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超强诶》孟今看

12、老板

　　管理局内设有九个部门，分管不同领域，信息情报部专司信息情报、档案记录。
　　文书类所有资料，国家有的他们有，国家没有的他们也有。
　　只是调动档案需要身份验证，也就是拥有最高权限者才能接触。

　　按理来说顾悦是一级指挥官，除了隐退多年、挂了个局长虚名的老板，管理局内在她之上无第二人。
　　只是调查一件小事而已，根本不需要如此遮遮掩掩。
　　但调查部的部长眼镜蛇是副指挥官，与她不对付多年，又是组织内三把手。
　　顾悦向来不信任任何人，更何况是死对头，为了防止他给自己使绊子而故意向外泄露消息，还是谨慎为妙。

　　奇怪的是，调查部内设三级档案，天地人中，人为最低级，顾文胜的档案不止在人字号里，还在最里面的第三层——
　　这个位置可谓是相当隐蔽，如果不是故意去查，平时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

　　偏偏当初壁虎来查时，眼镜蛇却说这是机密文件，推三阻四不让他们查看。

　　顾悦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壁虎自己看了却只能转述给她，多少都可能有些遗漏。
　　所以顾悦需要亲自来走一趟，才能获得更多信息。

　　她脸孔无声变换，踏入调查部的一瞬间，已经变成了另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
　　丢进路人堆里就会被立刻淹没的那种。
　　随即混进匆忙来往的人群，消失在走廊尽头。
　　门口，壁虎盘腿坐下。
　　他的异能特殊，能用精神凝视一定范围内的一切事物，事无巨细，皆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但这样的异能相当耗神，所以随时随地闭目养神的时候并不少见。

　　但刚刚坐下，他就眉头一皱，睁眼看了眼不远处某个方向，面露诧异。
　　怎么会？
　　……

　　顾悦低头，藏在一群调查案卷的同事之间，气息接近于无。
　　她轻轻翻过手头看了一半的薄薄档案，目前为止，她看见的信息几乎和壁虎所告诉她的相差无几。
　　这不太对。
　　案件未结，明明有异能者痕迹，可再也没有调查下去的内容，反而反手盖章成意外。
　　甚至没有任何其他档案。

　　含糊其辞，这不像是国家上级的行事作风。
　　案件是在八年前，如果是国家的人负责这起案件，那时候国内异能者还和国家有关部门势同水火，绝对不会有包庇现象。
　　一旦发现异能者的迹象，绝对会立刻上报。
　　除非案件经手者中有同盟的异能者，所以帮助对方将其掩盖成了普通案子。

　　这件案子，当真是官方警局查到最后的吗？
　　顾悦凝眉。

　　她放回这份档案时，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她又去找关于研究院那几个蛇人相关的卷宗。
　　只是这次没找到，壁虎进来了。
　　“老大。”他压低声音，表情一言难尽，“老板回来了，要见你。”

　　顾悦顿了顿。
　　这片空间好似凝固住了一般，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
　　几个查找资料的组织成员疑惑地看看周围，不明白周围空气怎么好像突然降温了。

　　顾悦把手里的书放回去，垂首闭了闭眼。
　　她转身，容貌再次无声变换：“走吧。”

　　赏异管理局当局局长，前身是暗党首领。
　　两年前带领组织主动归顺国家，后金盆洗手，为了安抚国家不起疑，不再出现在人前。

　　没有人知道他本名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的异能是什么，组织内所有人都叫他老板。

　　当局唯一的指挥官女巫，是他曾经最信任的属下——死神。
　　虽然归顺后改了代号，但因为骷髅头和一身标志性的服装，女巫仍然被称为骷髅死神。
　　在国外，又被叫做东方死神。

　　当然，比起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局长，组织内部成员还是要更惧怕女巫一些。
　　就好像现在——因为老板每次回来，不管见到谁都是相当温柔和蔼，甚至还会和他们开上一些恰到好处拉近距离的玩笑，全然没有顾悦的冷漠模样。
　　不少人都对他深有印象。

　　顾悦独自一人来到组织最里处的一栋楼前，踏进大楼时机械扫描过她的双眼，发出验证通过的声音。
　　与进大门时不同的是，这只验证机械相当活泼，还会发出“热烈欢迎”的鞭炮欢呼声。

　　这栋楼只有一处办公室，总共四层。
　　出了办公室外，一层是厨房、卫生间、洗浴间，一层是居住的卧室、书房，还有一层是游戏房、健身房、电影室等娱乐场所。
　　构造和隔壁顾悦的那一栋差不多一样。

　　是的，作为组织里的一级人员，她和老板各拥有国家分发的两栋小楼——
　　虽然是在组织内，但这种福利，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了。

　　顾悦推开办公室大门。
　　门后，办公椅上的人温声转过身，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来笑意款款：“你来啦？”
　　齐肩黑长的黑直长发，长相貌美且勾人心魄，五官极具西方韵味，神色温和，身着黑衣——
　　那黑衣又和组织服装不尽相同，更有自制的特点，显得宽肩窄腰，身材颀长。

