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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羁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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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扎诺,人似乎总是容易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而只保留下那些的甜蜜的回忆。
但可惜的是她与扎诺所一起度过的时光总是参杂着痛苦、无望与灰暗,他们彼此支撑着走过了一段艰难的路,然后在似乎要看到光明时,却选择了不同的路口,然后彻底走散了。
可就在这一天,安宁又见到了他,也梦见了他。
梦见了,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起初安宁和扎诺被苏曼收留在酒吧干活时,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每天都能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出入,腰间似乎都藏着危险的武器。
后来扎诺告诉安宁,这个酒吧是浓鸦的驻点之一。
浓鸦是当时下街区最大的地下组织,总是在街头晃悠的安宁也知道浓鸦的名号,而像他们这样无依无靠的小孩,如果能得到浓鸦的庇护,也是一件好事。
扎诺便是这样打算的,他脑子聪明,显然早就想好了,只是没有同安宁说明,也或许是因为他并不想安宁掺进这些事来。
虽然只是酒吧临时的侍应生,但还是少年的扎诺已经有了一张英俊的脸蛋,脑子活泛,还带有一股狠劲。
在几次警督的突击检查下扎诺都聪明的遮掩了过去,因此很快就得到了浓鸦里的人的赏识。
理所当然的,扎诺加入了浓鸦。
“这小子野心大得很,不会只是当个低贱走狗的。”
知道扎诺加入浓鸦的事后,苏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吐出一口烟,懒散着说道。
虽然苏曼是安宁和扎诺的老板,但她几乎都不怎么管他们,无论他们的活干的怎么样,每周都能领那么多薪水。
而且当苏曼心情好时,还会给安宁一些零用,或是将自己尝到的好吃的玩意分一些给她。
安宁不知道苏曼是什么身份,但看那些往来的人对她恭恭敬敬的模样,安宁想她应当是很厉害的人物。
可苏曼每天都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但她似乎很喜欢安宁,即使安宁是个阴郁又古怪的女孩。
苏曼会在安宁打扫完店里的卫生,休息的时间里教她一些防身的手段,藏在手腕的匕首、人的弱点位置、可以充当武器的物品……
“这是个可怕又危险的世界,小安宁。”苏曼吐着眼圈,眼波潋滟道:“但对于强者来说,却是欢乐的游乐场。”
渐渐地苏曼发现这个古怪的小姑娘确实有一些天赋,直觉敏锐又清晰,注意力专注,反应力和力量都是绝佳,是一名天生的战士。
没有人舍得看黄金蒙尘,所以即便是懒散的苏曼也起了心思。
“我听说扎诺他,昨晚跟着浓鸦去执行任务了。”苏曼状似无意地说道:“很厉害嘛,他才这么小的年纪。”
安宁正在学着就算酒吧的账目,按着计算器的手一顿,又一声不咳的埋下头去。
可是从昨晚到现在,扎诺都没有回来,她很担心他。
苏曼瞥了一眼沉默的安宁,伸出染着蔻丹红的手指敲了敲她跟前的桌面
“你呢?想不想和那小子一样加入,我不介意给你开个后门——”
苏曼的语气依然是懒散随意的,在昏暗的光线里像只慵懒的猫缩在柔软的天鹅绒座椅中,但凝视安宁的眸光却清亮冷漠。
安宁没有回答,和苏曼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知道苏曼说的不是玩笑话,也知道苏曼的身份特殊,如果通过她的关系进入浓鸦,也许会比扎诺爬得更快。
见安宁没有及时回答,苏曼也不恼,收回了手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
“你脑子聪明,长得也不错,比扎诺讨人喜欢,混得不会比他差,而且有我在,那些人——”
“我不去。”安宁回答道。
有些惊讶于她的果断,苏曼挑了挑眉,慢悠悠道:“不用着急,你可以回去慢慢考虑。”
“扎诺不会同意的。”安宁摇了摇头,拒绝道。
苏曼觉得有些好笑:“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关他什么事?就算是亲兄妹也没有这么霸道的,更何况你们?”
可无论苏曼怎么说,安宁都没有答应,她沉默着像是一颗顽固的石头。然后又像是不耐烦地从高高的吧台上跳下来,径直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苏曼扬声喊道。
“我去找扎诺。”安宁头也不回地说道。
其实安宁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扎诺,他们还没有钱买通讯器,而她只是昨晚在扎诺临走前听他说了一句“去河边”,于是安宁便朝着有河流的地方走去。
可真的到了河边,安宁的脚步又不知怎的有些踌躇,她知道出任务是会死人的,万一扎诺死了呢?
