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当宝黛粉头那些年》淘姜

3、差事

　　这日，正房。贾敏早起身体不适，吃罢饭便咳嗽不止，大丫鬟夏墨赶紧端来温水候着，担忧的对秋锦说：“太太咳疾又犯了，请大夫来看看罢。”

　　贾敏抬手制止，半晌压住咳嗽，喝了口温水，叹道：“罢了，把肃肺鹭咳丸拿来我吃一丸就行了。”

　　“太太……”

　　“我这是老毛病了，看的大夫数不过来，没个能断根儿的。”贾敏神色疲惫，自搬来扬州她便染上咳疾，大夫开的什么百龙汤、六君子汤、平咳蜜浆她都喝遍了，怎么医都治不好，她不想再听大夫一脸惋惜的说那些车轱辘话了。

　　吃了丸药，贾敏略感舒适了些，便扶着夏墨去花厅处理事务。

　　夏墨劝道：“咱们家事少，再者都有成例在那儿，您何必事必躬亲？不如歇上一段时间，有要紧事再让她们回话。”

　　贾敏摆手：“不可，咱们在扬州根基浅，人情往来又要重新起头，我不看着不放心。”贾敏长在国公府，见识远非寻常妇人。林如海上次遇匪的事让她悬了心，官场上帮不到夫君，她只能在后宅往来上尽心周全。

　　来到花厅，管事们已经等候多时了。贾敏性子随母，果断爽利，打理事务娴熟至极，很快将外面的事处理好，就剩家里一些杂事了。

　　贾敏喝了一口茶，问身边管着黛玉屋里的老嬷嬷：“玉儿和那位新老师可还相合？”

　　老嬷嬷笑起来：“老爷请的就没有不好的，我看大姐儿学上得高兴。”

　　“那就好。”贾敏脸色松缓，说来那位新老师也姓贾，她有些亲切，嘱咐道：“除了束脩，四季衣裳也要备好。”

　　嬷嬷应是。

　　提起冰雪聪明的独女黛玉，贾敏心里一阵柔软，她想到什么，随口问：“云家的小丫头病好了没？”

　　“逢雪说已经能下地了。”

　　贾敏颔首：“她爹为老爷丢了命，小的咱们要照看好。她只比玉儿大三岁罢？可怜见的，再过两天就让她去玉儿屋里，你们别拘着她。”只当是给黛玉找个玩伴了。

　　嬷嬷欲言又止。

　　贾敏见她神色踌躇，不免问：“怎的了？”

　　“是关于小丫。”嬷嬷看着黛玉长大，对她身边的一草一动都格外关注。老爷将云大的女儿拨给黛玉做贴身丫头，嬷嬷自然要关注她的品行，因此下人房那边关于陈二家的和雪雁的风言风语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虽不齿陈二家的欺负一个孤女，但若雪雁轻轻使个手段就能让陈二家的这个老油条害怕得看她眼色行事……这是一般丫头能做出来的？这么个邪性人老嬷嬷可不放心将她放到小姐身边。

　　嬷嬷轻声给贾敏说了下人房那边的事，贾敏不可思议：“陈二家的当真那般听她的话？”

　　岂止听话，简直指东不敢往西。

　　“去了小丫屋里一趟回来就那样了，具体怎么回事旁人不知道，陈二家的也不说。”嬷嬷越说越觉得小丫是个危险人物，“……且听说她还染了个怪病，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就害怕，剪刀也不敢使了，说怕扎眼睛……太太，您说这，我们听着都瘆得慌，姐儿身子骨本就弱，贴身使唤的还要慎之又慎。”

　　事关女儿，贾敏神情凝重，“去把陈二家的叫来问问怎么回事。”若小丫真这般善于挟制人，她是不敢往黛玉那边放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挑选贴身侍女最要紧的是忠心、听话，适当的机灵好用，机灵成人精就让人忌惮了，何况云小丫今年才几岁？

　　很快，陈嫂子便被叫到正房。

　　得知是太太问小丫的事，陈二家的简直要哭出来了，这两天她被雪雁使唤着买大蒜花出去不少钱。她还不敢不买，就怕没有雪雁给解让肚子里那颗毒药发作出来。

　　“你别怕，真有委屈太太会为你作主的。”老嬷嬷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怪异得很，哪有老的被小的欺负到求到主子跟前来的？

　　贾敏轻轻颔首。

　　有太太的保证，陈嫂子支吾半天，扑通跪到地上：“求太太救命。”

　　她将雪雁怎么绑她，怎么给她滴水，怎么喂药的事一五一十全倒出来。陈嫂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普通人，连日惊惶无法正常睡觉的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一听到有人作主就再也憋不住了。

　　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看着好不可怜。

　　老嬷嬷像是在听故事，惊奇不已：“就只给额头滴水？没干别的？”滴水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这样就不敢听水声了？陈家婆娘没淋过雨不成？但她提起滴水表露出来的害怕又不像是假的，嬷嬷这会儿倒觉得她胆子也忒小。

