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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摸鱼第六十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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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让云青缇顿时一懵。
睡……睡什么睡?
明明说的都是人话,为什么她就听不懂呢?
殷时回总有这个本事,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能让人听懂,但连起来看却是一头雾水。
云青缇茫然的被殷时回带到了他的房内。
殷时回牵着她进屋:“我还要看会折子,你先去睡。”
身子骤然间暖和起来,雪松炭燃起一室松香,桌案边的地上还掉着一本折子,可以想象原本看折子的人是如何丢掉折子,匆忙出门的模样。
云青缇呆呆地被他引到塌旁,目光触及锦被之时,突然灵光一闪。
睡……睡?
动词?
云青缇脸一绿,她差点气炸。
什么叫她脑子里想些什么玩意?真不知道到底是谁一脑子的废料!
云青缇恶狠狠的咬着牙:“好,我睡!”
睡就睡,她要睡成一个大字,横着睡斜着睡,霸占完这个臭男人的床,叫他没地方睡!
云青缇转去内室,脱掉斗篷,哧溜一下钻到被子里。
一挨到软软的床,她吓跑的瞌睡虫纷纷回来,云青缇脑袋里偷偷骂着殷时回,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一室寂静中,只余雪松炭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朱笔落在纸上的嚓嚓声,以及身后不远处,云青缇浅浅的呼吸声。
殷时回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平静。
这样……似乎也不错。
他突然就不大能看下去折子,干脆就放了笔,起身来到床前。
殷时回想云青缇真是个奇怪的人。
从一开始他只觉得她是殷长誉派来的一个不太聪明的奸细,可谁知再次相见她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直到后来她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同他合谋反将殷长誉一军。
这其中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他总是喜欢将有意思的东西绑在身边,耐心的逗弄,有无限的宽容,一段时间后觉得没意思后在冷漠的丢弃,看他们挣扎痛苦的样子。
起初对云青缇就是如此,他本该继续如此。
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月时间,这远远超过了往日里他对任何事物保有兴趣的时长,并且没有任何衰退。
直觉告诉,若是再这样下去,绝对会对他产生一些可怕的影响,他应该立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丢掉这个会让自己变得不正常的云青缇,丢掉这些新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情绪。
但随即它又想,如果云青缇知道自己被抛弃了,伤心的哭出声怎么办?
——他是最见不得她哭的。
殷时回有一些小小的烦恼。
他毫无架子的席地而坐,托着下巴看着云青缇恬静安然的睡颜,仿佛化成了一座石像。
第二日,待云青缇清醒时,就对上殷时回涣散无神的一双眼,他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盘膝坐在床榻之下。
“陛下?”
云青缇唤他,但殷时回却依旧不动如山,没有丝毫反应。
她纳闷的看了殷时回半晌,视线触及殷时回眼下淡淡的青黑,心中一惊。
这……这人不会是熬夜猝死了吧?还是死不瞑目的那挂?
她疑心瞬起,颤颤巍巍地往殷时回鼻子底下放手指,企图探一探他还有没有气。
那好像死了的殷时回却突然诈尸,一把抓住云青缇的手:“你干嘛?”
云青缇一个哆嗦,心想探他鼻息的事绝对不能暴露,于是尬笑两声,转移话题道:“早上好,陛下。”
殷时回看了她一会,没啥反应懒散的应了一声:“哦。”
他自顾自的拂袖起身,竟没再分半分眼色给云青缇,冷冷淡淡的转身提步,只留给云青缇一个背影。
云青缇突遭冷落,有些不适。
她纳闷的爬下床,跟在殷时回身后,半晌突然恍然大悟。
——这小气鬼肯定是后悔了,后悔把床让给自己!
云青缇觉得自己的猜测非常符合事实,因为这一早上殷时回都没怎么搭理她,云青缇面色古怪的穿上宫女捧来的新衣,又乖乖的由宫女为她绾上发丝。
殷时回就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好了吗?”
这冷漠了一早上没咋说过话的殷时回突然开口,云青缇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她答:“好了。”
话音刚落,云青缇就被殷时回揪住了后衣领。
云青缇:“?”
她蹬着脚,茫然道:“你干嘛?”
殷时回拎着她像拎小鸡仔似的,三两步走到了房门处,本准备直接将她丢出门外,但想了想,还是将她好好地放到地上。
他看了云青缇一眼,高贵冷艳的赏了云青缇一个菱角分明的下巴,哐的关上了门。
云青缇差点被撞到鼻子。
她眨了眨眼,懵然的转头,就瞧见不远处温粟粟等人。
温粟粟和宋长黎刚刚听完半蔷讲述昨夜之事,一转头就看见了被殷时回毫不留情的拎着后脖颈丢出来的云青缇。
四人面面相觑。
良久后,半蔷啐道:“呸!渣男!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
她想起刚才殷时回懒懒散散不爱搭理人的模样,就替云青缇心梗。
宋长黎也愤怒道:“肾虚仔!看眼下那黑眼圈!看着挺壮实,没想到竟是个绣花枕头!”
