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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百曳·终章 ...

  •   方萧西养了那只叫“焦饼”的白猫。
      焦饼很高冷,对谁都爱答不理,唯独很亲她。

      她给它买最好的猫粮罐头,精心照料,可惜命不长,阳光下梳理毛发时突然倒地不醒,死因是心脏骤停。

      方萧西在雪山底下埋葬了它。
      次年,她向民政部门提交领养申请书和材料,正式收养了丰息。

      这期间,程见舟依然昏迷不醒。

      春节假期她回到桐沙,和何霏聚餐,探望周志乡,参加同学会,带丰息逛遍本地知名景点……却一次都没去医院看过他。

      潘多和向明朗合开的桌游店倒闭,又随大流开了家咖啡店,走荒诞派小资风格,生意还不错。
      明明是西式装修,门楣上却挂着副狂草对联——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方萧西去的时候,潘多正在给对联补金漆,看见她脸都笑花了。
      把人迎进去,端上来两杯青椒拿铁,说是打算开春推的新品,尝尝,帮忙提点改进意见。

      绿油油的青椒去了蒂,拿铁就盛在里面。
      奶咖和青椒清苦的味道混掺在一起,随着热气扩开,不算很好闻。

      丰息看得眼睛都直了,原本搁桌上的手悄悄垂下去,插进衣兜里,鼻子皱起,嘴巴抿得紧紧的,整具身体都在抗拒。

      潘多拍了下她后脑勺:“息息妹妹,青椒是个好东西,营养丰富,吃了长个儿。”
      晚高峰时段,外送订单叮个不停,向明朗百忙中睇了他一眼:“还妹妹呢,人家都可以当你女儿了。”

      “说习惯了。”
      潘多笑嘻嘻直起腰,“咱们以前上大学时,程见舟不是偶尔会带西西妹妹来吗,他们俩吵架还挺有意思。程见舟好几次都被噎得——”

      向明朗重咳一声,马克杯敲敲吧台。
      “胖子,别闲聊了,过来磨咖啡粉,赶紧的!”

      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程见舟。
      仿佛是一种禁忌,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方萧西没有说话,取了个一次性杯子,把拿铁倒进去,递给丰息,笑着问:“想看电影吗?”
      丰息点点头:“想。”

      节假期间,电影院喜气洋溢,张灯结彩。
      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的香甜气息。

      来早了,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小时,方萧西牵着丰息的手去抓娃娃,逛童装店,买零食,一路有说有笑。
      突然,肩膀被撞了一下。

      她转头,是彭和楚。
      他胳膊挽着个年轻的女人。

      女人一袭羊绒大衣,盘着头发,鼻梁上架一副无框眼镜,气质知性优雅。
      估计是女朋友,被他突然停步搞懵了,疑惑地望向他。

      彭和楚没说话,只是看着方萧西。
      方萧西笑了笑:“好巧,新年好。”
      弯腰对丰息说,“叫彭叔叔。”

      彭和楚脸上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让女人原地等他,把方萧西拉到一边,低声说:“去看看他吧。”
      她歪过头,一脸不解地问:“看谁?“

      他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紧握住她手腕,大步流星扯着走:“过来,我们谈谈。”
      留下他女朋友一脸愕然,低头和丰息面面相觑。

      彭和楚把人拉到一处无人的电梯口,电梯口拉着警戒线,旁边立着一块维修立牌。

      他甩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方萧西,你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你大过年的带着小孩子开开心心逛街,买这个买那个,有没有想过有人孤伶伶躺在医院,无人探望,靠仪器续着命。你真把他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一点旧情都不念了?我告诉你,谁都可以忘了他,不在乎他,唯独你不行,你不可以!他好歹,好歹……”

      他咬着牙,一口气堵在那里。
      最后只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不欠你的。”

      话音未落,方萧西已经频频回望人头攒动的大厅:“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电影要开始了。”