　　一眼看去，分不清男女。

　　实际上，顾悦也不确实不知道ta究竟是男是女，因为对方没回展现在她面前的性别都不一样。
　　可能这次是男人，那次又是女人，下回再变个人妖。
　　这是老板常有的恶趣味。

　　甚至多年前还有谣言，说老板是深海里的海妖，天生没有性别，雌雄同体。
　　不知道真假。
　　不少人都怂恿她去问问，但顾悦从不去提——
　　这是老板最满意她的一点。
　　她是组织里最沉默的一把刀，只会做自己的分内之事，其余的从不关心。

　　眼下，对方正是男子形态，眉眼含笑，一手拿着烟，一手对身后人招了招，吩咐道：“上茶。”

　　跟随他的两位是对双胞胎姐妹，妹妹笑眯眯地给她倒了杯茶：“指挥官请。”
　　姐姐冷着脸上前，伸手，稳稳拉开椅子，顾悦沉默上前坐下。
　　只是朝两人颔首，没有接过那杯热茶。

　　男人则对她支着下巴浅笑道：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学不会敲门再进。”

　　顾悦相当直白，语气古井无波：“你回来是因为什么？”
　　“这么着急干什么？”老板调笑，“许久不见，也不见你这丫头变得温柔一些……我听说你最近在查顾文胜的案子？”

　　顾悦盯着他，沉默。
　　老板吸了口烟，吐出一口薄薄的烟雾来：“那都是八年前的案子了，何必再计较呢？”
　　顾悦眼中神色一动：“……和你有关？”
　　“你不是看出来了吗？”老板笑笑，“我知道你查不到顾文胜生前的资料对吧？那是因为他是我们组织的成员。”
　　顾悦瞳孔微微一缩。

　　这一点，赵女士作为顾文胜的枕边人，从来没和她提过。

　　老板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摊了摊手，语气无奈：
　　“她当然不会提，因为这是我要求她的——收养你的条件。”
　　顾悦声音带了点奇怪的哑：“……为什么？”
　　这一句，一问的是老板为什么要对赵女士这样要求，二也在问他为什么要对顾文胜下手。

　　老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吸了口烟，歪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不忍：
　　“你猜为什么顾文胜的女儿明明已经死在了那场火灾里，而你又恰好那样顺利地成为了赵珍儿的新女儿呢？”
　　顾悦瞳孔微微一动。
　　如果是普通警察在办案，发现已经死了的“顾悦”又出现了，必定会觉得奇怪，随即追究她的身份。

　　即便她其实是以孤儿身份被收养，也瞒不过国家。
　　唯一一个解释就是，如她所想，当年办案的公职人员是老板的人。
　　而眼下老板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当年的顾悦拼命要离开那个地方，也不会有顾文胜父女的死亡。
　　他们的死，是在给顾悦挪位置。

　　老板叹息道：“你的到来，就是他们的死因。”

　　顾悦胸膛起伏又平息。

　　让她拥有新身份，新未来。
　　那被逼死了的那两个人呢？
　　不重要了。
　　失去丈夫孩子的赵珍儿女士得到她，如获珍宝，她或许是不愿深究，或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总之，都不重要了。

　　难怪那几年赵珍儿的任务忽然加重了……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策划如何让她回到组织了吗？

　　几秒后，顾悦垂下眸子，再看不清眼中神色。
　　“不要再查下去了，我是为你好。”
　　老板忽然想起来似的，又随口补充道，“还有那个蛇人的案子……不要再查，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顾悦从楼里出来，壁虎就在门口坐着等她。
　　“老大，老板说什么了？”

　　顾悦不说话。
　　她径直朝前走去，壁虎摸不着头脑：“老大，你要回去了？”
　　“嗯。”
　　“不去培训部看一下新人吗？他们很想见见你，都在等着呢。”
　　“……下次吧。新人交给你负责就行，我放心。”
　　反正往年的新生训练她也没参加过几次。

　　壁虎：“那案子呢？”
　　“不用查了。”

　　壁虎诧异，追问：“为什么？”
　　“没有意义。”

　　顾悦想。
　　那人已经将这些事都明明白白摆在她眼前了。
　　她看清楚了一大部分，但还有一小部分，她无能为力。

　　对方也不会允许她再得到任何信息。

　　壁虎愣了下，原本还想追问，但顾悦已经转身，一语不发地走了。

　　她无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腰间印着死神骷髅的弯刀。
　　那是一个代表了烦躁、拒绝沟通的动作。
　　壁虎顿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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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悦有点反常。
　　自从她请假回来以后，好像比以往更加沉默了。
　　——沈佳佳观察良久，得出这个结论。

　　她平时和对方说话，几乎都是能得到回应的。
　　虽然通常比较简洁，但好歹也算有问必答。

　　现在却仿佛一块重新冰冻起来的石头、不知疲倦的机械。
　　除了重复看书、记笔记、写作业这几个动作，几乎没有别的事了。

　　沈佳佳连续两节课的下课间隙和她搭话，都没有得到一个还算认真的回应，不禁有些疑惑。
　　她戳了戳顾悦的手臂：“喂……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过了两秒，顾悦像是终于有所反应似的，停下车，转过头，神色微妙一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