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尊，兼职红娘》未堪的

2、沈集光

　　沈集光的洞府傍山而建，乃取山中天然一飞流帘后，洞外飞流直下，水声相和，洞内则灵气四盈，清香萦绕。

　　就是曲襄，自认俗人一个，也是啧啧称奇，油然慨叹这灵动自然之美。

　　在他记忆里，曲襄除了在太清殿、太虚殿外，几乎是一门心思苦修，除了偶尔教导徒弟入山中，几乎没欣赏过这等美景。

　　至于他为何不在洞府修炼，自家太清殿本就自成一府，而作为太虚殿主，偶尔也有公事处理，原身也懒得再辟一个洞府，遂循旧制于太清殿苦修。

　　现在他却是不能如此，太虚殿与他神识相连，自家灵气乱流也引得太虚殿灵气不稳，二者叠加，buff加倍，先前一直引而不发，直到今日发作，反噬滔天，这才导致原主猝死，连给掌门传个飞信也来不及。

　　今日见了沈光集这洞天府地，他也动了布置一个洞府的心思，却发现脑中空空，仅前世的什么花果山、火焰山之类，以自己的直男审美，效果定是惨不忍睹，只得失望地按下遐想。

　　“不知曲长老前来，是有何处困惑？”沈集光一展衣摆，趺坐于地，略带疑惑地问。

　　他成为长老时间虽短，哪里不知眼前的曲襄虽修为与他相差无几，修的却是本门嫡传功法《上清乾清阴阳真经》，大道坦途，甚至有成就天人的可能。

　　自家这点浅薄的见解，哪里入得其眼？

　　沈集光目光中的半分局促、半分自卑被曲襄尽收眼底。

　　他也只能失声暗笑，亦是轻拂衣摆，与沈集光对坐，淡淡地说：“道友有所不知，曲某修炼功法之时，深感阴阳两气失调，自家苦思冥想数日，也是不得其解。早听闻道友与某功法相类，且成上品金丹，在阴阳调和之道上，应有独特见解。”

　　他说的也是大实话，丹府自成，因功法原因，乃极阴之物，无至阳之金丹相合，自己的阴阳灵气自然在体内横冲直撞，磨灭元神。

　　听到这话，沈集光眼眸一亮，紧接着道：“曲道友原是困于这阴阳两气？沈某却也有个法子。”

　　“昔日沈某初凝丹之时，也是阴阳之气不平，阴气过剩，阳气不足，差点走火入魔，好在借了陈长老九阳古鼎，将那份阴气一一炼化，才压制下来……”话未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黯然。

　　曲襄见他丹气稀薄，微弱难感，甚至只强于自己这个空丹，便知沈集光也是磨了丹气，虽成丹上品，底蕴却薄，今后想成元婴肯定难上加难。

　　不过他也未出言劝解，自家也自身难保，朝不保夕，哪还有功夫替别人忧天忧地，遂转过话题：“原是如此……不过据我所想，这阴阳两气平衡之道，除了削阴之外，应还有其他解法……”

　　见沈集光目光闪烁，他顿了顿，轻咳两声：“比如某些至阳丹药，或阴阳转换之法。”

　　说到这里，曲襄自己也反应过来，至阳丹药、阴阳转换之法何其难求？若是有这个方法，沈集光怎会主动断了自己道途？自己这话，却是戳了人家的痛处，未免有些不礼貌了。

　　沈集光似乎没怎么介意，反倒是陷入了沉思。

　　感受到沈集光的星河气息，曲襄深知对方是在感悟功法，推衍关窍，便也不打扰，自己入定吐息，小心地疏导起体内灵气。

　　少顷，沈集光睁开眼来，面带苦涩。

　　曲襄好奇地望向对方，没有主动发问。若是对方愿意分享自然最好，若是不愿意，那也是事关道途，无可奉告。

　　“阴阳转换，阴阳转换。”

　　“原是如此，真真是——”

　　“沈某多谢曲道友提点。”沈集光苦笑，“原以为是我这功法残缺，导致误入歧途，没想到却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曲襄皱眉道：“道友何出此言？”

　　“我这《星辰两仪剑法》，大概是上古太和阴阳派之传承。我所修炼功法，只有阴法一部……”沈集光轻声感叹，眉目间尽是自嘲。

　　本以为道途已断，哪曾想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眼前路虽艰难，却也有一线希望求得大道。

　　曲襄听出话外之意，庄肃地点点头，竭力维持住了自己的清冷人设。

　　太和阴阳派，上古著名的双修之派，这《星辰两仪剑法》的原身，定也是一阴一阳，双修两合，方得大道。

　　岂止是沈集光大喜，他心底的小人也开始动次打次地舞蹈，恨不得马上就开一个庆功派对，连夜把自个便宜徒弟打包送过去。

　　要知道，萧枕寒修的功法别人不知道，他一个修阴阳之道的师父却清楚得很，正是那至阳之法！

　　不过这事嘛……也讲究个你情我愿，他也不是啥魔鬼丈母娘，想让人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只能徐徐图之了。

