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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眨眼云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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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细细的眉,不浓不淡,小巧的鼻子,不是很挺,中规中矩地镶嵌在脸上,色泽粉红的小嘴,大小适中,厚薄适度,所有的五官均是极其规则地分布在巴掌大的小脸上,不美亦不丑,五官端正,秀气乖巧。最惹人注目的,只有那双慧黠灿亮的黑眸,水盈晶亮,仿佛融进了暖阳,亮而不刺眼,令人望之,顿觉温暖舒适,一双令人感觉温暖的眼睛。此时,这双眸子正盈满愤怒的情绪,不满地瞪着自己。
对,他是在瞪自己。
镜前站立的少年,十五岁左右,清瘦修长的身子,白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募地,他细致的眉宇蹙了蹙,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似乎正在进行激烈挣扎,一会儿之后,气喘吁吁地说:“五年了,你还不放弃吗?”语气平静中带着无奈,声音紧绷,隐含疲惫。
“微尘,你到底是谁?”另一个比他更无奈的声音,挫败地低吼,仿佛被困多时的野兽,彻底失去耐心。
微尘干脆扭过身子,走到窗边,让清晨的微风扫去室内的沉闷,清新的空气让他的精神稍稍提振,讥俏地回道:“你不是比我更了解我吗?”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沉默了,久久没有回音,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跃进室内,投射在他白瓷般细致的面容上,清晰可见额际一层薄薄的细汗,他轻轻地抹去,暗自松口气,终于又熬过一夜。
自五年前的那天开始,微尘和冥皇之间的战争,持续了五年,微尘抗拒得精疲力竭,冥皇更是变成一条怒龙,整日暴跳如雷。冥皇自信的灵力与咒语,对微尘几乎无用,仿佛他的身体是一个天然的容器,让他无法对微尘施展任何灵力,更无法挣脱出他的身体,除非微尘自愿让他占据,但据两人抗挣五年的结果来看,目前是平局。
五年来,微尘唯一成功的,就是坚持学医,对于冥皇的命令,以另一种方式战斗着。
话说当初拜冥海为师,学习武技防身,一个月之后,从不动怒的冥海,愤怒地消失一个月,以来平息心底的怒意,再次出现时,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会保护你。”就再也没多看微尘一眼,咻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去就是五年。
想到此,微尘浅浅地勾勾唇,爱笑的唇即使在不笑时,亦微微地翘着,使他平凡的小脸瞬间变得乖巧可爱。他毫无睡意,走到院中伸伸懒腰,闻着院内的花香,满足地叹息。
“有这样保护人的吗?五年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是不想学武而已。冥海,又是夏天了,注意防暑哦。”微尘习惯性地喃喃自语,弯腰开始用瓶收集清晨的朝露。
空气微微波动,一阵清风拂过,送来一阵清凉,还隐约送来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微尘,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苍老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百里煜精神饱满地从木屋走出来,关心地望着他。
“百里爷爷,早,我在收集朝露,给微雨炼制花露。”
“微尘,跟女奴不要走得太近,即使她是你的姐姐。男儿应该志在四方,为朝庭……”
“爷爷,我只有一个姐姐,任何人、任何事都取代不了。”微尘淡淡地打断百里煜的教悔,温和地一笑,转身往花海深处走去,笼罩在晨阳中,浑身像被染上一层金粉,散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晕。
五年了,这座山头从荒凉到长满鲜花,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精心付出,他喜欢花草树木,甚于那些治国良策,诗词歌赋。树木是有感情的,微尘能感觉到它们的愉悦,沉浸在清新自然的氛围中,令他感觉自己亦是自由愉悦的。
百里煜望着他逃避的身影,为自己再次劝说失败而叹息,没见过比他更不喜欢功名的孩子,明明就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可惜了……
他想起昨天收到的信,孤寂涌现眼底,孩子长大了,也要飞走了吧……
…………
玄武城,风王府,落尘居
精致幽静的院落,鸟儿清脆的叫声,是院子里唯一的音符。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走出一位身着藏青色绸袍的俊伟男子,二十岁左右,一双温和的眼睛,仿佛蒙上尘土,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平平淡淡的,无波无澜,一张俊颜总是冷凝着,不苟言笑,嘴唇严肃地紧抿,不怒自威。
“尘安公子,王爷在书房等您。”从门房迅速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恭敬有礼地说道。
尘安淡淡地点点头,往右侧的走廊走去,脚步迅速,不敢让风王久等。
风王的书房,在一座独立的院落里,坐落在王府的最南侧,重兵把守,经过一道长长的壁廊,方可到达书房,能出入这里的,都是风王最信任的人,亦是王府里最有权势的人。
尘安,目前已经成为风王最得力的助手。
思绪转辗间,已经来到书房,尘安轻敲房门,从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进来。”
尘安推门进入,阳光随着房门的开启洒进室内,射在书案后的男子身上,那双幽冷的碧瞳,令人无由地感到寒冷,漂亮的容颜,圣洁得仿佛误坠凡间的仙人,但对于见识过他真面目的人来说,只剩下臣服与惧怕。
“风王,是在书房还是在膳厅用早膳?”尘安恭声请示。
苍逐风放下手中翻阅的文件,抬眸望着他,轻浅一笑,突然答非所问地反问:“尘安,你笑过吗?”
