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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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叔，宋先生这是改变主意想和我面谈了吗？”
直到上车前，展颜都还有些懵。
冯叔坐在副驾，吩咐司机开车后笑着回道：“小秋婉拒了您的合伙人邀请，心里分外愧疚，这边又不好打车，便说让我来送送您。您的地址是？”
展颜对那个“深感愧疚”不置可否，遗憾地“哦”了声，报好地址后又听冯叔道：“展小姐和小秋是校友，唤名讳即可，他不喜欢别人用尊称。”
展颜有些讶异。
难怪冯叔并没像一般的偶像剧里一样喊“少爷”，而是选了个更为亲切的称谓。
不过想起宋秋屿那冷冰冰的态度，展颜有些犹豫不决。
冯叔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女孩纠结的样子，了然地补充了句：“小秋其实性子很温和的，如果不是因为.......”
展颜直觉有瓜，悄悄竖起了耳朵，却见冯叔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
直到回到家，展颜也没打听到什么事导致了宋秋屿的性格大变。
啧，最烦说瓜说一半的人，展颜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冯叔记了一笔。
回到家后，向来争分夺秒赚钱的展颜本想多在恋.缘上接个单，却收到了江阑的信息。
「江阑不才尽：[定位]」
「江阑不才尽：速来！我看到宋秋屿了！！！」
***
展颜赶到定位地点已将近11点。
江阑等在会所门口，把衣着并不符合要求的展颜带了进去，小声嘀咕道：“信我，老娘的眼睛就是火炬，绝对没认错。”
展颜自动过滤了宾客们对她衣着的注目礼，也压低声音道：“可问题是人家电话里都已经拒绝我了，我实在没什么把握。”
“什么？！”江阑蓦然拔高的嗓门吸引来了更多的注视，展颜都被她吓了一跳。
“你那么惊讶干嘛？”
“....... 我只是没想到。”江阑一言难尽地瞥了她一眼，“上午那个同学聚会，你知道是谁买的单吗？”
展颜皱眉：“封泽琛？”
毕竟他就好像花孔雀和散财童子的合体Pro max版本，一路开屏撒钱。
江阑食指虚按在唇上，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狐狸眼滴溜溜地打量着展颜：“是宋秋屿的管家。”
“他说，谨代表展颜小姐，祝大家用餐愉快。”
每一个字，都落在展颜心尖，让她眼皮又是一跳。
她心中掀起波涛。
难道...... 看似冷漠的宋秋屿拒绝她后，真的会心怀愧疚？
那种大半夜起床都要自扇巴掌痛哭流涕地说一句“我真该死啊”的愧疚？
江阑不知道展颜惊世骇俗的设想，慢条斯理地盖棺定论：“所以我觉得...... 宋秋屿对你不一般。”
展颜茫然：“...... 啊？”
还没来得及解释，V005包厢门就开了。
会所整体光线偏暗，包厢里的炽白灯光自门缝里倾泻而出，让展颜下意识眯了下眼。
她没来得及戴隐形眼镜，200度不到的近视让她看不清光晕中男人的脸，但又恍惚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仿佛和梦中重叠了似的。
江阑在她耳畔提醒了句：“他就是宋秋屿。”
随后给了展颜个眼神，就悄悄先撤了。
塔、塔、塔。
随着男人的走动，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不断压缩，再压缩。