      彭和楚满腔怒气被轻飘飘挡了回来,无处发泄,狠狠一脚把立牌踹翻了。
      他女朋友听到动静赶过来,把他拉开了:“你干什么,一大男人大庭广众找小姑娘吵架,动手动脚的,丢不丢脸啊。无论你们俩有什么过节,都别在这儿闹,跟我走。”

      彭和楚没有动,死死盯着方萧西。
      直到丰息满脸担忧走过来,怯怯地喊了声“叔叔”,这才收了火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萧西安抚好丰息,慢慢蹲下来。
      把牌子竖正,放回原位。

      电影和往年贺岁档的片子没什么区别,合家欢类型,结局笑中有泪,感人肺腑。
      片尾曲奏响,大家纷纷站起来鼓掌叫好。

      彩蛋播放完,大荧幕缓缓打出两行诗——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丰息伸长了脖子,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好奇问方萧西是什么意思。

      方萧西想了想,微笑着说:“就是说啊,我们在人生道路上有风雨也有彩虹,有曲折也有坦途,但不要停留,尽管往前走,不必留恋一时的美景,因为原野尽头总有最好的风光。”

      丰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寒假结束,方萧西重新回到鹿皮子滩。
      章燕和开汽修厂的相亲对象短暂发展过两个月,因性格不合分手了,与在游戏里认识的一位商人结了婚,辞去教师工作,南下帮衬丈夫生意去了。

      宿舍搬来一位新老师,刚毕业的大学生,青春洋溢,有使不完的热情。
      她看不惯宿舍冷硬的风格,张罗起花花草草,窗户换了透光的玻璃,太阳照进来,有春天的气息了。

      窗户正对夏巴南伽山脉最高峰,金里尔峰。
      山麓背阴面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哈舀族村庄,如一串串明珠,绕波饮盐湖缀在雪白的山间,寒来暑往,风景美不胜收。

      等到金秋十月,山间飘满彩色旌旗,热烈招摇,便迎来了圣旌节。
      所谓圣旌,是顶端系有白鹞尾羽和铃铛的彩旗,由僧侣们在波饮湖浸诵过后,一排排插在高天雪域上,传说可以沟通山神,护佑哈舀人世代福祉。

      每逢圣旌节前后,金里尔山下各种外地车牌的越野车便多了起来。
      人们打扮成哈舀人的样子,被穿黑袍的僧人接引上山,参加供养仪式,向山神祈愿,希望获得垂怜。

      玛桑帕在人群中望眼欲穿,终于等到了他的缘客。

      她穿着羊皮长袍,脖子上缠绿松石和天珠串成的项链,头发全部扎进孔雀翎毡帽里,露出白皙胜雪的面庞。
      眼睛乌润明亮,表情卑谦,是位很美丽的女士。

      他替她腕间系上一条明黄色的圣旌,双手合十,念了句祝福语。
      她也双手合十,低眉顺眼回礼。

      供养仪式在波饮湖畔举行,距开场还有段时间,玛桑帕先带她去寺院避风。
      寺院筑在半山腰,同样浸在幡幢的海洋中,院墙殿身皆涂抹着浓烈的朱红色,像荒野地里开出的腊梅。

      方萧西踩在流云光影里,跟着玛桑帕走过转经筒墙,进入大殿参观。

      大殿分为上下两室,上室供奉着经卷灵塔,仅对僧侣开放,用于开展讲学法会等宗教活动。

      下室正中央放着用白陶土复刻的金里尔山。
      来参拜的人络绎不绝,围在山边,以头抢壁,手里捻珠,口内念念有词。

      方萧西问玛桑帕:“他们在做什么?”

