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头的店》不要说话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跟着范月荟出来的姜豆莘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就是她说的林加会，我怎么就忘记了呢！”
　　“你知道？”
　　“中午的时候她问我知不知道林加会，我根本就没有想起来是谁，结果刚才看见了才猛然惊醒。”姜豆莘看着范月荟表示十分抱歉。
　　范月荟倒在沙发上，气恼道：“她那哪是什么单身派对，简直就是联谊会，故意制造故事。”
　　姜豆莘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道：“不过谁能想到还是来了许多人。”
　　范月荟缓缓坐起来，轻声道：“钰姐说最近一段时间客人总打电话要毛巾，似乎毛巾总会不见。”
　　“这个困扰到你了？”
　　“我在想再过几天那些小孩就要来，我们该怎么办？”说着，范月荟又倒向沙发。
　　每年夏天，山楂头酒店都会招待一批特别的客人，他们人小胆大，聪明活泼，就是太费人，酒店上上下下轮流照看都招架不住，去年有几个孩子在窗台钓鞋子，打到客人脑袋，在游泳池里叠青蛙，只要有人过路就会装作求救然后把过路人推下泳池，还有他们永远问不完的问题和闭不上的嘴巴，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孩子是最美好的存在。
　　姜豆莘听她说起也想起去年的种种，她也瘫在沙发上，问题永远存在，难度只增不减。
　　晚上，苏月茴在公共阳台收衣服，发现王秀芬一个人坐在楼下的藤椅上，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身影，苏月茴犹豫了半天，还是下了楼。
　　“秀芬姐？我以为就我一个人觉得无聊想出来透透气呢！”苏月茴故作惊讶道。
　　王秀芬微微偏头没有看她。
　　“介意我坐下吗？”
　　王秀芬只是摇摇头。
　　苏月茴缓缓坐下，她抬头看着酒店各个窗口的灯光，才发现夜晚的酒店因为灯光显得满满当当，相对望着的她却是那样的没有模样。有了灯光的分界，似乎他们身处不同的地方，不需要特别说明，肉眼就可见。突然间，她觉得面前的酒店好陌生，白天她自由穿梭，晚上她在外面看着灯光，热闹和安静的对立，这让她感到不适。
　　“我不知道还能在这干多久？”王秀芬缓缓开口道。
　　苏月茴转头看向她，对于这个开场白，她显然没有意料到。
　　“都说善待一个人会有好的回报，不能被善待，也不能有好报。”
　　苏月茴感觉得到她的情绪低落，思想应该也受到了极大影响，安慰道：“不要这么想。”想要安慰却发现到嘴边的话没有内容。
　　“我也没有想过一直待在这里，但是我还在这里，只是存在只会带来更多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办了。”王秀芬抹了抹眼泪道：“毛巾都是我拿的，都放在床底下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收拾好了房间，摆放好所有洗漱用品，我就看着挂着毛巾，好白好白，在风的吹动下飘荡，一下一下，就像是在跟我打招呼，让我把它带走。我想过关上门就不想，但是它就在眼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带走它。我可以关上这个门，但是我不能挥走就在我眼前的毛巾。”
　　“所以为什么？”
　　王秀芬的泪水止不住了。她来到这里的时候无依无靠，曾经跟她有关的人都没有在找过她，她以为就这样了，她要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创造自己的生活。直到半年前，她在工作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告诉她，她的父母因为煤气中毒已于昨天凌晨去世，过于震惊让她坐在床边哭泣不止，她拿起毛巾擦拭自己越来越多的泪水，懊悔、茫然、恐惧，一时间所有情绪袭上心头，她感受到了窒息。之后，她回家，街坊邻里都在传说这个故事，她却只感觉到了沉重。亲朋不多，很快处理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以为自己已经坚强起来了，只是猛然间看见宿舍床底下整齐摆放着一叠叠毛巾，她才发现，有些事情困扰着她，而她的行为会困扰酒店。这是一种绝望，只有她自己承受。
　　苏月茴搜肠刮肚总算找出些话道：“酒店是我们的家，山楂头酒店不会抛弃它的员工。”
　　“真的吗？”
　　即使在朦胧的灯光下，苏月茴都能看到王秀芬红肿的双眼，她点点头道：“真的。”