展颜从口袋里摸出了张随身携带的名片，硬着头皮递了过去：“宋先生您好，我是展颜。”
说罢，她又想到冯叔口中“不喜欢被叫尊称”的怪癖，酝酿片刻后，细若蚊声地亡羊补牢：“...... 宋秋屿。”
对面并未答话。
饶是展颜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工作上得厚脸皮”，但还是因被人忽视而感到了一丝难以遏制的羞恼。
她抿唇，刚想收回递名片的手时，指尖却传来微微摩挲感。
名片被抽走了。
展颜顿了下，趁着宋秋屿垂眸看名片的当儿，悄悄抬眼看他。
昏黄到近乎浪漫的光线下，他如鸦羽般浓密的眼睫轻垂，微长的碎发遮住了额头，鼻梁高挺，唇色偏浅。
黑色衬衫下，清瘦的肩胛骨突出，扣到顶端露出一截雪白到病态的脖颈。
他长身玉立，却又格外单薄。
展颜迅速打量完后，见宋秋屿仍驻足原地，便试探性地开口道：“您不请我进去坐坐？”
她示意了下自己与这纸醉金迷的会所格外不附的长棉裙。
宋秋屿沉默，只是转身往V005走去。
展颜眼眸一亮，立即跟了上去，正准备顺手带上门时，却听宋秋屿终于开了金口。
“别关。”
展颜应了声，往沙发上一坐时才懊恼自己太没戒备心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门还是开着为好。
她纯粹是被“随手关门”这句礼貌用语腌入味儿了，幸亏宋秋屿拦住了她下意识的行为。
她把刘海拨到耳后，挺直背开口道：“不如我先给您...... 给你，介绍一下岷江园吧。”
宋秋屿并未拒绝，展颜便当他默认了，侃侃而谈：“岷江园是国家级园林，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重现非遗苏派园林，所以砖雕在其中更是重中之重。”
“我这次的设计核心是「藏」，意为藏匿在时光深处的苏派砖雕文化。因此在园林布局上，我会强调曲折幽深这个概念，将舒缓的水景和凹凸的高浮雕相结合。”
“江南风韵的明瓦窗、古朴典雅的水榭阁楼、砖雕设计的门府，这是我的初步设想。但砖雕设计草案方面，我实在是没有概念.......”
展颜话音一顿，目光上移看向宋秋屿。
只是这一看之下，她才发现宋秋屿的面色在冷光下格外苍白，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了，整个人仿佛都快变透明了。
她连忙起身要去搀扶：“宋先生您没事吧？需要去医院吗？”
刚触到他时，展颜就感受到手下的小臂肌肉僵硬了几分。
她微微仰头，看到宋秋屿绷紧的下颌线。
他轻轻避开了展颜的触碰，嗓音隐忍：“合作方式？”
展颜虽然很想拉他入伙，但也不是那种强迫病号工作的人：“这些事随后再谈，我先送您去医院吧。”
她拉了把宋秋屿，他毅然不动。
展颜看着冷汗滴在他深凹的锁骨，无奈轻叹：“您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坐下来一起探讨。报酬方面，我这边最多可以让到三个点。”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砖雕对这个项目至关重要，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我们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
在职场上，偶尔也需要适当卖惨。
宋秋屿半晌没说话。
展颜发觉宋秋屿除了不爱尊称外，还有个怪癖。
他和她对话时往往需要停顿好几秒，就好像和她说话是要耗尽勇气的一件事，需要时间做充分的心理准备。
她耐心地等了好半晌，随后见宋秋屿蹙着眉，憋出了两个字。
“抱歉。”
“......”
