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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此时,恰好有小厮要为贵客上菜,正端着一道菜肴要进去,见到曹班头和吕辛的模样实在摸不着头脑,轻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曹班主被分去心神,愣了一瞬,吕辛抓住这个时机,赶紧挣脱曹班主的禁锢,又一把将房门推开。
      里头贵客的目光也顺势看过来,因小厮或丫鬟都不会这般大的动静。
      吕辛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恍若未觉,而是第一时间找寻卢霜。
      目光转了一圈后,先是碰上了坐于主位的那位督公,穿一袭黑袍,头上只戴着一只金玉冠,不见往日夹杂在发间的珍珠链,看去更觉肃穆贵气。
      对方脸上并不见讶异,又或许,他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只淡淡将目光一瞥,又轻轻移走。
      吕辛见状也将目光旁移,果然见到卢霜站在那位督公身侧,端着个翠绿色小酒杯,倾身相递。
      那位督公脸上瞧不出热切、也瞧不出拒绝,只端坐着,并不伸手接过。
      卢霜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容,但吕辛总觉她笑得不太寻常。白日里还是失魂落魄的伤心模样,如何到晚间就变了一个人?这也太过奇怪。
      与此同时,其他客人看向突然闯进来的吕辛,又见她手上并无佳肴美酒,也拿不准是什么意思,还是黄鹤先开口:“小师傅,你……”
      吕辛不愿引起他人怀疑,便说:“卢姑娘,你出来下,贫尼有话和你说。”
      卢霜忽然有些惊慌,拒绝道:“我正在陪客人,恐不方便。”说着又把酒杯朝督公的方向递了递,口中继续劝酒:“督公,请。”
      吕辛也有些紧张了,生怕栾郢会接下那杯酒饮尽。若是单纯的酒便也罢了,可若是卢霜在酒里面掺杂了耗子药……
      吕辛怕酿成祸端无法收拾,也顾不上礼数,疾步走到卢霜身边,又从她手中抢过那杯酒,接着又要去抢她拎在另一手上的酒壶,嘴里还道:“我们出去吧,你身上的风寒还未好,不宜饮酒。”
      卢霜一个不察被吕辛抢走那只酒杯,里头盛着的酒也泼洒了出来,淋在卢霜手背上。
      待吕辛要去抢酒壶,卢霜则是死死抓着不放,外头的曹班头也回过神来,冲进前厅要将吕辛拉走,还不得不对各位贵客陪笑:“各位大人请恕罪,这个小尼姑不懂礼数,冲撞了各位大人,我带她下去好好教训一番!”说罢又冲卢霜吩咐:“还不快敬督公一杯,好好赔个不是!”
      “是是是!”卢霜大喜答道,又从桌上另取了一个干净的玛瑙酒杯,快速斟满一杯酒,怕栾郢不接,这回干脆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吕辛此时快被曹班头拖出前厅,见状只得大喊:“卢姑娘,不要!”
      她叫的没头没尾的,曹班头更是不耐烦,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贵客,便伸手捂住了吕辛的嘴巴,用蛮力将她强行拖出去。吕辛也是用双手死死抓着门框,在做最后的挣扎。
      眼看着,吕辛的脸憋得通红,连门框也快抓不住时,忽然得一声喝止:“住手。”
      声音并不大,但带着惯于发号施令的颐指气使,叫人不敢不听。
      坐于主位的人发了话,曹班头这便松了手,吕辛得了自由不停喘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灰袍里隐藏的身形霎时现出婀娜之姿。
      栾郢迅速收回目光,非礼勿视。其他的几个官场老油子、风月场中的高手则目不转睛的盯着,唇边浮起笑容,偶尔还交换几个暧昧的眼神。
      栾郢心中不耻,说话声也就更冷了:“小尼姑,我问你,你刚才几次三番说不要是何意?”
      吕辛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捂住跳动频繁的胸口答道:“贫尼……贫尼……”
      竟不知要如何圆谎。
      “说!”栾郢威逼道,“是不是这酒有问题?所以你提醒我切勿饮下?”
      栾郢在东厂审过的犯人何止千万,自然听音识曲,这小戏子频繁敬酒,而这小尼姑又如此反应,显然是另有隐情。
      “你……你怎么……”吕辛说到一半惊诧的捂住嘴巴,督公缘何会知道各个中曲折?
      而卢霜听到这儿脸色已有些发白,但还是强作不知,笑道:“督公说笑了,这酒怎么会有问题呢?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专门招待贵客……”
      曹班头也打着包票:“不错,这可是陈年佳酿,怎么会有问题呢?”
      栾郢却说:“这得问那个小尼姑了。”
      曹班头心里那个又苦啊,真恨不得要轰吕辛出去:“你别给我在这儿胡说八道!你喝过酒吗?还敢说这酒有问题?简直要被你害死!”