      玛桑帕官话说得不太利索,短语还好,长句总有股奇异的腔调,咬着舌头比划:“他们在做头礼,这里……金里尔山神藏灵的地方,额头和山体贴在一起,说出心中的愿望,是这边一种很古老灵验的方法,我们世世代代都这么做,山神会听到,会回应。但是,升官、发财、诅咒……不行,需要好的、纯洁的心愿。”

      方萧西有样学样,走到空出来的位置,额头轻轻贴上“金里尔山”。

      玛桑帕没有打扰她,静静走到侧廊,透过天窗朝外看。
      别院高亭巍峨耸立,他的上师穿着红佛衣,正坐在仰覆莲台上和人专心致志对弈,他恭谨地弯下脖子,遥遥行了个虚礼。

      方萧西出来后,玛桑帕问:“你为自己求什么?”
      “不为我自己。”

      “那是谁?”
      “家人。”

      “这也是你来供养的目的吗?”
      “是的。”

      “家人生病了?”
      方萧西点头:“您知道?”

      玛桑帕说:“为家人来这里的,一般都是这个原因。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们祈愿完有瘫倒不起的,有眼泪汪汪的,有对着照片一遍遍亲吻的……你的脸上,”玛桑帕看着她,摇摇头,“没有伤心,非常平静。”
      方萧西只是笑笑:“请带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走过绘满宝轮的甬道,是一处天井,四周围着住僧的寮房。
      冬季修行时才住人,此刻都闲置着,朱门紧扣。

      寮房外地塑鎏金铜佛,一群六七岁的小孩子绕着佛像追逐嬉戏,看见玛桑帕一个个都立住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言不发。

      玛桑帕沉着脸,用方言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语气不好。

      一个小男孩垂下脑袋,回的是普通话:“玛桑帕叔叔,我们没地方去了,外面到处都是稼夷,爸爸妈妈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太无聊了。”

      稼夷是哈舀人对外人,特别是内地人带有贬义色彩的称呼。
      但小孩子似乎并不知道,说得坦坦荡荡。

      玛桑帕向方萧西道歉:“小孩子没有嘲笑的概念,听到有些没礼貌的大人这样讲,也就跟着学,具体什么意思不懂,请不要放心上。”

      “没关系。他们是谁的孩子?”
      “寺院僧人的孩子。”

      “您不允许他们在这里玩吗?”
      “可以,但是大声喧哗不好。刚才波罗吉都用手去拍打佛像的肩膀了,这很无礼。唉,他们是一群精力旺盛,闲不下来的小羚羊。”

      “那,我给他们讲故事吧。”
      “什么故事?”

      “童话故事。”
      玛桑帕点头:“你请。”

      方萧西笑眯眯问有人要听故事吗。
      一呼即应。

      佛像旁有石凳,长明的酥油灯将凳面熏得黎黑。
      方萧西不在意地盘腿坐上去,孩子们挤在她身旁,一双双葡萄般的黑眼睛看着她。

      波罗吉迟疑:“你是专门给小孩子讲故事的人吗?”
      “我是老师。”

      “我怎么没见过你,学校里每个老师我都认识。他们都是我爸爸的学生,每周都要来这里听他讲经。”
      “你爸爸好厉害。”
      “那当然啰。”

      一个女孩子说:“波罗吉,别的学校也有老师,你这都不知道,真笨。”
      其他人附和:“就是就是。”
      波罗吉大叫:“翁珠,你才笨!我明天就让阿爸召来神鹰啄走你的舌头!”

      眼看着要吵起来,方萧西清嗓子:“从前……”
      这个词果然灵验,小朋友们齐刷刷噤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和这群孩子年纪差不多的时候,反复读过这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生活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森林水草丰美,有数不尽的野兔和浆果,吃喝不愁。

      终于有一天,小狐狸吃腻了这些,偶然听说人类的肉十分美味,想尝一尝。

      但是附近的村民以渔猎为生,手里有尖叉和猎枪,它不敢轻易靠近,某天灵机一动想到个好主意。
      如果能让人类爱上它,与它同床共枕,就可以他们趁夜晚酣睡时,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想必十分美味。

      小狐狸化作妙龄少女,刚下山就碰到一位年轻英俊的猎人。
      它假装失忆迷路,还受了脚伤,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

