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尊，兼职红娘》未堪的

86、悟道

　　一宴散去，众仙回峰，各自歇息。
　　关窥镜带众弟子回峰时，留心瞧了眼裴胤的反应，嘴角勾起，并未多言。
　　算是歪打正着，给他碰上这机缘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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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归问峰，太清殿。
　　青衣道人手捧一竹简，趺坐太清正殿中央，月光织成清冷的薄纱，轻柔地落在道人身上，烁动的微光在其骨节分明的指尖跳动。
　　似乎连月光也不忍惊扰这位道人，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他的轮廓，远远望去，迷迷蒙蒙看不分明。

　　裴胤立于太清殿外，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微风吹起道袍的长摆，青年人不动如松。
　　“进来吧。”
　　一个有些缥缈的声音从殿中传来。

　　“是。”
　　裴胤不敢有丝毫怠慢，步履平稳地走进太清殿，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抬首时，尽管已经多次见过这位太清掌座，呼吸还是不自主地停滞了半刻。
　　太清殿的灵气波动异常平静，裴胤尝试着吐纳灵气，无任何阻碍之感，与白日卷轴之上的感受决然不同。

　　意识到这一处细节后，裴胤心紧了紧，喉结滚动，甚至不敢把目光放在眼前的道人身上。
　　能够轻松自如地收放自己的灵气，乃至达到让太清殿与一般灵地灵气波动一致的境界，作为自身灵气磅礴山海的元婴修士……曲长老，不可不谓可怖。
　　比起白日震慑天地的阴阳变幻，此刻太清殿的寂静更令人胆寒。

　　“姓何名何？”曲襄放下竹简，银光映照的面庞柔和而邈远。

　　“晚辈清心峰裴胤，见过曲长老。”裴胤忐忑地看着地面的倒影，始终不敢抬头。

　　“所修可是气运之道？”太裴胤才听出清掌座的嗓音有些沙哑。

　　“是的，晚辈师从关窥镜。”裴胤一丝不苟地回答。
　　他隐约听到一声很轻的笑。

　　曲长老笑起来又是如何的？他在笑什么？我该如何做才不失礼……这件事也未敢告诉师父，可早上来晚时观赏到的气运之道形成过程就应是师父所说的机缘了……
　　裴胤脑中滚动着无数想法，却不敢有所动作，视线死死地顶着地面，脑中传来嗡嗡的声响。

　　这么紧张干什么？曲襄暗中发笑。
　　亏他怕吓到小朋友，还特意收敛住所有的阴阳气息，调和太清殿自身的威压，以防阴阳大道对气运一道修士的天然压制。
　　曲襄挑眉，右手指尖动了动，骨节发出极轻微的响声，身体稍前倾：“如此拘礼作甚？本座只是好奇，你今日为何一直看着本座？”

　　裴胤只觉得周身骤然敞开，识海与太清殿相接，气息流动顺畅无比，连呼吸都自如，愕然抬头，张张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曲长老竟在帮他调理灵气。

　　方才太过于沉浸自己的思绪，竟然忘记了流转灵气，差点自己把自己坑害。
　　裴胤脸上泛起一层薄红，勉强稳住自身，道：“晚辈……见曲道长为何周身蕴含的阴阳二气有些门道，想看看其中玄妙之处。”

　　“哦？”曲襄半眯起眼，手指搭在竹简上，敲打着：“你看出来什么了？”

　　“只是晚辈的浅薄鄙陋之见，还请曲长老不要笑话。”裴胤说话间有了些底气。
　　原本他还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但今日一见曲长老堪称可怕的灵力掌控，对自己的猜测也愈发肯定。

　　“但说便是。”曲襄干脆放下竹简，站起身，走至裴胤身旁。

　　裴胤身体瞬间僵硬，很快又放松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阖眼睁眼，眼角一抹鲜红分外夺目：“曲长老的灵气流动自成法则，阴阳二气在调和中还另有一种运行法则，此种法则不只有阴阳之道，还有一丝运之一道、情之一道、杀之一道的痕迹……”
　　他吃力地回想着，就自己的理解，梳理出了几种大道的痕迹。

　　曲襄眼带笑意，操控着阴阳二气，迫使青年抬起头：“你再仔细看看？”

　　裴胤慌乱移开目光，气息乱了一瞬，靠着修道数年的定力才没有显得太狼狈。
　　脑中思忖片刻，裴胤慢慢将目光投向曲长老身上，原本被压制的阴阳二气此刻运转道人周身，在低阶修士无法看见的层面，无数道难以辨认的仙文正环绕曲襄左右。

　　他用力闭上眼，以缓解这些符号对自身道基的冲击。
　　对于神魂期修士来说，若不顾道基去辩识其中文字，无异于自寻死路。

　　裴胤再度睁眼，眼睫颤动，却是不敢再看曲襄，话语间却沉着了许多：“晚辈……只看到运之一道，与情之一道。”

　　曲襄摩挲着下巴，收住自家阴阳气息，难掩兴致：“有意思，有意思……”

　　裴胤还是第一次在长辈——还是门内著名的冰山长老——身上见到如此丰富的神情变幻，不自觉松懈了表情：“只是晚辈功法特殊，看到的多罢了……师父看到的还要多些。”
　　他甚知此术并非自身修为，只要是修窥天一道的气运道修士皆有此能，看到的东西多少只取决于自身的承受能力，而窥天镜自始至终都在那里，存在于修士识海的最深处，不曾改变。

　　“本座知道了。”曲襄轻点裴胤眉心，转身离去，“回去吧。”

　　裴胤呆呆地站在原地，识海中无声无响的，大风起，浪滔天。
　　曲长老一指打进他识海的，乃气运之始，阴阳所化，天地初生时之景。
　　此番变化在他的识海中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窥天镜笼罩的识海下，气运一道亦愈发清晰。
　　裴胤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灵脉刹那通明，识海中无名的力量将大浪压下，海面镜面相映，回到寻常。

　　他似乎悟了。
　　窥天一脉比起法，修的更是道，在晋升金丹的体悟上玄而又玄，因此突破每一道大关都难上加难。

　　原来师父说的“机缘”在此。
　　砰。
　　裴胤干脆地跪在地上，由心而生地稽首道：“清心峰关窥镜真人门下，裴胤，此生不忘曲长老指点之恩！”

　　“传道本太清之职，不必多礼，且起来吧。”
　　道人的声音在无边的太清殿中，悠悠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