展颜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连卖惨都卖了，也着实不知道还能怎么说服宋秋屿。
她在心里窝火地骂了句“倔驴”，但视线触及他的病容时又认命地叹了声气。
本着最后一丝人道主义精神，展颜强自压下心头对他冷漠的控诉，再次上前扶宋秋屿：“走吧，先送你去医院。”
这次宋秋屿没反抗，顺着她的力气起身，走出包厢门时才轻轻拒绝了她的搀扶。
“很晚了，你回去吧。”他如是道。
展颜打量了他一下，见他就跟一出包厢就回魂了似的，面色都没那么苍白了。
她狐疑地确认了句：“你一个人可以？”
宋秋屿颔首。
展颜便不再犹豫了，潇洒地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
和江阑拼车回家的路上，展颜都在气愤地吐槽宋秋屿。
“啊tui！好心当成驴肝肺，跟我上赶着要送他去医院似的，不要拉倒！”
“呵呵，冷漠无情的狗男人。”
“...... 江阑你到底在没在听我说话啊！”展颜不满地瞪她一眼，“放下你的手机！”
“哦哦好。”江阑心虚地抬起头，义愤填膺地附和着展颜，悄悄揿灭了手机屏幕。
屏幕停留在微信聊天页面。
假如展颜当时探头去看了，就会瞧见江阑不才尽和autumn的对话。
「江阑不才尽：宋秋屿你怎么回事啊？？？你主动让我牵的线，结果又不帮我闺蜜，逗猴呢？！」
「autumn：我会帮的。也感谢江阑小姐帮忙牵桥搭线，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谢谢。」
***
回到家时，恋.缘页面还亮着。
展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确认订单，连忙点击“已完成今日疏导”。
‘叮’得一声，支付宝自动到账1333.33元。
展颜眼见钱入账后，紧绷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关了电脑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又回到了明理高中，这次是著名约会胜地 —— 小树林。
一片梧桐叶慢慢悠悠地飘落，展颜正想伸手去接，就听到了那道吊儿郎当的嗓音。
“嗤，就你这些老土的套路，还想拿来追我啊？我都觉得被冒犯到了。”
展颜下意识皱眉，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双手抱胸的封泽琛。
那时候还没变成地中海的李招跟在他身后，谄媚地附和道：“就是！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封哥又是什么身份！一个保姆的女儿也想吃□□.肉？”
展颜：......
封泽琛可能也觉得丢脸，压低声音咬牙纠正：“是天鹅肉！没文化就闭嘴行吧。”
展颜听着李招十年如一日的“保姆的女儿”，和封泽琛十年如一日的欠揍腔调，现实里压抑了许久的火气一股脑地翻涌上来了。
既然是她的梦，那自然是要好好出口气。
展颜脾气很好地等两人唱戏唱完了，才淡淡开口：“说完了？那轮到我了。”
她深吸一口气：“海鲜沾点水还真把自己当泥鳅了，认二郎神当主人后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就因为你长得抱歉我一直忍着不骂你，你站在原地别动我去给你买俩橘子看看能不能感化你！”
看着两人被骂呆的样子，展颜心满意足地呼出口浊气，礼貌微笑：“至于追你？”
她上下打量着封泽琛，“啧啧”了两声：“你是有被追妄想症吧？麻烦了解一下，我男朋友宋秋屿。”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坦白说，封泽琛的长相已经算是万里挑一了，要找个能在外表上碾压他的人并不容易。
而宋秋屿虽说也不是个东西，但他起码是个完美无缺的花瓶。
封泽琛舌尖抵了下腮帮子，轻嗤道：“撒谎前打个草稿吧。人宋秋屿能看得上你？”
要知道，宋秋屿虽然性情温润，学习也好，但也是出了名的疏离。
他和异性相处时的分寸感把握极佳，如高悬的冷月般只可远观。
这也是为什么宋秋屿分明容貌出挑，在明理高中的这些年来却从未传出任何绯闻。
展颜也是被封泽琛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谁知下一秒，李招就大声喊了句：“宋学长，这里！”
展颜回眸，而后居然看到不远处的宋秋屿正朝他们走来！
少年身姿修长，远远走来像是恬静的水墨画，展颜却无心欣赏，脚下快抠出了魔仙城堡。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虽然这是梦，虽然她还挺社牛的，但...... 前一秒装b后一秒就被打脸，实在是很尴尬啊！！！
果不其然，封泽琛在宋秋屿走近后主动开口：“据说她是你女朋友？”
宋秋屿闻言，侧头看向展颜，展颜尴尬得都快抠出魔仙城堡了，百般为难千般局促。
宋秋屿连合伙人都不愿意当，怎么可能帮她圆谎啊！
