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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夫人,似乎不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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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孟桑榆被耳边杂物噼啪的响声吵醒,眉眼动了动挣扎着眯成一条缝,有限的视线里只看见莫妙娘正在认真收拾屋子,被闹醒之后,身下僵硬的凳子也让人没办法继续睡下去,孟桑榆打了个呵欠,手撑着凳子坐起身。
莫妙娘看见她醒了,抿了抿唇还是出声打了招呼,
“嫂子,吵醒你了?”
孟桑榆轻轻摇头否认,还没起身小丫头就奔到她身边仰脸望着她,
“伯娘,你醒了?”
“嗯。”
起身牵着小丫头出了堂屋,就瞧见门外萧朗正在劈里啪啦的据木头,手里的工具大概是找人借的,有些意外村里竟有人愿意对着外来户有好脸色,手就被小丫头牵着走到了门外。
萧寄云正在屁颠颠给萧朗帮忙,许氏跟老夫人也在帮忙打扫。
看晚凝带着孟桑榆出门,一家人瞥了一眼,没说什么,孟桑榆转身进了厨房,垂眼望着小丫头眉眼含笑道,
“晚凝,饿不饿?”
听着伯娘的话,肚子早就饿扁了的小姑娘也没有否认,尤其现在跟伯娘越来越亲近,只乖乖的点点脑袋,
“饿。”
孟桑榆笑着牵着小姑娘的手进厨房,拿了昨天取出来的包袱,从里头拿了一个已经凉的包子递给小姑娘,
“家里现在没有东西能温一下,晚凝将就着吃。”
香喷喷的包子一点儿也不将就,小姑娘珍惜的捧着包子,大眼睛望着有些纠结。
孟桑榆摸了摸乖巧的小姑娘,
“伯娘给你娘亲她们也准备了,乖乖吃了。”
听伯娘这样说,小姑娘这才放下心来咬上一大口,顿时把小脸撑得鼓鼓的,满眼星星。
孟桑榆也没骗小姑娘,拿着包子出门,给萧家人分了,递给萧寄云跟萧朗的时候,看着不接的萧朗,淡声道,
“不是白吃的,有事请你帮忙。”
听这女人还要他帮忙,萧朗更不想接过,冷眼瞪着孟桑榆。
孟桑榆的视线越过堂屋落到厢房门外,面色无波,
“这屋里什么都要添置,你大哥也需要熬汤喝药,我这儿还有些上回卖珠钗剩的银钱,一会儿到城里去把屋里需要添置的物件都买回来。”
家里就萧朗这一个青壮年劳动力,不用不成。
听她这么说,萧朗不耐的眉目微变,盯着眼前孟氏手里的包子,不客气的夺过来,咬了一口,表明态度。
孟桑榆扬扬眉,转而瞧着他身边的小少年,萧寄云有样学样的夺过吃食,像模像样的咬了一口。
见这兄弟俩吃了,孟桑榆没管他们径直进了屋里,穿过堂屋进了厢房,萧云野还躺在旧木板床上,连遮体的被套都没有。
她进屋之后男人眼帘只微微掀开,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眸中似带着毫无波澜的死气一闪而过,又很快恢复到以往的沉静。
这人明明在萧家人面前还能撑着身体宽慰家里人,一副求生欲望极强能好好生活的模样,此时望着她的眸子,竟闪过这样毫无求生欲的情绪,快得几乎让人觉得是错觉。
孟桑榆皱了皱眉站定在他旁边,微微俯身望着萧云野语调清平,
“家里现在没有热食,一会儿我随你弟弟上城里添置些物件回来,你先喝点儿水撑着身体。”
萧云野吞了吞干涩的喉咙,配合孟氏的动作喝了些水,重新躺在床上,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离开,掩住眸中所有情绪。
家里什么都缺,萧朗也不敢任性耽搁,将手里的木头收拾之后就跟着孟桑榆一块儿往城里去。
两个人脚程快,彼此之间又无话可说,一路上萧朗恨不得腿上装个轮子大步流星的往前赶,孟桑榆淡淡跟在他身后,一路无话的赶到了梧桐县。
到地方之后,孟桑榆没让萧朗跟着,只说一会儿到城门口集合,让萧朗等会帮忙拿东西。
萧朗虽然想搞清楚这女人想一个人干什么去,又实在碍于面子问不出口,不耐烦的应了一声,两人直接在城门口就分道扬镳。
孟桑榆进城之后,径直去了梧桐县里的当铺,从空间里拿出末世之时搜刮到的金镯子,直接进入当铺。
她进门之后瞧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铺子,敲了敲当铺前的柜子,提醒里面的人有客人来了,很快一个年纪不大的后生过来,瞧着孟桑榆满身的粗布衣服,态度霎时间变得不以为意,
“当什么物件儿?”
