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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无良主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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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蒙蒙亮,司马裒便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昨夜的酒意还未彻底散去,如今仍觉头重脚轻,有些不适,本想躺成大字型舒服一下,岂料才一翻身,便感觉自己的胳膊压在了什么上面。
正想不管不顾的推开,却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立刻睁开了眼睛,然后便看到了睡着的独孤珩,而他那无处安放的右手,还好巧不巧的搭在人家纤细的腰上。
司马裒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无处安放的右手挪开,可这一抬眼吧,对方的盛世美颜就撞进他心里了,那一瞬间,仿若云开而乍睹旭日,泉落而悬归碧潭,总之一句话,他看呆了。
是的,尽管他已经看了独孤珩好多年,可这样近距离的,还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所以是既新奇,又刺激,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激动。
就这样,他侧躺着看人家看了好久,觉得很有意思,还恶作剧似的去捏对方的鼻子。
独孤珩呼吸不畅,很快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赶上司马裒还想捂住他的嘴整他。
“阿裒,你想干什么?”索性他眼疾手快,双手并用抵在对方胸前,立刻问道。
“……”,听他这突如其来一句,又对上那怀疑满满的眼眸,司马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他有点小心虚,立刻挪开了手。
“我什么也没干,我就是还没睡醒,有点迷糊罢了,”为了不让对方以恶作剧为由惩罚自己,他赶紧补救,甚至手忙脚乱的要起床,岂料翻身的劲儿大了点,竟是一脚踹翻了离床头不远,放置在一旁的,巴掌大的香炉。
“哐当”一声后,两人都愣了,随后韩琦的声音就从外间传来。
“公子,二殿下,你们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不要进!”
两个不同的回答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同意的是独孤珩,反对的,则是司马裒,而他的这话也引来了独孤珩更加疑惑的目光。
“我是说,阿珩,待会儿再走吧,至少在我这儿沐浴更衣,吃了早饭再走吧,昨晚陪了我一夜,实在是累着你了吧。”
他结结巴巴找理由,可却容易戳穿的很,因为他的尴尬和困窘几乎都写在了脸上,但独孤珩却觉得怪有意思的,竟是忍不住笑了笑,但最后他还是决定顾一下对方那不多的少年脸面。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如此道。
“那我马上吩咐下人准备沐浴的兰汤和饭食,你稍等一下啊,”见他这么善解人意不追究自己,司马裒心里高兴的很,急急忙忙的把鞋袜穿上,又胡乱拢了拢自己的衣襟,就出去了。
韩琦眼瞅着对方风风火火的出来,还没反应过来给对方行礼呢,就见人已经出门了,随后就听见内室里独孤珩在喊他。
“韩琦,进来吧。”
“是,公子,”他赶紧答应了一声,然后进了内室,开始替独孤珩穿鞋袜,待他上手想替他梳头发的时候,对方却按住了他的手,并把司马裒刚才说的话告诉了他。
“可是公子,如果现在不回去的话,等表公子醒了,那我们昨晚出门的消息,怕是就瞒不住了,”韩琦倒不是不愿意,只是他还有别的考量。
“你以为现在回去就能瞒得住吗?今日舅舅们休沐,按习惯,他们定会一整天都陪着我,或是查问诗书功课,或是过问饮食起居,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不在家,一定瞒不住。”但独孤珩却很淡定。
“要是这样的话,那表公子不就是撞到风口上了吗?”韩琦这会儿有点担心王羲之了,“一旦两位大人发现公子不在府里,可表公子却在,那……”他欲言又止。
“那就要看羲之的应变能力如何了,”独孤珩慢悠悠的接了一句,“反正我现在是不会回去直面两位舅舅的。”
“所以公子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万一有事,那就让表公子顶上啊,”韩琦看他这般淡定,不得不怀疑一下。
“我可没这么说,”独孤珩摇了摇头,一脸无辜的表情,然而那有些飘忽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没这么说,那也就是这么想过了?”韩琦也顺势想到了一点,“不,你不止想了,还干了,”他直言不讳。
