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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我好像知道新娘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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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襄转身望向江知齐,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怎么办?
“我们过去偷听吧!”
糯米团子兴奋蹦哒。
曲襄斜了糯米道人一眼。
你去偷听……我怕你会在偷听的时候被抓住,然后作为今天的午餐被吃掉。
还是上好的稀有的红娘修士大宴。
凝重的氛围硬是被欢脱的团子打破,他拾起拂尘,面露无奈之色,言简意赅:“江道友可有掩盖神识探寻的法子?”
这种时候,选择神识“偷听”往往更加有效,只是修士通常对神识探寻敏感至极,所以一般不用此法。
他是想到了前天夜里,江知齐能够瞒过自己的神识攻击自己,想是有对应的秘法。
“有是有……就是比较费神,需要一个阵法辅助,我昨日是恰好试验那个阵法,才察觉到你的存在的。”江知齐微微抬眼,指了指妆镜台上的一盏小灯。
这盏灯乍一看与车驾里的其他红烛灯相差无几,仔细瞧去,下面的灯架雕刻的却不是金云飞凰、海棠牡丹一类,而是一个玄妙莫测的符号。
可惜的是,这个符号本应散发着的荧光已然散去,现已是黯淡无光。
曲襄定神,少顷,才笑道:“原来是那北海的幻阵之术,再配合你的水系功法,神识与灵气同源,从而做出了‘隐秘’的效果,是不是?”
他的眸子蓦地亮起来,有些自得地把手揣进袖袍,随之而动的发丝也好似跟着神采飞扬。
江知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孟道友猜的不错……未曾想孟道友年纪轻轻,对阵法之道也颇有研究。”
“哪里哪里,略懂略懂。”
“不过江先生,贫道恰好会一门快速布阵的法术,加上手上这把剑作阵眼……”曲襄顿了顿,“给贫道半刻钟,可以布下这个阵法。”
他把楚云端借的白玉轻剑取出,褪下灵气包裹的剑鞘后,充盈的剑气一瞬便充满了整个空间,自带锐气的剑身,彰显着其材质的特殊。
曲襄状似平稳地举着这把剑,衣下却渗起了虚汗。
错觉吗……这剑怎么好像一直在反抗,不想被做成阵眼?不对啊,一个灵器哪来的灵智……
大概是身处敌营,太过紧张造成的错觉。
江知齐侧头看了看,沉吟不语。
他用神识扫了一下剑身,神情专注,又陡然一滞,眼角抽动,流露出相当微妙的情绪。
“……好,就按孟道友说的。”江知齐阖上眼,运转起功法,氤氲的水汽弥漫着车驾,有些不情不愿地与尖锐的剑气融合在一起。
曲襄拍拍衣襟,舒缓着少有的兴奋。
——纸上得来终觉浅,终于,终于进入实操环节了!
他曾对自己的布阵能力做过测试,经过多年来的题海式训练,步下这种相对简单的阵法,可以说是牛刀小试。
糯米道人蹦上曲襄的大腿,左瞅瞅右看看,不敢插话,但又抑制不住听八卦的心情,颇为郁闷地瘫着。
曲襄稳稳地操纵起丹府周身的阴阳二气,将其化为一柄若隐若现的小刀,谨慎地落下刻刀。
剑身剧烈地抖了两抖。
他也被吓得差点刻错,左手用力控住剑身,费神地刻下第一刀。
我一个“动手术”的人都没紧张,你一把剑怎么还紧张起来了?没听说过灵器就生出灵识的先例啊?
曲襄微恼,瞥了一无所知的江长老一眼,牵出两缕微不可见的阴阳二气,缠绕在剑身四周,这才见它安定下来。
接下来的过程逐渐顺畅起来,经年的练习与原身百载来老练的经验,让他这个实际意义上的“新手”也游刃有余起来,不禁感慨阵法一道真乃批郤导窾、依乎天理之术。
江知齐的神识顺着阵法,亦悄无声息地探到了后方的车驾之中。
同时,极细极微小的声音也因着他的神识,传到了曲襄和糯米道人识海之中。
“……觉得就挺好的。”
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
“不,哪有这般做事的,就是魔门也要讲魔门的规矩,也要有魔门的气度——不然叫什么修真门派?”
……没想到魔门弟子也有自己的气度。
都入魔门了还有这觉悟,可歌可泣。
江知齐掀开眼皮,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差点没绷住表情的曲襄。
二人对视一眼,在某种心情上达成了一致。
对话仍在进行。
“可是抢新娘什么的也太过了吧?!”
“……你们说这么多,新娘到底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吧?傻不愣登给人干白活……”
“……啊!别动手……”
“什么叫干白活!那是少主的事,你莫妄议,一个锻体小子懂个屁,人都没杀过一个,哪知道少主的威风……”
“呃,那个,所以新娘是谁?”
“……说起来,谁动手绑的人?”