孟桑榆也不在乎他的态度,直接将手里的素金镯随手放在柜面,声音依然淡淡的,
“这个能值多少银钱?”
桐州这样偏僻的地方,少见这样工艺精细的物件,极简又做工精细,一瞧见孟桑榆拿出来的东西,铺员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又生怕被客人发现,立马掩饰神色,装作平淡的瞧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语调似乎满不在意,
“活当三十两,死当四十两。”
听见他的报价,孟桑榆随手收回镯子,转身利落的就要离开,铺员瞧她如此利落顿时惊了一瞬扬声叫住她,
“姑娘,别急着走,我这做不了主,得问问我们掌柜的。”
看人停住脚步,铺员松了口气也不再敢耽搁,赶忙回身去叫掌柜的去了,没一会儿就喊来一个年长的男人。
孟桑榆重新把金镯放到柜面,掌柜的定眼一瞧,眼底闪过精光,真是好东西,脸上正色了些,瞧着面前的姑娘道,
“实不相瞒,姑娘这是个好物件,这要是更大一些的铺子,肯定比在我这个店值钱得多。”
“不过我们虽店小,这梧桐县也找不出第二个,姑娘这都舍得,怕是急用钱,小店自然也拿出诚意,活当八十两,死当一百两,姑娘意下如何。”
孟桑榆初来乍到并不了解当地行情,不过老板说的有些话是对的,她急着用钱,而且梧桐城这种小地方发挥不了它最大的价值。
“死当一百二十两。”
孟桑榆语调淡淡,带着不容商量的意思。
掌柜的看出来眼前这个小姑娘疲于要价,有些直爽说一不二,也不跟别的老油条一样来回还价,还算爽快的应了。
“成,就死当一百二十两。”
“五十两银票,六十两银钱,五两碎银跟五贯钱。”
掌柜让后生按孟桑榆的要求取了银子,装在一个匣子中交给孟桑榆。
当完东西从当铺里出来,孟桑榆第一时间将匣子装进空间,只留下碎银子跟几贯钱,这才往闹市走去,准备给家里添置些物件。
孟桑榆上铁铺买上一口铁锅,难得她运气好,剩下之前别人订做之后又不要的,正给老板付钱的时候就听见身后嘈杂的躁动,一队官兵从街市疾步而过,看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不动声色的回头付钱,老板恨恨的呸了一口,满脸不屑,
“活该死在妓院里头,什么盛京来的官差,仗势欺人,好色之徒的报应。”
这盛京押送流放的犯人,哪回不是白吃白喝白拿,到了梧桐县跟土皇帝似的,百姓瞧不过眼的多了。
看来那个油头肥耳的差役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孟桑榆微微扬眉,付完钱之后拎着锅往外走,又添置了些别的东西,才一路去了城门外,她到的时候萧朗已经等在门口。
瞧见她背着一背篓的东西过来,虽然不耐烦却还是主动伸手把孟桑榆背上的东西接过来,探究的眼神落在孟桑榆身上,几欲开口却还是忍住了。
孟桑榆没搭理他的欲言又止,看他背上之后快步就往村里赶去,萧朗也只能憋着疑问跟在后面。
跟来时一样,两个互看相厌的人压根无话可说,一路沉默着赶路,直到萧朗没忍住态度不好的开口,
“孟桑榆,你昨夜出门去干了什么?”
已经预料到他进城会听到一些消息,孟桑榆脸色不变,淡定的继续往前走,
“没做什么。”
听见她这无关痛痒的回答,萧朗气得牙痒痒,直白道,
“那个押送的差役,死了一个,你听见消息了吧。”
“嗯,听见了,听说死在青楼,还没有脸面的死在床上,真是大快人心。”
瞧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萧朗眼底闪过一丝怀疑,难不成真跟她没什么关系,那这女人昨天晚上出去到底干什么了?
孟桑榆眼底闪过一丝痛快,不过就是给酒水里下了点后世高科技的药,那肥猪若是能管得住下半身就不会死,管不住下半身那就活不了,她下的东西,现在可查不出来。
所有人都只知道,盛京押送流放犯人的差役不过刚到桐州,就因为好色死在女人床上,只会惹人议论讽刺。
她转脸视线淡淡落在萧朗身上,微微扬眉,
“你不痛快?”