　　毕竟萧枕寒这小鬼，一门心思还放在自己，或者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上。

　　二人又是畅谈一番，各自分享大道见解。

　　沈集光登高自卑，道心坚定，很多理解让曲襄这个宗门里“娇生惯养”的获益匪浅。

　　曲襄身怀无上仙法，虽然还未修炼过，理论理解凭记忆里也还是有的，其中奥妙几分，听得沈集光也是频频点头。

　　夕阳西下，还未尽兴，竟是四个时辰过去了。

　　曲襄稽首道别，一阵清风化去，几个呼吸间便回至归问峰中，心中舒畅无比。

　　开门大吉乃是一大好事，可惜的是，沈集光的理解中，对自己处理空丹之患无甚好处，只能求于掌门师兄所赠玉简了。

　　他并未直接进入太清殿，而是先遁向了位处山底的静心院，此处便是他两个记名弟子修习起居之所。

　　静心院的布置颇类凡俗书院，其中九间居室，一间大堂，围着中间一个小小庭院，青草葱葱，莺啼阵阵。

　　两个弟子本在打坐吐纳，以修养白日锻体疲惫的身体，忽感一阵清风拂过，清香萦绕，一青衣道人现于堂中，知是师父来了，忙上前行礼。

　　“师父，您来了！”绿裙少女面露喜色，笑靥如花。

　　“弟子拜见师父。”萧枕寒低着头，语气沉稳，不过曲襄也隐约可感其中复杂情感。

　　拜于右侧的绿裙少女便是他的二弟子，准确的说，第二个记名弟子，遥夜。此女天资聪颖，尤擅阵法一道，是以被他收入门下，只是未免有些心浮气躁，容易被外物所惑，天性也好动，常常跑到他院玩耍。

　　左侧的萧枕寒，在心性却更胜一筹，与原身关系也更好，原是十年来最有希望进入三大殿成为真传弟子的人选，只是出了今日这档子事，曲襄也只能抱歉地让他失去资格。

　　锻体期弟子每人可择门中一门功法修习，这就决定了他今后的道路何往。譬如萧枕寒选择的《乾阳剑法》，指向的便是阳法《诸天乾阳真经》一类，而遥夜选择的《游情断丝谱》，指向的则是有情道、绝情道一类。

　　自己所习《上清乾清阴阳真经》，是指向大道的根本大法，无需后日再择功法，只是对修炼体质要求极高，必须是纯阴之体，修炼之路又众所周知的“剑走偏锋”，所费时间漫长，因此门内嫡传也只他一人习得。

　　萧枕寒所修习之法，涉及阴阳之道，以原身对阴阳之道的理解和狠辣眼光，早看出来其修的并非《乾阳剑法》，而是更为特别的至阳真法，只是这是他个人机遇，原身也就没有点出。

　　曲襄足足凝视了两名弟子一刻钟，没有克意压制自己的丹气，看得二人都是心神不宁，手心生汗，尤其是遥夜，几乎要坚持不住，已是颤抖不止。

　　“嗯，不错，锻体还算勤快。”曲襄冷冷赞道，面上却并未显出喜色。

　　“谢谢师父夸奖！弟子最近可努力了——”遥夜见师父无意责骂，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又开始插科打诨，“连游月峰也几个月没去了呢！”

　　曲襄点点头，转向萧枕寒：“枕寒，你呢？”

　　萧枕寒听见师父称呼自己照旧，心中各种焦躁瞬间平复了许多，道：“弟子已锻体大成，等到门内大比也许便能引气入体，不负师父教诲。”

　　呵呵……你不要惦记我的腚部，就是最大的不辜负为师的教诲……

　　曲襄面色未变，语速加快了些：“不错。”

　　自家师父一向是要求严格，言辞从不偏袒，今日没被责骂，反倒见师父出言夸奖，萧枕寒自是大喜过望，竭力平静地回道：“谢过师父！弟子定会加倍努力，尽快入体！”

　　“锻体一环事关道途，不可急于求成。你且好好打好基础，等到时机，引气当然水到渠成。”曲襄用最快的语速说完最想说的话。

　　话毕，还未等萧枕寒回答，便清风一缕，遁向太清殿去。

　　曲襄之啊曲襄之！你还是警惕心不够，敌人正在乘胜追击，你还有闲心关心敌人，备选方案，必须准备多项备选方案！可别在被丹府灵气磨成灰灰之前就先因元阳不保，羞愤而死啊……

　　曲襄暗自吐槽，差点被这个“好”消息震惊得道心不稳。

　　他站在太清殿前，犹豫着今晚去何处修行。

　　这时，一个脆生生的童声突然响起：“老爷回来啦！老爷回来啦！”

　　曲襄正静心思考着去路，被这么一惊，下意识地回头，阴暗的角落里，一双圆眼正直直地注视着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