“公子,你也太坏了吧,”他有点控诉的看着对方,“表公子好可怜啊。”
“……”,独孤珩一听这话,也着实脸上有点烧得慌。
“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只说现在不回去,又没说一直不回去,只要羲之顶住一时半刻的,等到我回去了,那我肯定会救他的嘛。”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并找理由圆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可是……”韩琦还想说什么,但独孤珩却打断了他。
“没有可是,你想啊,如果现在我们回去,那么两位舅舅肯定会责问我们昨晚去哪儿了,处罚我,不处罚我的,先撂在一边,但你是绝对跑不了的。”
“众所周知,晚上我是看不见的,如果不是你带我出来,那么我怎么可能一个人走夜路呢?如果以这个思路往下推导的话,那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独孤珩恰到好处的止住。
“我一人扛下了所有,”韩琦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
“答对了,”独孤珩给他鼓了鼓掌,“所以啊,你现在还想我们一起回去救羲之吗?”他问。
“还是不了吧,”在表公子的安危和自己公子以及自己的安危之间,韩琦最后还是选择后者。
“二殿下盛情相邀,要尽地主之谊,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拒绝的好,至于表公子那里,他什么也不知道,想必两位大人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还给他们的行为找了个十分正经的理由。
“没错,所以我们还是乖乖的在这儿待一会儿吧,”独孤珩笑眯眯道。
“嗯”,韩琦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无良的主仆两人就此达成了一致,他们两个是暂且逃脱惩罚了,只可怜了王羲之,大早上一睁眼,迎接自己的就是两位叔父的‘死亡凝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等独孤珩和韩琦从司马裒那儿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原因是沐浴更衣,吃过早饭之后,两人又下了一盘棋,下着下着,时间就过去了,司马裒甚至还想留他们再待一会儿,可‘良心不安’的两人还是告辞了。
就这样,他们回了家,只是刚进了门,就看到了院子里的王羲之,他面前还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旁边还有一摞写好的书法,此时的他,依旧还在奋笔疾书中,半分都不敢懈怠。
因为他的叔父们,王导和王敦就坐在他前面不远处的长廊里看着,只要他稍有松懈,那么后果可想而知了。
这会儿似乎是他又写好了一张,递过去给王导看,可王导呢,却点评的十分犀利,就差批评的一无是处了。
“羲之啊,你要知道字如其人,这行事的章法与这写下的书法,往往有共通之处,你近来越发急躁,这字也是越写越潦草,实在不堪。”
“今日我就罚你把‘尚书宣示贴’抄上十遍,明日交我审核,以示惩戒,你可服气?”王导明着说罚王羲之,但目光却看向了不远处的独孤珩,还故意提高了声音道。
“侄儿服气,”王羲之听了这话,就算不愿意又能怎么样,他也不敢说,耷拉着脑袋接过自己的书法,老老实实点头应下。
“就该这样,做错了事,就该受罚,赏罚分明,不止用于军中,在家里用好了,亦能起到大作用,君不见多少家族都是因为管不住后代小辈,这才惹出天大的祸事的!”
王敦也在一旁帮腔,当然,他说话时,也是看向了不远处的独孤珩,可见他们两个这是打定主意来一场杀鸡儆猴,好让自家的宝贝长长记性了。
见到两位大人这般架势,跟在独孤珩后面的韩琦悄悄拽了拽自家公子的衣袖,还给使眼色,那意思是,要不我们还是别救表公子了,先自保吧。
但独孤珩心知,两位长辈既然已经看到了他们,这话也是说给他们的,那么今日光靠躲避,怕是不成,这种时候,也唯有直面风暴,才可能挣出一条生路了。
但是,到底是走硬刚对方,进而和王羲之一起受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路,还是用以柔克刚,先示弱以自保,然后再试图捞人的路,这对独孤珩来说,并不十分难选择。
尤其是在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那么该怎么做,他是十分明白的,于是乎,他果断低声吩咐了韩琦几句。
后者虽然觉得自己公子的主意不太靠谱,但奈何拗不过他,最后还是点头应了,并很快从侧面的小路离开,至于独孤珩自己,他则是整了整衣襟,随即面带笑容的朝着前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