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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晋江文学城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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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澜逆着人群朝着纪琛走过来,纪琛喉结滑动两下,不敢动弹。
“澜澜……”
许澜越过他,两人擦肩而过,纪琛转身,看着许澜从纪云手里接过小盒子。
纪琛心里格外不是滋味,也跟着上前,瞥了一眼许澜手里的东西,勾住纪云的肩膀,笑道:“你这个小短腿也不知道跑快些,当心丢了。”
许澜转身,朝着酒楼走去。
纪云哼了一声,推开纪琛的胳膊,就往前走。
纪琛看了一眼前面的许澜,压低声音问纪云:“你刚给许大夫什么东西了?”
纪云:“你怎么不去问许大夫!我才不告诉你!”
纪琛:“……”
一行人很快就上了酒楼。
为首的纪国诚在与戏园的人有说有笑,那人的年纪跟纪国诚差不多大。
酒楼里面吵吵闹闹的,纪琛不远不近的跟在许澜身后。
“……听说了吗?这两天会有大人物来戏园,你们知道是谁吗?”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靠近门口那一桌人的声音很清楚的传进纪家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纪琛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那桌人。
三个书生模样的少年,年纪都不大,衣服布料却是极好的,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消息想必可靠。
纪琛收回目光,竖起耳朵认真听。
“听说瑞王府想选一个戏班进王府呢!”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瑞王以及世子特别喜欢听戏。”
“怕是有戏班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喽!”
“这两天来戏园的戏班的确不少,搞得我也想让我爹弄一个戏班回家了。”
“得了吧,你爹不打断你的后退!哈哈哈……”
王府选家庭戏班?纪琛眼睛微眯,原来如此,怪不得……
家庭戏班的局限大,等于一辈子被困在那方寸之地,侑酒还是y乐,都取决于别人。
纪琛脸色有些难看,在饭桌上一直都是沉默寡言。
除了纪琛与许澜外,所有人都显得格外兴奋,包括纪国诚。
食不下咽,纪琛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找借口离开。
关上包间的门,手搭在二楼过道的扶手上,垂眸看着一楼的喧闹,只觉得恍如隔世。
纪琛在外面听着包厢里响起来婉转的戏腔,喉间苦涩的厉害,再也无心待下去。
木制的楼梯被擦的干干净净,每踩一下都会发出咚的一声,或轻或重,格外有节奏。
店小二端着菜站在楼梯下面,看到纪琛下来,笑道:“客官,吃好了?”
纪琛点头,下了楼梯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离开。
秋叶微微黄就开始凋零,门口的地上铺了一层香樟树叶,纪琛靠在树下,有些迷茫地看着过路的行人。
他没有权利阻止纪家班的人走向更好更富足的生活,可他不愿、也不能成为笼中金丝雀。
届时,许澜再离开,可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许澜的声音。
纪琛转头,勉强的笑笑:“没什么,你怎么出来了?吃好了?”
许澜嗯了一声。
纪琛道:“我四处走走。”
许澜问:“回戏园吗?”
纪琛垂眸看着不远处的地面,轻声道:“好。”
两人并肩走着,走的很慢,格外的安逸。
纪琛随手折了一个树枝,拿在手里把玩,边走边问:“和离后你打算怎么过?”
许澜安静了许久,才轻轻的道:“找人,找不到就四海为家。”
纪琛语气轻松的问:“那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许澜嗯了一声,可能是嫌不够庄重似的又补充道:“很重要。”
到戏园的路变得格外的长,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又冷又长,纪琛下意识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许澜问:“你呢?”
纪琛轻笑出声,恶劣的道:“我?我自然是等人寻我。”
说完,纪琛愣了,脑海里似是被针扎一样,疼的厉害,脸上的血色瞬间一干二净,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不要乱跑……」
「我很快就回来……」
「小琛,等我……」
“头疼?”许澜搀着他,顺势把上纪琛的脉,眉头微皱。
“澜哥……”
许澜低头,“嗯?”
纪琛发癔症似的,喃喃道:“澜哥……”
许澜摸摸纪琛的额头,有些微烫,像是要发烧,就把他的胳膊环在自己脖子上,扶着他往戏院里走,“是不是今天早上忘记喝药的缘故?”
纪琛浑身都没劲,头痛欲裂,那些被他深埋的、不敢触碰、不敢去想、如同禁忌一般的记忆卷土重来,将他彻底淹没。
许澜……是……苏澜吗?