      猎人果然动了恻隐之心,接回家中照顾。
      渐渐地,他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小狐狸。

      两人结为夫妻,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

      某天夜晚,小狐狸终于等到机会,等猎人熟睡后露出獠牙,正要咬向他脖子,突然周围火光四起,好多人破门而入,端猎枪指着它。

      原来村里有个巫师,擅长占卜。
      算准了村里有妖邪幻成人作祟,且就在猎户家中,今晚就要干坏事。

      村民们带着枪,义愤填膺赶往年轻猎人家,要将妖物就地正法。
      正好撞破小狐狸的好事。

      猎人惊醒,听完真相先是目瞪口呆,继而非常生气。他拔出枪,一发子弹射穿小狐狸的脚踝。
      将它五花大绑,推去深山老林,要亲自处决它。

      小狐狸哭得梨花带雨,乞求猎人放过它,发誓以后再也不作恶不骗人。

      曾经他们是那么亲密,那么幸福。
      猎人当然不舍得杀了小狐狸。

      他手里的猎枪是坏的,绳子打的活结。
      腰包里没有匕首,没有网兜,也没有子弹,有的只是镊子和一卷纱布。

      猎人用镊子夹出子弹,替小狐狸包扎好伤口,绳子解绑,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开这一枪的缘由,小狐狸现出原形,嗖得钻入灌木丛不见了。
      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猎人思念成疾,每天来这里等。
      等啊等,从春光明媚等到冬雪飘飘,也没等到小狐狸的身影。

      森林里的小动物们都被他的坚守感动了,围在他身边一起等候。
      但是它们都不确定,小狐狸还会不会回来。
      就像谁也不知道它是否真心实意爱过猎人。

      方萧西讲到这里,小孩子们七嘴八舌。
      “然后呢然后呢?”
      “猎人坏死了,为什么要开枪?”
      “他等到小狐狸了吗?”
      “小狐狸到底喜不喜欢猎人?”

      其中还有一段波折,她已经忘了,但至今仍记得最后的结局——小狐狸和猎人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解开误会,幸福生活在一起,度过了美好、漫长的余生。

      一个童话故事该有的结局。

      波罗吉突然问:“老师,你哭了吗?”
      方萧西一愣,睫毛上有两三点凉意,眼一眨湿雾弥漫,仰起脸,竟是下雪了。

      “哇!是雪!打雪仗去喽!”
      孩子们一哄而散,追逐着风雪,隐入廊柱中。
      玛桑帕也不知去向。

      雪越来越大,地面屋檐都铺了一层柔软的白绒。
      方萧西拍落身上的雪,跺了跺冰冷麻木的脚,正要去檐下躲躲,一位身着赭红色法衣的僧人将伞倾过来,告诉她别院有酥油茶,去喝了暖一暖身子吧。

      别院不似其他殿肃穆庄严,布景反倒有种江南园林的雅致感。
      一座凉亭起于高耸的雕花基台上,亭内一张石桌,两把椅子,一局残棋。

      亭外风雪茫茫,急一重密一重,醇厚雾气笼住远方峻拔山势,不见天日。
      茶水簌簌声把她拉回现实。
      方萧西接过瓷碗:“谢谢。”

      “不客气。”
      僧人放下茶壶,掀袍坐下,指着棋盘笑道,“会下吗?”
      方萧西点头:“会。”

      僧人邀她续下残局,她许久不碰围棋,有些手生,没走几步就接连失势。
      盘上皆是生死,进退维谷。
      她额头渗出汗,眉头紧锁,举棋不定,连酥油茶都顾不上喝,任它在手边晾凉。

      僧人呷一口茶,和蔼问:“棋学了多久?”
      她放下棋子,推算着日子,抬起头:“差不多有七年。”

      “这么久。”
      “荒废的时间更久。”

      “为什么不下了?”
      方萧西指着脑袋:“身边没有人会,太费脑子。”

      僧人笑了笑:“这盘残局由上一位和我手谈的缘客留下,他才学三个月,已经能和我打成平手。”

      “第一天学棋,老师就告诉我,围棋这种东西,高手看记忆力和计算力,普通人看天赋和悟性。我一直以为他说反了,后来才明白,一个人的智商是有上限的,所以聪明人学棋很快,但难以专精。真正出类拔萃的,都是那些数十年如一日反复专研和记谱的人。”

      “你属于哪一种?”