　　今天早上的时候，范月荟还在醒神中，王简钰就敲门而入，一进来就说道：“最近酒店毛巾频繁不见，前台这两天的电话十个中有9个半都是要毛巾的。我们统计后发现丢失竟然达374条。”
　　“丢毛巾？这个毛巾到底是怎么回事？”范月荟十分不解道。山楂头酒店使用的全是统一的白色毛巾，质量中等以上，一两根说得过去，上百根新旧混杂的毛巾丢失又是什么原因，谁会干这种事情，匪夷所思。
　　王简钰摇摇头道：“之前并没有注意过，也没想到会出现丢毛巾这样的事情，所以我简单调查了一下，库存记录显示......异常。”
　　“异常？”
　　“有领取记录，有发放记录，根据以往情况，不排除客人带走。”
　　“更不能排除我们的人带走？”范月荟说道。
　　王简钰点点头。
　　范月荟问道：“谁？”
　　王简钰轻声道：“王秀芬。”
　　“我们的优秀员工？”范月荟表示十分惊讶。
　　“我又简单地多了解了一下，她在近段时间情绪不稳定，很多人看到过她在角落哭泣，具体原因不明，似乎跟家里面有关。”
　　范月荟仰头望天花板，她明显被这个问题难到了。
　　王简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具体原因不知道，但是猜测很多。为了避免影响扩大，建议采取一些行动。”
　　“比如？”
　　“杜绝丢失毛巾的事。”
　　范月荟轻声补充道：“还有找到原因，解决问题。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酒店。”
　　第二天傍晚，王简钰特地选在人少的时候，跟姜豆莘一起到王秀芬宿舍参观。
　　王秀芬在宿舍里收拾东西，看见她们敲门进来，不安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王简钰十分平静道：“我们只是来看看，顺便问一件事情。”
　　王秀芬站在床边，勉强微笑。
　　姜豆莘站在一侧，朝她点头微笑。
　　王简钰看着王秀芬问道：“关于近期酒店毛巾丢失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秀芬愣在原地，她想过最坏结果，但是没曾想过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姜豆莘将视线下一到床底，王简钰也发现床底的箱子，她看着王秀芬问道：“都放在床底了？”
　　王秀芬依旧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她们，情绪激动。
　　“我想知道原因，为什么？”王简钰轻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
　　“床底下的箱子里是毛巾吗？”
　　“我......”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苏月茴激动喊道：“她没有偷！”然后解释道：“她只是觉得那些毛巾脏了，她想着自己能洗就带回来自己洗，等洗好晾晒好就会放回去！”
　　苏月茴只是无意识张望四周，发现王简钰和姜豆莘两人直奔王秀芬宿舍，预感情况不妙，跟着她们过去，在门口听着王秀芬支支吾吾的话，她随即冲到她们面前，阻止了王秀芬的危险发言。
　　对于这个闯入者，王简钰和姜豆莘互看一眼，许是站久了，姜豆莘把背缓缓靠着一旁的墙，看着苏月茴慌张解释的样子，全程她并没有说一句话。
　　王简钰抿了抿嘴巴，对于一个说出来谁不相信的理由，她思忖了半天道：“非常感谢王秀芬女士的好心，但是酒店毛巾有专属清洗渠道，请将换下来的脏毛巾马上还回库房，清点缺少一条，请照原价赔偿。至于苏月茴女士，我记得今晚有夜班安排，请你立刻马上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否则以旷工处理。”
　　苏月茴看了一眼王秀芬，又抬头看着王简钰道：“收到，钰姐！”说完匆匆跑走。
　　王简钰长出一口气。
　　姜豆莘和王简钰缓缓走出宿舍楼。
　　姜豆莘眯着眼睛看着外面已经不刺眼的太阳，“我们总是不喜欢结果。”
　　“但是所有都有结果，只是迟早而已。”
　　“把她调离这个岗位，直到解决问题。”
　　“如果一直不能解决呢？”
　　“那就得看她了。”姜豆莘跟王简钰招招手，自己离开。
　　剩下王简钰一个人往园子里去，有时候人们只是喜欢安静的走一走。对于这个结果，王简钰可以说是早有预料，只是时间久了她也会怀疑，这是在解决问题也是在制造问题，关于山楂头酒店的人和物，最怕和最不怕的就是问题，这就像是一条生物多样性的河流，允许所有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她可以尽可能容忍这些小问题，但是虚情假意的人，虚情假意的事，她通通不会忍受。
　　范月荟喜欢望着窗外，一副不参与外面的故事的样子，所以当姜豆莘适时抬头的时候，二人视线相交，有笑意爬上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