自然是痛快的,萧朗只恨不得亲自宰了人才好,不过听孟氏这么问,撇了撇嘴,
“与你无关。”
孟桑榆移开视线,轻嗤笑一声,
“同样,与你无关。”
“你!”萧朗气急,盯着眼前毒妇的眼神憋得胸闷气短。
接下来的路,两人一句话都没说,生怕一句话不对付又吵起来,有免费的哑巴苦力,孟桑榆乐得自在,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萧家人瞧着萧朗背着满满一背篓的东西回来,连忙上前迎接。
孟桑榆从背篓里把包子拿出来递给莫妙娘,
“先吃些包子垫垫肚子,再给你兄长熬点粥,煮软烂些。”
萧云野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喝些粥或者补汤滋养,等好一些之后再慢慢让他吃饭。
许氏在厢房里守着儿子,听见外面的动静冲着外头瞧了一眼,萧云野眼皮动了动,墨色的眸子望向门边若有所感。
果不其然许氏轻声道,
“是你弟弟跟孟氏回来了。”
萧云野眸色微动,哑声应了一声。
许氏出了门看了看,莫妙娘瞧着伙房里添置的东西,又垂眼望着自己手里的吃食,柔柔应了一声,瞧见娘出来,将包子分吃了之后,蹲在伙房里开始清洗锅灶,水还是萧朗跟孟桑榆去城里的时候,打水将门口的石缸清洗干净之后重新拎来的清水。
瞧见莫妙娘正在生火给萧云野熬粥,孟桑榆取了新买来的干净布条,拿着进了厢房。
房间里光线不足,孟桑榆蹲在萧云野腿侧,声音平淡,
“帮你换些药。”
说完之后,望着男人冷淡的脸,下意识地补充道,
“可能会有些疼,忍忍。”
萧云野脸色不变,浸入躯体地疼痛,他早就忍受够了,垂眼凝着守在床前面不改色替他换药的人,不动声色道,
“夫人,似乎并不怕……”
话音刚落,孟桑榆的手猝然一抖,萧云野压眉深吸一口气,孟桑榆垂眼盯着这人的伤口,声音似不经意的抖了抖,
“以往自然是怕的,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只是流放之路何其艰辛,现在……不怕了,总是要成长的。”
萧云野没继续这个话题,淡淡的“嗯”了一声。
迅速帮这人换好药包扎完之后,孟桑榆拿着沾满污血的旧布带起身,余光快速扫了木板床上的男人一眼,语速有些快,
“弟妹正给你熬粥,现在的身体状况吃不了别的,等日后好些再给你做别的吃食。”
说完之后径直出了厢房,手里的旧布条被她扔进木盆里,之后被许氏瞧见才洗了干净。
粥熬到软烂,莫妙娘让夫君端去给兄长了,萧朗笨拙的给兄长喂了粥,才将家里人一块儿叫进厢房,正了正色把自己今日从城里听来的消息说了。
听他说那肥差役死了,萧家人无一不痛快。
萧朗往外看了一眼,看着孟氏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口,才垂眼望着兄长,压低声音,
“大哥,昨夜这女人出门了,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夫君怀疑跟长嫂有关?如何可能。”
莫妙娘温声道,长嫂也不过是个女子,那差役肥头大耳的,长嫂如何做得到。
“是啊,朗儿,妙娘说得有理,孟氏昨夜出门就是再巧合,不过一个养在闺阁中的姑娘,你这怀疑太无道理。”
许氏也没忍住迎合儿媳的话。
萧朗自然知道这几乎不太可能,但偏偏事情的巧合让他没办法不怀疑,尤其这半月以来这个孟氏行为都如此怪异,偏生夫人跟亲娘都这么说,萧朗紧皱着眉头垂下眼,难不成真是他想得多了。
“二弟,娘说得对,此事莫要再论,若是县衙的人追问到此,昨夜孟氏从未出过门,免添不必要的麻烦。”
萧云野抵住唇轻咳一声,哑着声下了定论。
兄长都这样说了,萧朗只能压下满心的疑虑乖乖应下。
萧云野黯下眸子,垂眼盯着自己被裹紧布条的废腿,眸色幽深。
孟桑榆独自站在门外,思忖着如何弄张床铺回来,至于背着她商量的萧家人,并不放在心上,就是怀疑她又能如何,没有证据能奈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