      卢霜满脸无辜的为自己澄清:“这酒绝对没有问题,还请督公明查!”说罢还滴了几滴泪,瞧来格外惹人同情。
      “若是酒当真毫无问题,那便让倒酒的这个戏子喝了!”栾郢金口一开,给了解决办法。
      卢霜抓紧翠绿酒壶的那只手不禁一抖,而后又攥紧了酒壶。
      “卢霜,那你快把喝了,喝了之后督公也不疑心了……”曹班头赶紧劝卢霜。
      吕辛则是拼命摇头:“卢姑娘,你不能喝!”
      “为何不可?”栾郢淡淡反问,“这酒难道当真有毒?”
      栾郢早就看出戏子卢霜对自己格外下功夫,还在戏台上时那眼神就不住偏飘向自己,栾郢自认从未见过她,而那种哀怨中带恨意的流露让栾郢料定她来者不善。
      后来的发展也印证了他的猜测。这戏子刚入席间就直奔自己而来,美其名曰敬酒,但她眼里却缺少攀附权贵的谄媚热忱,反倒是像一潭死水般沉静,甚至还带着几分孤勇。
      正要与她再周旋几番,再套一套她的老底,那个小尼姑就出现了。这世界可真小,这小尼姑也太贪恋花花世界,倒了个国公府,她居然又进了余音楼。总之是各处捞偏门,不安分得很。
      栾郢正在心中鄙夷,就听曹班头对那戏子说:“卢霜,你把那杯酒喝了,尽释督公疑心为要。”
      那善于做戏的戏子脸上踌躇,在自己看来那便是心虚,他故意道:“怎么?不敢喝吗?你若是先干为敬,我便也喝一杯。”
      那戏子果然心动了,素手也慢慢伸向栾郢面前的那只玛瑙酒杯。
      谁知那小尼姑立刻制止道:“卢姑娘,你不能喝!”
      戏子的手又是一抖,颤动着没有抓住酒杯。
      “为什么?”栾郢轻轻发问。
      吕辛自然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心中怀疑,便说:“贫尼……贫尼只能告诉督公一人,万万不能让旁人知晓。”
      卢霜闻言死死盯着吕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其他人也是面色惊慌,于是黄鹤说道:“督公,若是这酒确有问题,督公不能以身犯险,把余音楼的人全部压入大牢便是。”
      曹班头听到这儿吓得腿都软了,叫道:“冤枉啊!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在督公酒里下毒!”
      吕辛见事态要闹大,说不定还要把整个余音楼都卷入其中,心里也乱的很,只说:“还请督公明察秋毫……余音楼上下都是无辜的……”
      黄鹤也道:“督公,切莫听他们砌词狡辩,这酒有没有毒,叫大夫一验便知。”
      “其他人退下。”栾郢发话,“小尼姑和戏子留下。”
      “督公……”黄鹤还要再劝,栾郢一眼斜睨过来,显然十分不悦,他便立刻噤声。
      待前厅只剩三人,栾郢便对吕辛说:“有什么话就一齐说了,要是敢哄骗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这酒里是谁下的毒?”边说边盯着卢霜。
      卢霜倒不回避他的眼神,如今东窗事发,要说后悔也来不及了,唯一没有算到的是,这随手留下的小尼姑居然会对栾郢有恻隐之心。
      因此也不再遮掩,回说:“是我下的毒。想不到你命大,没能毒死你。”
      栾郢的眼神也变得狠厉,正要开口拿人叫她承受代价,那小尼姑又抢着说:“督公,不关卢姑娘的事!她不是有心的,是……是……”
      吕辛急想寻个借口为卢霜开脱,无奈出家人不打诳语,她连说谎都不会,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寻出个合理解释。
      “你不必替我掩饰,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居然会和东厂太监勾结在一起,还为他报讯,你如何对得起止水庵上下?如何对得起我?我真是瞎了狗眼,人畜不分!”卢霜越说越悲愤,忍不住流下泪来,又将手中的酒壶往地上一摔,迸溅得四处都是,人也因为失了报仇的信念,如失去主心骨般,跌坐在地上。
      “来人!”栾郢张口就要唤人。此事已经水落石出,想害他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
      吕辛见势不好,忙为卢霜求情:“督公,求您饶了卢姑娘吧,她只是一时伤心过度,想不开才会做出糊涂事!”
      “你不必假惺惺为我求情,我只恨自己一时心软,才会引狼入室……谢郎!”卢霜一声悲鸣,“我对不起你,霜儿来找你了。”说罢,从地上捡起翠绿的碎片,狠心的割向手腕。
      鲜红的血迹瞬间喷薄而出,如同在翠绿的枝头延展出新的生命,叫人远望欢喜,见之却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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