纪琛脑海里某根神经扯到生疼,眼前天旋地转,很快就失去意识。
*
雅致的熏香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纪琛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很快又像坐海盗船一样忽上忽下,最后重重的砸在地上,身上有些凉,凉爽中伴随着细微的疼意。
“他怎么样了?”纪国诚担忧的问。
许澜道:“他可能受了些刺激。”
“是那些药的缘故?还是回来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
许澜思索了一下,道:“极有可能是药。我没说什么,就与他聊两句。”
纪国诚叹了一口气,声音微沉,“琛儿还小,难免爱玩些,好在没犯下什么大错,你日后好好管教就是,他是真喜欢你,你说什么他都会听的,没必要闹到和离的地步。”
许澜沉默好一会儿,问:“他今天早晨与您说什么了?”
纪国诚叹息:“本来打算戏园的演出结束后再回去与你说的,如今,哎!也罢。”
许澜一边给纪琛扎针,一边道:“父亲直说就是。”
纪国诚道:“他今天早晨说差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怕你生气与他和离,都快急哭了。”
纪琛:“!!”
外面的话纪琛听的一清二楚,可他就像是被鬼压床一样,怎么也动弹不了,睁不开眼睛。
许澜突然笑出声,“他日日呆在戏班,唱戏如痴,怎么会分出多余的感情给旁人?父亲就莫要说笑了。”
纪国诚这才想起这茬,讪讪的道:“我看他对你是认真的。”
许澜道:“我们成婚至今,不曾圆房。”
纪国诚眼睛猛的瞪大,震惊的道:“两年时间,你们都不曾?你们!你们……他……琛儿身体是不是哪里有毛病?许澜,你快给他检查检查。”
许澜道:“他没问题,责任在我。”
纪国诚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道:“这小子!”
纪琛的手指动了动,他如同还魂了一样,能慢慢的掌控这个身体,很费劲,身体很沉,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上了一般,睁不开。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纪琛的嘴唇动了动,想解释什么,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澜道:“等回去,我就搬出去。”
纪国诚似是想挽留,说的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他……你不是说琛儿就是你想找的人吗?”
“他不是。”
纪琛的眼睛猛的睁开,声音沙哑的道:“不是什么?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纪琛说话太快一口气没喘上来,咳了好几下,才平静的问:“那你倒是说说,你今天早上亲我做什么?”
纪国诚咳了一声,连忙出去,还顺道带了门。
许澜道:“别乱动,针还扎着。”
纪琛攥住许澜的手,眼底微红,“针?我疼不疼你会在意?许澜!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说说他是谁?”
许澜垂着头收纪琛身上的针,并不说话。
纪琛紧紧的攥着许澜的手,越收越紧,“你说话呀!”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在意!无论我做了什么,对你都没有丝毫的影响,许澜!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许澜抬眸,认真的看着纪琛,轻声道:“你先好好休息,下午还有演出,我们之间的事情等回去了再说。”
纪琛松开许澜,落寞的坐在床上,都会离开的,所有人,纪家班、许澜都会离开的。
他又会如同前世一般,一个人却妄图将昆曲传承下去……
没人愿意陪他。
许澜把衣服披在纪琛的肩膀上,纪琛闷闷的道:“你不是想和离吗?不用等那么久,你去拿纸笔,我现在写就是。”
许澜从衣服里取出来一张折好的纸,道:“这是今天早晨,我写的。”
纪琛僵住,嘲讽道:“准备的可真齐全,没心的人果然不一样。”
“签吗?”
纪琛嘴唇绷紧,看了那张纸许久,才道:“没笔怎么签!”
许澜咬破手指,有血珠渗出来,他道:“没有笔,血也是一样的,你凑合着用吧,”
纪琛大惊,慌乱的下床,想找东西给他包扎。
许澜轻笑道:“没关系,反正没心的人不会疼。”
纪琛蹲在地上,肩膀微颤,“那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我……”
许澜又问:“和离吗?”
纪琛心口疼的厉害,无助的道:“我还没想好……我,我不想……”
许澜说:“包扎伤口的药在这里。”
纪琛迟钝了许久,才转身朝着许澜走去,从许澜手里接过药跟纱布,替他包扎。
手指上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已经止住了,看着还是有些可怕,纪琛看的心惊肉跳。
“纪琛。”
纪琛抬头看着许澜,他有些看不太懂许澜的眼神。
许澜问:“纪琛,你说你喜欢我,却从不与我亲近,反而处处避着我、躲着我,你当真是喜欢吗?”
纪琛瞬间就慌了,有些无措的道:“我,我怕我冒犯你……”
“是吗?”
纪琛忙不迭的点头,“我怕不小心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儿,我怕你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