      “我两样都不占,学到现在只能教教小朋友,可是小朋友也没有这样的耐心,陪着我坐下来,安安静静下完一局……”
      方萧西笑道,“您看,我想重拾也没有意义。”

      “过分追求意义,不是件好事。如果事事权衡利弊,计较得失,世间万物都了无生趣,重要的是遵从本心。”
      僧人挪了目,放她一条生路,慢慢道,“心之所向,情之所往。问问你的心,喜欢就坚持,何必为外物影响。”

      方萧西自知这一场对弈已经输了,早晚的事,却也不想顺坡而下,索性下了步刁钻古怪的乱棋,把酥油茶一饮而尽,撑着腮遥望雪幕下的金里尔山:“今年雪季好像来得特别早,十月就下起这样大的雪,前些年都没有过。”

      僧人微笑:“你知道金里尔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哈舀语中,金里尔是高不可攀的意思。从冰期时代起,它就是全世界海拔最高的山。三十年前这里没被开发,气候更寒冷,八月飞雪也很常见。”

      说话间小沙弥抱来一个青漆箱,开了锁倒扣在桌上,掐着两侧铜环一抖,抖出一大叠莲花方笺。
      上面写着香客的心愿,天南海北,各种语言都有。

      唐羌省内的寺庙,无论香火薄旺,都会设置祈愿箱,定期清理。
      由掌堂师点筛过后送至灵塔前,等法会时统一诵经加持,再葬埋于雪山中,山神会看见。

      淡红色的纸笺中有一角泛黄的纸格格不入。
      方萧西抽出一看,居然是一张潦草的儿童画,一高一矮两个小人,紧紧靠着。

      她自言自语:“放错了吗。”
      僧人毛笔蘸丹墨,在方笺上轻轻一点,抬头看一眼:“放着吧。”

      “这张不用挑出去吗?”
      “我亲眼看他投进箱子。他说,这是一件未能送出的礼物。”

      “为什么不送?”
      “想送的人已经结婚了。”

      方萧西哑然失笑:“一张画而已,和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但或许背面有答案。”僧人搁下笔,“他借我的小毫,背着我写了很久的字。

      方萧西虽好奇,还是放下了。
      僧人却说:“无妨,想看便看吧,顺从本心就好。”

      方萧西一怔,低下头,伸手拨开画纸。
      背面果然写着字。
      不是祝福语,也不是未遂心愿,而是一句道尽遗憾的短诗。

      诗出自宋朝诗人陈著之手,她小时候站在那株白果蒲桃树下背诵过——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字体劲瘦,笔势像利刃,有傲然之气。

      一阵疾风将雪吹进来,满桌纸笺被掀得哗啦啦作响。
      她微微眩晕。

      先前那个小沙弥匆匆返回,朝僧人耳语几句。
      他颔首让去,把剩下的愿笺点完,整理好后用纸镇压住,一手提着僧裙朝亭外走。

      迈开几步,突然在漫天雪色中回头,唇畔含笑:“这个人等会儿也要去波饮湖供养山神,这一路山道险阻,风雪泼天,你们可以结伴同行。”

      “要见一见吗?”

      正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百曳·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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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完结喽,下一本开《别对我服软》! 女明星X二世祖,一个情人变死对头的故事,轻松流。 文案不贴啦,见专栏,西西和程见舟会出来客串,收藏一下,开文有提醒噢。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