尘安一愣,长睫抖动,眨眨眼,讶异地望着苍逐风,风王今天是在跟他开玩笑吗?唇际的肌肉微微抽搐,尘安费力地扯动唇角,认真地回答:“回风王,卑职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笑的。”
“呵呵……”苍逐风被他扭曲的笑容逗得愉悦地笑了,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折磨那张俊颜,明明是一个征服无数女奴芳心的俊美男子,为什么笑容会如此扭曲苦涩呢?他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笑得很好看呀,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不得不想起另一个小人儿,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尘安松了口气,暗自祈祷王爷不要再提出什么特别的要求。
笑?五年来,他不分昼夜地学习知识,修炼武技,陷于复杂的政事之中,拼命地为王爷卖命,仔细回想,没有遇到任何值得笑的人与事。
“幻海之魁,今年由风王府承办,父王会亲自鉴临。”苍逐风将一份文书递给他。
尘安双手接过,认真阅完,放回书案上,垂眸深思。
“黎王极力争取承办本次魁选,不过,被本王夺了过来。”苍逐风俊脸上是愉悦的笑容,仿佛在逗弄老鼠的猫,狡猾地狩猎着。
“据说,今年杜鹃妓奴馆收藏的珍宝,会再次参加魁选。”尘安锐芒一闪,跟苍逐风对视一眼,默契天成。
“她本来去年就应该参选,却因为临时生病,被馆主亲自护送回去,我们多情的黎王正好巧遇回程的美人,从此丢了三魂七魄。见过她的人都在传说,她是今年当仁不让的幻海之魁。尘安,你说,我该将她赏给谁呢?”苍逐风邪魅地说完,意味深长地问道。
尘安退后一步,弯腰恭身回道:“自古以来,最美的女人,都是天下的王者据之。如果她真如传说中的那样美,当然应该归属风王。尘安一定会办好此次魁选。”
苍逐风淡淡地笑了,没有多少欣喜,再怎样美,也只是一个女奴而已。
…………
玄武城最近很热闹,今年的“幻海之魁”,盛旷空前,去年盛会上惊鸿一瞥的大美人,因为生病中途退出,今年再次参选,让那些等待了一年之久的人,彻底地沸腾了,纷纷从各方赶来,只为有幸一睹芳容。
杜鹃非常满意目前的现状,她们住在玄武城最豪华的妓奴馆里,这是她三年前花巨资建造的,今年趁着微雨参选,全部迁至帝都,准备开启妓奴馆全新的局面。
想不到,微雨去年中途的退出,因祸得福,反而无形中提高了人气,令整个苍冥国的男人都为她神魂颠倒。
“馆主,微雨的身体不适。”一个秀气的小女奴怯怯地在门边禀报。
杜鹃猛地回神,转身朝微雨居住的房间跑去,她的小祖宗,难道旧病再犯,她的身体跟帝都犯冲吗?每次来都会大病一场。
“微雨,你怎么了,不要吓杜娘。”杜鹃声到人到,猛地推开房门。
屋内的摆设,精致奢华,淡粉色的纱罩拖及地面,精致的牙床上躺着一位沉睡的美丽女子,令所有的一切摆设全部失色,水一般的肌肤,泛着不太自然的晕红,杜鹃伸手轻抚她的额头,烫得吓人,脸色募地一沉。
“小菊,你是怎么照看微雨的,再这样烧下去,你想让她活活地烧死吗?”杜鹃恼怒地叫来侍侯微雨的小菊,伸手使劲往她身上掐去,这个该死的小女奴,居然敢让她的心肝宝贝生病,真该死,她精明的眸子里闪过狠毒。
“馆主,微雨昨天还好好的,今晨起来突然生病。”小菊怯怯地承受着,清秀的小脸,痛得肌肉抽搐,但不敢表现出来。
“还不快去请大夫,想让本馆主打断你的腿吗?”杜鹃气得抽她一巴掌,恨恨地命令。她布局了这么久,绝不能再出差错,现在,连高高在上的王族,都已经注意到微雨,为她失魂落魄,这可是千载难缝的机会。
“杜娘,不用请大夫了,我来看看吧。”温和的声音来自左侧,小菊泪眼汪汪地转头,眼泪模糊了眼睛,一时看不清来人。
杜鹃在听到这个声音时,身子僵了一下,眸子微眯,冷冷地看着进屋的人。
“你怎么来玄武城了?”杜鹃的声音骤冷几度,用眼神示意小菊离去。
小菊逃命似地退出,好奇地看了背对着门的人一眼,是个年青男子。微雨的房间,从不让年青男子进入的,这个人是谁呀?
“来看‘幻海之魁’呀。”来人仿佛感应不到她的冷意,仍然热情地回应。
“出去!微雨的房里,不许进年青男子。”杜鹃冷漠地下逐客令,心里无来由地一慌。
她所有的计划中,只有这个人是她唯一的死穴,他的真实身份就像一根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让她在春风得意时,总感觉一股凉风嗖嗖地从针孔扩散至全身。
“我是医者,先治好微雨的病再说。我和她是双胞胎,她每次的不适,我能感应得到。”这是他当初坚持学医的原因之一,说完,不待杜鹃反驳,绕过她直接走到床边,痴痴地凝视床上的睡美人,眼里是满满的惊艳与心疼。
“微尘!”见微尘将手搭在微雨的柔腕上,杜鹃忍无可忍地怒吼。
“杜娘,我刚才已经见过娘亲了,不用这样昭告所有的人,我回来了吧。”微尘头也未抬,淡淡地扔出一句话,堵得杜鹃脸红脖子粗。
这个小子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偏偏自己拿他还真是没有丝毫办法。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荣,来自微雨;损,来自微尘。
她杜鹃的一生,算是被这对姐妹给套住了。
2010-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