她们纷纷心疼的抱住云青缇:“姐妹!节哀!就当免费睡了/鸭。”
突然就嫖/了一次的云青缇:“……”
她努力为自己正名:“不是——你们想多了,我就是在他这睡了一晚而已。”
温粟粟摸摸她的头,和蔼道:“嗯,睡了一晚而已。”
云青缇:“?”
不是,怎么还是有点不对劲啊?
云青缇解释无门,一个头两个大。
*
用过早膳,队伍整合准备继续上路,云青缇匆匆踏出驿馆,余光扫见苍郁抬着一熟悉身影上了殷时回的车驾。
正是昨夜那名刺客。
云青缇脚步一顿,忽然就想起上次那位被分成三块的仁兄。
她轻咳一声,赶忙爬上了车驾,免得看到点不该看的。
云青缇倚在车壁上。
那刺客被活捉,方才又被带去了殷时回面前,以殷时回的手段,想必应当能问出点东西来。就算问不出来,她心中也隐隐有个猜测。
自己平日里“广结善缘、交友遍地”,如此恨她,甚至于不惜派杀手潜入皇家队伍中刺杀她的也没几个人。
云青缇垂眸,嗤了一声。
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路途枯燥无趣,一直行了三日,除了第一日晚上不太平外,其余几天都很风平浪静,一行人顺利的来到了南苑。
甫一进山就明显感觉气温升高了许多,放眼望去,宫殿鳞次栉比,依山而建,山间远处还隐隐的升起热腾腾的水雾。
云青缇开心的左顾右盼,连旅途的劳顿都一扫而空,宫人引着云青缇一路来到一处楼阁,阁楼牌匾上书“照雪阁”三字,阁外种着一片梅花林,此时只见簇簇的花骨朵,虽还未盛开,但已经可预见那时盛景。
云青缇推开阁门,阁中整洁有致,显然是被人用心的打扫过,炭火也早早的燃起,不见半点寒意。
鼻尖忽的嗅到一抹幽香,云青缇偏头一望,便见临窗的小桌上摆放着一簇盛开的山茶花,她的目光顺着半开的窗又落到远山之上。
照雪阁地势极高,远眺之下能将大半南苑收入目下。
此时天光已暗,有宫人点亮一盏盏明灯,万千灯火在云青缇眼中汇成一条灯河,壮阔美丽。
系统啧啧感叹:“虽然殷时回不搭理你了,但是这给你安排的居所是真不错,怕是整个南苑之中观景之最。”
云青缇突然被系统创到。
‘殷时回不搭理她’几个字在云青缇脑内无限循环,云青缇恼怒道:“晦不晦气?你能别提他了吗?”
云青缇气的哐哐怒干三大碗饭,捂着吃到撑的肚子,舒舒服服去泡温泉。
照雪阁后殿便是一处天然的泉眼,热意烘的整个后殿都暖烘烘的,云青缇褪去衣衫,全身都浸入泉水之中,满足的喟叹一声。
热气蒸进她的骨头缝里,洗去了这一路奔波的疲乏。
云青缇这晚做了个暖洋洋的梦。
*
难得不用在日日盯着宫里的砖墙,云青缇快乐了好几日,每日呼朋唤友共同欣赏远山盛景,将殷时回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山不来找她,她就把山忘了个干净。
殷时回却不像她这般快活,换个地方照样要继续批折子。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换了个新环境的原因,最近批折子的效率大打折扣,殷时回第二百五十次放下笔,抬头望向殿外。
“有人来吗?”
吕公公擦了擦满头汗珠:“禀陛下,未曾。”
他这话音未落,果不其然周遭气氛就又凝滞了几分,吕公公大气不敢喘,偷偷瞄着黑着脸的殷时回。
吕公公不明白,明明是陛下他自己突然闹别扭,把人家云才人丢出去,不理人家的,怎的云才人顺了他的心意不来烦他,他却先不高兴了。
他觉得自家陛下这属性有些不对劲。
殷时回恼怒的扒开一本折子,看来看去提笔批注:狗屁不通!
“这些朝臣们最近活的是不是太滋润了,写的这什么折子都往上递——江北冻灾,流民受冻,建议让流民自己盖房子住,这样就不会受冻?”他冷笑一声,“这人脑子坏掉了吗?”
何为流民?他要有钱盖房子还当什么流民?
“苍郁,去,遣人把他那乌纱帽给朕扒下来,丢出去让他自己盖房子去,盖不好不许回家!”
苍郁闷头应声:“是。”
他飞快的向外奔去,心中庆幸自己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只留吕公公一人欲哭无泪。
冻灾可大可小,殷时回提笔连发数道圣旨,方才处理完江北冻灾一事,他瞧了瞧剩下的折子们,大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甚至还有特别无聊的人专门写一整本奏折来问他‘您吃过饭了吗?’、‘睡得好吗?’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殷时回觉得自己要炸了。
往日里他也不觉得这些折子烦,但今天不一样,心中躁郁实难纾解,他不开心的翻来覆去。
吕公公看了一眼殷时回,小心翼翼的揣测圣心:“陛下这几日事务繁忙,瞧着面色都憔悴了些许,不如出去走走,换换心情?”
他观察着殷时回的神色,继续道:“算来照雪阁前那处梅花林盛放也就是这几日了,陛下不若去看看?”
殷时回:“……”
殷时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