“好像是少主……吧?”
曲襄:“……”
你们魔门娶亲还真不讲究,直接绑人的吗?!
都不问问新娘本人的意见?
还少东家亲自下场绑人?
他对九幽派的印象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随着谈话的进行,勇往直前,一去不复返。
“少主动的手啊……难怪,难怪,我说这新娘怎么肯老老实实进轿子……”
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江知齐忍不住,冷声道:“是少主怎么就可以强抢新娘了?还老老实实进轿子,我看新娘多半是被逼的。”
曲襄微微颔首,心中凛然,说:“魔门行事一向如此霸道?”
“换在两百年前是绝计不敢的。”江知齐摇摇头,“也就趁魔劫将至的大势,越来越嚣张了。玄门还没衰呢,啧。”
他翘起右腿,右手搭在腿上,脸色不大好看。
“我还以为是正儿八经接过来的新娘,这事不被我看到就算了,被我遇到了……”
江知齐咧嘴轻笑,眉眼渐渐舒展,音色却极冰冷。
“不得不插一手了。”
“咳,咳咳……”
前方的车驾再次传来声音。
“其实,我好像知道少主绑的谁。”
一个先前未出现过的,有些沙哑的女声。
“谁?”
“谁啊?惹得起吗我们……我还有点怕在路上新娘轿子直接爆了!”
“我记得二十年前隔壁阴凰门不就是绑新娘,结果绑到金丹,人家直接爆丹了吗?”
“我之前在九象殿那边找屠长老,就听掌门在那儿问少主……模模糊糊听到什么江什么的,好像还有乾,乾清……长老……”那人忽然停住了。
“咳,咳咳!”
这次是曲襄在咳。
他愕然看向江知齐。
乾清派姓江的长老,好像算来算去,合适的也仅此一个。
总不能是江渚客吧?
江知齐同样充满了茫然。
“……不会是乾清派的那位吧?”一个口快的直接猜。
“别谈了别谈了,这不是我们该知道的!”
其他人嗯嗯啊啊应着,很快便没了声响。
江知齐浑浑噩噩地收回灵气。
他抬头瞥了一眼曲襄,又像触到电似的,讪讪低下头,右手抚颚,眼神空洞。
曲襄神色诡异地看着他,张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糯米团子也宛如一个死团子,很识时务地团在角落,一声不吭。
“……江先生?”曲襄试探着说。
“江先生……”
“您还好吧?”
江知齐失了光彩的眼睛没精神地抬起,笑了。
笑了。
一个没有灵魂的笑容。
曲襄硬着头皮说:“往好处想,至少没有真的强抢新娘,江先生。”
——毕竟您是主动被卖进来的。
但是,这算什么?
我陪嫁我自己?
曲襄略带怜悯地看着江知齐。
不过这少主为啥没事抢男人……这个世界怎么尽是性趣独特的……他没头没脑地想。
“但是,我身上没有红线。”
江知齐似是恢复了清醒,眼底尽是疑虑。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现在还好好的,那现在坐在新娘的轿子里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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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车队停在了一小小的佛寺前。
佛寺挺破烂,已没人在内居住,但禁制还算完整,在寺外只能隐约感觉到内部残余的功德之力,也不知是哪家佛门的。
车队就停在那遮天蔽日的菩提巨树之下,车中待久了气闷,二人便到树下小憩一会儿。
正值孟夏,树叶遮蔽下,蝉鸣也躁得嚣张。
糯米道人趴在江知齐的肩上,被披下的头发遮掩住,若不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车驾就直接停在佛门前面……真不怕遭天罚?
尽管曲襄对九幽这种极似自挂东南枝的做法大感震撼,但看江知齐镇定自若,没什么异常表现,也就没多问。
江知齐倒看了曲襄一眼,说:“这佛寺供的大能坐化了,久而久之香火也就断了,坚持不过几百年,这佛寺也就荒废了。”
说完,他就意有所指地把视线投向糯米道人。
曲襄双手抱胸,不大信任地盯着眼前的糯米团子。
他又确认了一次:“你当真可以破除新娘轿子里的阵法?这可是元婴修士设下的……”
糯米道人立马道:“老爷,不是这么个道理!”
“我不是破阵,只是顺着新娘的红线钻过去而已!红娘才不会用破阵这么粗暴的方法!!”
白嫩嫩的团子扭出了一份义愤填膺的气势。
曲襄:“哦。”
他拍拍糯米团子:“重任就交给你了。”
糯米道人自得地蹦了两下,周身渐渐现出一根细长的红线,一步一步,缠绕出同心结的形状。
这红线似乎只有曲襄二人看得清楚,树下乘凉的其他九幽派修士,一个眼神也没投过来。
同心结一成,曲襄便察觉到那边花轿的一丝异动。
他与江知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阴阳竹早已趁着一丝颤动的微小破绽,钻进了花轿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我好像知道新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