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尊，兼职红娘》未堪的

122、清白

　　曲襄将自身灵力散于大地之上，死死压制着所有魔门修士。
　　只有凭借着成就天人的异象，他才能在不受此方世界天道法则排斥的情况下，如此大范围地对世界施加影响。
　　汗珠混着血，沿着下颚滴下。

　　上清九仙剑闪着灼目的光芒，在曲襄周围欢快地飞舞，一蹦一蹦，全然没有晋升灵宝的自觉。
　　曲襄心念一动，把它收回了手中。
　　晋升天人后，他的肉身已经焕然一新，上界的灵压自然无法影响到他。
　　只是先前流血的结痂还在新生的皮肤之上，同天幕之下修士看到的形象不同，满身是血拿着狰狞长剑挥舞的曲长老，比魔修更像魔修。

　　“……是你？”
　　一个苍老却令人不适的尖腻嗓音。
　　关系宇宙规则，这人近不得曲襄的身。

　　曲襄没有回答。
　　他只是侧头，借着即将关闭的天门的缝隙，看到了一个以极快的速度溜出天门的身影。

　　天乐道人。
　　她在自己踏入天门之前，便遁向了下界，与自己的分身汇合。

　　清宇道人很危险。
　　曲襄做出判断，却发现自己几乎无能为力。
　　除非……有人打破天幕。

　　他转头看向眼前人，此人身形佝偻，一身藏红色道袍，手里面拎着一盏木灯。
　　手中的上清九仙剑微微震动，似乎是向他提醒此人之杀心。
　　灵识亦有微微的感应，传来一种熟悉的感觉。
　　难道……他认识我？
　　曲襄脑中，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想。

　　按理来说，与他牵扯最深、因果最大的便是天乐道人了。
　　自己师父的仇家、师叔的死敌、瀛洲老道的仇敌、天断六弦的主人、苏玉州背后的人……天乐道人这次若不殊死一搏，面对晋升天人的曲襄与诸多仇敌，最终的结局，定然是百死无生。

　　但是眼前的人，同他的干系应是不大。
　　与“曲襄”恐怕才有莫大干系。
　　以原身的交际圈子，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当年设计害死原身、叫萧枕寒堕魔的元凶。

　　“是我，你很惊讶么？”曲襄冷冷道。

　　“是有一些……”那人表情有些难看，似乎颇为忌惮曲襄……或者说，曲襄的身份。
　　他害怕的大概率是那位太虚道人。

　　“不过，天门被堵住了，你我都下不去了。”佝偻道人神色一转，狞笑着道。
　　方才的些许紧张荡然无存。

　　他这话说的不错。
　　曲襄虽然晋升天人，却陷入了无可奈何的境地。
　　天幕之下，天乐道人已然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而清宇道人的实力十不存一，瀛洲老道亦是重伤赴来，掌门师兄只是一个元婴期修士，光是自保就足够吃力。
　　……等等。

　　曲襄半掩的眼皮掀起，幽深的眸子落在眼前的修士身上。
　　“既然想杀了我，你又为何不动手？”他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佝偻道人面上的惊讶转瞬即逝。
　　他手中的灯忽明忽暗，脸上的褶子挤在一处，露出一个相当诡异的表情：“太虚还真是只管生不管教啊……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语气恳切，听不出一丝讥讽。
　　好像他不是曲襄的死命仇人似的。

　　曲襄心底有了猜测。
　　在此界，大有可能受制于某种规则，天人之间是无法互相厮杀的。
　　这也是为什么天乐道人要利用情劫除掉清宇道人，为什么瀛洲老道在下界重伤垂死。
　　同样，天乐道人和眼前的佝偻老道能够逍遥这么多年，小动作不断，甚至于主导一个“万年魔劫”，不被太虚道人千刀万剐，受极刑而死，也是利用了这一点。

　　可是，原本应在这里的太虚道人呢？
　　她又被他们堵在了哪里？
　　许是看出了曲襄的心声，佝偻老道嘿嘿一笑，笑声细细密密，针扎一般刺入曲襄的耳膜：“小道长不会还在找你的娘亲吧？”

　　啧。
　　曲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屑于给予此人任何表情。
　　他倾向于太虚道人暂时被困在某个地方，以至于眼前这老头子才如此肆无忌惮。
　　识海中的某物还在隐隐震动，在海面上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莫归识。

　　曲襄安详地摆了摆拂尘。
　　他早该想到的，既然他的阴阳竹是上界灵物，那掌门师兄的本命法宝莫归识，怎么就不能是上界之宝铸就而成的？
　　既然是上界之物，那便不受天梯的排斥，自然而然地跟着曲襄一道上了天梯，过了天门。

　　他成就天人后的异象里有自家亲师兄的本源气息，这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吧？同门师兄弟之间，还分什么你我……
　　……好吧曲襄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曲某人冷着脸，脑子里打着算盘。
　　他，乾清嫡传，太清掌座，归问长老，在晋升天人这个昭告天下的时刻，气息里明明白白、无可辩驳的就是，他亲师兄楚云端的本源气息。

　　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他的一身清白。
　　他和掌门师兄纯洁深厚的师兄弟关系。
　　他身为乾清嫡传的一世英名。
　　全被这一股气息搅得一团糟。

　　简直就是……错上加错。
　　曲襄半阖着眼，只觉得头痛得紧。

　　时间不等人，他也只苦恼了不到三息的时间，便认命地借着识海中的莫归识与掌门师兄联系。
　　“师兄……听得见吗？”
　　曲襄声音有点弱。

　　“嗯。”识海中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挠得曲襄心里痒痒的，“需要我做什么？”
　　楚云端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异常。

　　“师兄，天乐道人是什么状态？”
　　曲襄一边传音，一边注意着佝偻道人的动作。
　　对面仍是不慌不忙地看着他，眼神不住往越来越薄的天幕上扫。

　　只要天乐道人还在下界一刻，天幕注定会承受不住天人的压力，迟早会破开一道口子。
　　到那时，曲襄纵然有把握以一敌二，也不可能护住其他人……天人一击的威力，足以波及方圆百里。
　　曲襄适时地显露出一丝紧张。

　　“天乐道人状态比刚才更好了……瀛洲那位前来支援，师父有些吃力了。”楚云端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以尽量简短的语言汇总给曲襄。

　　“好。”曲襄心里转了几个圈，“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