展颜心里绝望，面上却使劲眨巴眨巴眼睛，试图感化这个年轻版本的冷漠大佬。
可事实证明，冷漠大佬就算是年少时也同样不近人情。
宋秋屿眸光在她面上微顿片刻，而后淡淡道：“不是。”
展颜默默捂脸，心中哀嚎。
啊啊啊啊啊，她为什么非要争这口气！
现在可好，更下不来台了。
李招闻言，幸灾乐祸地说：“我就说嘛，宋秋屿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宋秋屿闻言，淡淡瞥他一眼，分明仍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却让李招心生惧意，不由自主地敛了话音。
但他那大嗓门仍是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吃瓜群众。
他们表面不说，却都悄咪咪地凑到了附近，嘴里还十分做作地演着“诶我瓜子壳好像掉这儿来了”。
不知不觉，四人已成了舆论的中心，还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着视频。
众目睽睽之下，宋秋屿语气波澜不惊：“我还在追她。”
话音刚落，周围的吸气声此起彼伏。
这可是常年居于学霸神坛上的宋秋屿啊！那个向来洁身自好、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宋秋屿啊！
他居然在主动追求一个女孩？！
李招同样震惊，怪叫一声：“那你知不知道你追的这个人一直对我封哥勾三搭四？”
封泽琛这次都懒得纠正他的用词了。
宋秋屿平静地点了点头，眼神澄澈地反问道：“那又如何？我喜欢她是我的事，她仍有追求真爱的权利。”
他嗓音清润且轻描淡写，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呆了。
他们的目光情不自禁投向展颜，似是很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清冷学神不求回报地喜欢着她。
纵使展颜并非一个虚荣的人，别人的情绪转变都让她觉得通体舒畅。
没想到为了帮她撑场面，宋秋屿居然连这么卑微的话都说的出来。
她隐蔽地给了宋秋屿一个感激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配合地惊讶捂嘴：“天呐，原来你那么喜欢我啊。”
宋秋屿眼睫一颤，抿了下唇没说话。
展颜也不需要他的回应，径直拉着宋秋屿的手腕，满脸娇羞道：“这种事情我们私下说就好了啦，别当着别人的面。”
说罢，沐浴着或呆若木鸡或惊讶万分的眼光，展颜就拉着宋秋屿离开了，留给众人一个淡定的背影。
等两人走远后，展颜才憋不住地爆笑出来，一个劲地给宋秋屿竖大拇指：“宋秋屿你也太会说了叭！”
为什么年轻了十岁的宋秋屿这么讨人喜欢啊啊啊！
宋秋屿注视着她笑，等展颜不好意思地重新端起形象后，他才温和开口：“展颜学妹，你认识我？”
学妹？
展颜疑惑片刻，但想到梦中不存在逻辑，便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
“宋秋屿宋学长嘛，明理学子都认识。”展颜十分淡定，瞧见宋秋屿脖子上的红痕后反客为主，“宋学长这是......?”
她尾音上挑，带着丝打趣的暧昧。
宋秋屿红着耳根子，轻声道：“我说谎会过敏。”
他似是不愿多谈，转移话题道：“学妹，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
展颜挑眉：“哦？”
宋秋屿犹豫了片刻，再次直视她时仿佛已经做了个重要的决定。
他先拿出条帕子擦了下手心，然后小心翼翼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枫叶红的信封。
宋秋屿双手把信递给展颜，冷白的脖颈蔓上薄红，鼓足勇气道：“展颜，请你收下我的情书。”
展颜目瞪口呆。
“不是...... 你....... 我......”
刚拒绝了自己的冷漠大佬向她表白，这个走向虽然解气，但多少有点诡异啊！
她脑子里一片浆糊，还没来得及组织完语言，就听不远处的封泽琛阴魂不散道：
“我要把你们拍下来，告诉周妈你早恋！”
展颜眼疾手快地把信封往怀里一塞，单手搂着宋秋屿，另一只手冲着镜头挑衅比耶：“来来来，拍，把我拍美点。”
“茄子！”
画面定格。
男生的神情茫然中还残存着害羞，女生笑得没心没肺，这便是青春最美好的样子。
陷入梦乡的展颜幽幽转醒，睡眼惺忪地发现才凌晨1点多。
她翻了个身正准备继续睡，却在枕头底下摸到了一个硬纸张。
展颜再次揿亮了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转头看去——
枫叶红烫金信封。
和梦境中宋秋屿递给她的告白信，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告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