜美但不做作，但又带了些公主般的娇气：“一个对于我很重要的人回来了，所以想放下手头的工作去陪陪他。”
说完，镜头给到众嘉宾，大家都一脸好奇。
谢嘉涵道：“不能告诉哦，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已经有些晚了，敬央懒得看李应谦，打算起身回房间冲浪，至于李应谦他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
想罢，她正要起身。
头顶的白昼灯突然闪了两下，心里暗叫不好，下一刻屋内陷入了无尽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Fi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