　　老嬷嬷以为她大惊小怪，贾敏却是饱读诗书的人，听完便已经反应过来，这是纣王发明的滴水之刑。

　　她倏的坐直身体，小丫一个没读过书的小姑娘怎么能知道这个折磨人的刑罚？云大教的？

　　她先让老嬷嬷请大夫来给陈家的把了脉，被告知陈二家的除了有些肝火旺盛，没有其他毛病，更没有中毒迹象。

　　贾敏神色缓和下来，总算那孩子还知道轻重。

　　送走大夫，贾敏支颐沉思，陈二家的惶惶不安，“太太，那天晚上我当真吃过一丸东西，怎么会……”她担心大夫没查出来。

　　“她一个不能出门的小丫头，哪里弄药去？定是哄你的。”贾敏说到这儿又有点想笑，小姑娘家家的也太促狭了些。

　　打发走陈二家的，贾敏一时倒不知道该拿雪雁如何是好了。说她出格吧又确乎是旁人先撩者贱，说她正当防卫好似又过了些。到底是个孩子，不知道滴水之刑的凶险，陈家的真被她作弄疯了该怎么办？

　　贾敏其实挺欣赏这样敢于反抗的姑娘，只是将她放到宝贝女儿身边却不能的。

　　“这样，将她调到正房……让她照顾那只八哥儿罢。”给鸟儿喂喂食，轻省。再者调过来领了差事也没人敢欺负她，还能叫她看看这丫头是否有异常之处。

　　雪雁这几天过得还算滋润。

　　杀了陈家的这只鸡，院子里再没人敢小瞧了她去。这日陈二家的突然被急急叫走，回来后一改之前的畏缩，敢站到她面前了。

　　“你，你……”陈二家的指着雪雁想大骂她一通，小兔崽子害得她好苦！

　　雪雁抬起眼皮，“怎的？”

　　陈二家的对上她黑漆漆的眼睛，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之前她就是这样看着自己被水滴吓得求饶不止的。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等着太太收拾你吧！”狠话放完就跟狗撵似的灰溜溜跑了。

　　雪雁摸下巴，这是告状去了？

　　她复盘了一下，自己没闹出人命，连轻伤都没有，小打小闹罢了。有什么值得一个官夫人收拾的？陈二家的又不是什么左膀右臂。

　　何况她爹还是林老爷的救命恩人呢，按照逢雪的说法林老爷是个正派人，不管里面有几分真，她都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雪雁鼓捣自己的大蒜去了。

　　她打算做大蒜素，原料有了，接下来去哪里搞些高浓度酒精呢？

　　陈二家的缩在窗下等人捉拿雪雁，自然是没等到的。直到下午正房才下来一个老妈妈找云小丫，却不是逞治她，而是给雪雁安排差事。

　　“喂鸟？”雪雁复述，她就从林家大小姐屋里被挤出来啦？

　　老妈妈笑说：“夫人怜惜你年纪小，先在正房做做轻省活儿，等你大了再正经做事。”

　　雪雁没得选，只能上面怎么安排她怎么做，她之前的计划得调整了。她没怎么丧气，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之中嘛，这样才有趣呢。

　　除了差事，老妈妈还交代正院住不开，她目前不用搬走，暂时住在这里，也没说让她让出一间屋子。这倒是个好消息，雪雁正好想私下做些东西呢。她估摸着林夫人觉得将她从预定的位置调开少了一半月银，在住的方面补偿她。

　　要真是这样，那位林夫人行事也很正派嘛。雪雁眼睛亮起来，俗话说君子欺之以方，她最喜欢正派人了。

　　次日一早，雪雁穿得暖暖和和，锁好门，在陈二家的愤愤不平的视线中溜溜达达往正房去“上值”。

　　到了正院，先找到昨日的老妈妈，在她的带领下，雪雁很快见到自己往后要照顾的鸟儿，一只通体乌黑的八哥儿。

　　“冬里天冷，你要注意避风。”老妈妈嘱咐，“定时添水添食儿。”

　　这事简单，她交代几句，让院里扫洒的小丫头看着点便匆匆做事去了。留下雪雁和笼子里的鸟儿大眼瞪小眼。

　　八哥儿被两脚兽看得生气，浅黄色的鸟喙一张：“呔，大胆！”

　　还是个会说话的。雪雁缓缓勾唇，八哥儿颈毛瞬间炸开，有危险！

　　它扑棱棱飞到食槽边啄了几颗米粒，吃一口看一下雪雁，吃一口看一下，小脑瓜很快忘了先前在害怕什么。不时动作一停，歪着小脑袋似在听动静，蓦的张嘴叫道：“玉儿来啦，玉儿来啦。”

　　只见回廊拐角里走出一群人，丫鬟仆妇们簇拥着一个小小的女娃。雪雁定睛看去，只见那女娃生得灵秀可爱，比她以往见过的大孩子小孩子可爱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