安宁不敢多想,她沿着河边走了一圈,没有看到疑似扎诺的尸体和断肢,于是她又跑到附近的垃圾桶里看,也没有看到令她感到难过的景象。
这不由得令安宁松了一口气,她揣着手游荡在街头,突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就在她无聊地踢着路上的石子时,不远处的角落一道隐蔽的铁门打开来,从里面嘻嘻哈哈走出来几个人。
而走在最后的那个最瘦小的身影,正是安宁找了大半天的扎诺!
安宁眼睛一亮,立马朝着扎诺跑去。
这突然蹦出来的小个子将那些人吓了一跳,甚至有人条件反射的摸向了腰间的枪。
“扎诺!”安宁喊道。
这才有人认出她来:“这不是曼姐酒吧的女孩吗?”
“扎诺,你妹妹来找你了!”
那些人放下了警惕,挑眉朝后面的扎诺调笑道。
扎诺这才从后面走出来,拉住安宁的手,皱着眉头道:“你怎么来了?”
安宁立马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脸上的淤青,脸色沉了下来:“他们打你了?”
“妹妹,我们可没打他。”有人无辜地举起手,嬉笑道:“他自己脚滑摔的,是吧扎诺?”
“是我自己摔的。”扎诺瞥了那人一眼,连忙移开了目光,低声道。
“既然妹妹来接你了,就回去吧,下次再找你。”
那人又勾嘴笑了笑,然后和身边的同伴们挽着肩离开了,笑闹着似乎是要去哪里消遣。
直到那些人走远,安宁才伸手摸了摸扎诺脸上的伤痕:“他们欺负你了。”
这次不是问句,安宁笃定道。
扎诺垂下头,不让安宁再看自己的脸,牵着她的手往酒吧的方向走去。
“别说这些了,我这次挣了两百块,比我们两个一周的薪水加起来都多,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扎诺转移开话题,努力露出笑脸道。
可安宁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去浓鸦,好不好?”
听到她的话,扎诺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生活似是击垮了他,他捂住脸庞,轻叹气道:“不去浓鸦,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孤苦无依的他们,又该怎么办?又该依靠谁呢?
“我们说好,要住上大房子的,要过上,过上有钱人的日子……”
扎诺喃喃念着,脑袋快要垂进胸膛。
安宁伸手抱住了他,很有力的那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别怕,我保护你。”
她早就说过的,她会保护他。
从那一天开始,安宁向苏曼预支了薪水买了两个最便宜的通讯器。
“苏曼姐,你能教我,怎么打人吗?”安宁看向苏曼,认真道。
苏曼看着只到她腰高的小女孩,有些忍俊不禁:“你学这个干什么?”
“他们欺负扎诺,我要保护他。”
苏曼沉默了,这种事情在浓鸦里并不少见,特别是扎诺这种年龄小又没有背景的孩子,就是浓鸦的最底层。
“扎诺要学会自己成长,你也不能一直保护他啊。”苏曼微弯下腰,说道。
“我会的。”
安宁昂着头,眼眸漆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看着安宁的眼睛时,苏曼不禁想到,安宁和扎诺的羁绊或许比她想得还要深刻,他们早已融入彼此,成为对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好。”
在那以后,安宁有了一位严厉而优秀的老师——苏曼。
安宁没有想到在苏曼懒散的外表下,竟然有着如此精湛的对战能力和惊人的爆发力。
安宁在苏曼手下迅速成长着,成为了第三街区浓鸦分部有名的人物,人们无法想象,那样瘦弱的身体之下竟然隐藏着这样强大的能量。
即使仍是一双孩童的双眸,却依然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神光。
也在那之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扎诺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每次扎诺执行浓鸦的任务时,那个穿着黑衣的古怪女孩都会在任务结束时出现,然后接他回家。
若是发现扎诺身上有任何被欺负的痕迹,女孩都会揪出始作俑者,誓不罢休。
而这个时候,安宁他们终于从酒吧搬了出来,尽管他们的钱只能租起贫民区一间破旧的小房子,但终于不用再寄人篱下了。
“再等我们长大一点,就搬到对面的楼房里去。”
夜晚看着对面楼房星星点点的灯光,睡在地板上的扎诺神情向往道。
“嗯。”安宁回答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