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怪兽》秦三见

106、余柏言视角番外 22

　　番外22

　　卓凡问过我一个问题：你觉得向一个人坦诚爱意，是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他问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经搬到了重庆，还没找到工作，每天窝在家里写写文章，做做家务。
　　他并不是当着我的面问的，估计这样的问题让他说出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天上午，他发来邮件，我看着这只有一句话的邮件，有些哭笑不得。
　　我放下吸尘器，站在客厅中央，突然想起，其实很多年前他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那会儿，他才刚上大学不久。

　　对于我跟卓凡的大学时代，是我最珍惜，也最不敢轻易回忆的一段时光。
　　我会觉得那很不真实。
　　上了大学之后的卓凡，似乎终于摆脱了卓越带给他的阴影，他不再总是想要模仿卓越，总算开始活出了自己的样子。
　　那阵子的卓凡真的很美好，他身上有着青春年少的人拥有的令人艳羡的一切。
　　性子别扭的他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尽管一开始，他口口声声跟我说：“我才不需要朋友。”
　　他说这话的时候，冷着脸站在篮球场外面，我怂恿他去加入那些人，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结果，我把他拉回来，带着他和那些人一起打球。
　　后来他再到我学校找我的时候，开始会和我说谁谁谁球打得不错，或者谁谁谁手特别黑。
　　我听得津津有味，因为意识到，他的世界开始变得不那么逼仄了。
　　那阵子他也开始尝试着加入一些社团。
　　卓凡嘴硬，明明很好奇，却总是要装出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我就像布置作业一样，让他去参加某些活动，加入某些社团，尝试某些看起来还蛮有意思的事。
　　我甚至有那么几次带着他一起参加了我学校社团的活动。
　　当我带着他出现，我为大家介绍卓凡的时候，只短暂地思考了一秒，就跟大家说他是我弟弟。
　　卓凡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侧头看我，后来社团活动结束，他问我为什么说我是他弟。
　　其实，这个时候是很适合将我们的关系重新捋顺，给彼此一个“名分”的。
　　但我没有。
　　我胆怯了。
　　我那个时候只是不想说他是我的朋友，因为“朋友”这个身份太普通了，我想让别人觉得，我跟卓凡之间的关系是特殊的。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称他为我弟。
　　卓凡问我时，语气倒不像质问，他应该没有生气。
　　我说：“听起来亲近点。”
　　他笑，吐槽我：“谁要跟你亲近！”
　　我知道他是玩笑话，我们俩那时候已经亲近得不能再亲近了。
　　之后，我又补了一句：“其实，要是有你这么个弟弟，感觉应该也挺好。”
　　天地良心，我是在夸他，然而偏偏就因为这句话，卓凡又误解了我很久。
　　我们俩总是这样，永远把真正的感觉藏着掖着，生怕被对方发现。
　　就是那天，晚上我们俩在他学校附近的快捷宾馆，他洗完澡钻进被窝，湿漉漉的头发弄得到处都湿哒哒的。
　　他问我：“余柏言，你说表白是不是件特费劲的事儿？”
　　我当时心头一惊，手心出了汗。
　　在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的时候，他就继续说：“尤其是知道对方肯定会拒绝自己的时候。”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半天没吭声，后来告诉我，他室友向同学院的一个女生表白来着，俩人暧昧了很久，但他室友始终知道自己就是个备胎，可还是冒冒失失地去告白了。
　　“结果呢？”我问。
　　“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卓凡裹紧了被子，“俩人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那天晚上，我们再没多说话，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我彻夜未眠。
　　我一直在想，卓凡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暗示我，千万别对他有什么太多的幻想，否则，我们的关系只能戛然而止了。
　　过了很多年，在我又一次看到他问我这句话时，悔不当初。
　　他确实在暗示我，但却是朝着另一个我不敢想的方向。
　　所以说，还是怪我太胆小。
　　我怕自己被拒绝，怕自己再次被抛弃。
　　所以选择了辜负他。
　　我给卓凡回复邮件：
　　【大概吧。但我坦诚地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