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反派流放后如何自救》金湘语

40、一家人狗狗祟祟

　　“小娘子，瞧着可成？”

　　鲁林带着笑意的语气传入孟桑榆耳中，满是笃定。

　　她微微回神，随后冲着老板浅笑夸赞道，

　　“老板实能工巧匠。”

　　被如此赞扬，鲁林有些自得的摆摆手，
　　“手下之人也忙。”

　　自从跟这萧家小娘子有了合作之后，他手底下已经添了不少人，现在算是小有规模。

　　孟桑榆半掀眼皮，语气稍稍正色，

　　“一会儿我与夫君会尽力，请客人来看，老板先做些准备，到时候能一一说得清楚就成。”

　　见她这么说，鲁林眼睛一亮，立刻应下，且也没如何将小娘子直言再做深究，他自认早已经将这些技艺都刻于心底，无论请来何种人物，都能得体讲明。

　　孟桑榆垂眼去看萧云野，柔声道，

　　“夫君，我们先去将事情办了？”

　　见人微微颔首，孟桑榆上前去推着轮椅往外走，老板一路送夫妻俩人至屋外，遥看着小两口离开，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娘子如此才能，竟配上这样一个夫家，实在不幸。

　　……

　　夫妻俩人一路到了县衙，县衙门口的官差早已换了人，不是此前前任县令留下的那些，此时见两人过来，听了来由之后，便拱手应下，先进县衙去传递消息。

　　没一会儿回来之后，伸手请夫妻俩人进县衙，

　　“县令大人让我来请二位进去。”

　　孟桑榆轻轻颔首，随后连同轮椅带人一起抬起来，步伐稳健的将人抬起一路上了石梯进了大门，随后才悠悠放下，一脸淡然的推着人随着差役往前走。

　　萧云野同样一脸平波无澜，只剩下身旁的两个差役快惊掉下巴，这小娘子的气力，竟比他们县衙所有的差役瞧起来还要大，瞬间态度变得更为恭谨。

　　一路引着两人进了大堂，告了县令之后，这才退下。

　　夫妻俩人一进门就看见大堂主座陆大人正端坐着等着他们，待两人进来之后，抬手招呼她们夫妻坐下。

　　孟桑榆推着萧云野到侧坐，自己坐到他旁边，抬眼望着陆大人还未说话，主座之人便瞧着夫妻二人道，

　　“可是为了那座山头来的？”

　　大人如此直言，孟桑榆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大人，其一是为此事。”

　　听她这么说，陆承武有些意外的挑眉，倒是没想到竟还有其他事。

　　不过，他微微抬眼瞧着夫妻二人懒散道，

　　“可是经过村里里正同意了？”

　　他丝毫不意外，若是不经过村里里正，她们早该前些天就来县衙，想到此，看着孟氏点头，陆承武便抬手招来外头之人道，

　　“将此前备好的契书都取过来。”

　　说完之后，他看着眼前的夫妻二人皆都意外的模样，这才扬了扬眉询问，

　　“村里的文书可是带来了？”

　　孟桑榆难掩意外，瞧着陆大人这幅模样，像是早早的就等着她们来了一般，她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大人，您这是早知我们会来？”

　　陆承武深沉的“嗯”了一声，这时手下的文官将准备好的契书呈了上来，陆承武冲着夫妻两人抬了抬下巴示意。

　　孟桑榆立刻会意从怀里取出文书，交到文官手中。

　　文官接过文书之后，便弓身将契书交给陆大人。

　　“大人交代的契书。”

　　陆承武接过之后，望着夫妻俩人道，

　　“文书备好了，银钱可也攒着了？”

　　孟桑榆应了一声，又将钱袋拿出来，在陆承武的示意之下，交给文官。

　　文官清点完正正好一百两纹银，冲着大人拱手，这才告退。

　　陆承武亲手将手里的契书递给孟桑榆，随后又坐回主座悠然道，

　　“这既是其一？那其二如何？”

　　孟桑榆小心翼翼将新鲜的契书收进怀中，听了陆大人的话，垂眼跟身边的人对视，正了正色盯着陆大人道，

　　“陆大人，其二……我与夫君想谈一笔生意，思绪良久，也只能想到大人。”

　　陆承武只觉得稀奇，这夫妻俩人竟来找自己一个官谈生意，这倒真是让他起了浓厚的兴趣。

　　笑着让两人说出来他听听。

　　孟桑榆抬眼，将商讨的事与陆承武缓缓说清楚。

　　“我夫君座下的轮椅，大人看可还成？”

　　听她突然将话题引到她夫君身上，陆承武的视线适时落到萧云野身上，还随着孟桑榆说的话看向对方坐着的东西。

　　轮椅？

　　萧云野不良于行，有这样一个物件能代步，自然极好，陆承武稍作思考便就点头夸赞道，

　　“不错。”

　　孟桑榆缓声道，

　　“大人以为，这轮椅批量生产出来，可能卖得出去？”

　　听她这么说，陆承武心里有了合算，笑着瞧着夫妻二人道，

　　“你说的这生意？难不成就是云野兄座下的轮椅？”

　　不说其他，名字还真听贴切。

　　孟桑榆笑着承认，

　　“是，也不全是。”

　　“轮椅不过其一，还有其他，助行器，拐杖，假肢……”

　　越听她说来，陆承武脸上悠然的调笑之意就慢慢淡下去，随之而来的是严肃。

　　拧着眉听孟桑榆说完，垂眼落在萧云野座下的轮椅之上，蹙眉沉思。

　　“这些物件，萧小娘子可是都有？”

　　看他正了神色，孟桑榆也认真道，

　　“正是如此，大人若是有意，可先去查看，再做商讨。”

　　陆承武一个实实在在上过战场的人，比萧云野更见识过那些残酷，听完孟桑榆说的这些东西，心里怎么会不澎湃。

　　他深吸了口气，定眼瞧着自己眼前的夫妻俩，沉声道，

　　“我陪你们去看看。”

　　“若是真有这些东西，也真有用处，再做洽谈。”

　　听他这如同承诺一般的话，孟桑榆眸光一亮，满眼欣喜的望着萧云野，凝着男人望过来的柔色，冲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又瞧着陆承武，语调轻扬，

　　“大人何时有空？”

　　陆承武拍拍裤腿上不存在的灰，起身朗声道，

　　“本官抽出时间也陪你们走这一趟，前面带路。”

　　见他如此利落，孟桑榆不再说什么，颔首应下，即刻推上萧云野转身往外走。

　　夫妻俩人车轱辘在前，陆承武落后半步跟着他们。

　　一路盯着这小娘子毫无勉强的照顾萧云野上上下下，一点儿也不费力，陆承武瞧着这与平常夫妻完全不同的夫妇，就这么望着她们互动也来了趣味。

　　直到到了木匠店外停下，陆承武才慢慢收回视线。

　　孟桑榆引着他进门，还未冲着老板招呼。

　　“啪嗒！”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孟桑榆微微蹙眉望过去，就见院内的鲁林腿边的工具砸到地上，他瞪着眼睛有些惊恐的望着她们这边，眼珠子都快落在了身边的陆大人身上，看来这是被吓得不轻。

　　孟桑榆晒笑，推着萧云野进门，冲着老板道，

　　“老板，客人进门，怎么不赶忙着招待。”

　　她这话让鲁林猛的回过神来，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弓着背抖着调招呼陆承武进大堂。

　　瞧着大人的背影，轻轻吞了吞口水，陆大人新上任那天，他在街头看了一眼，谁知道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跟陆大人这般近距离相处。

　　瞧着陆大人进了大堂，连忙快步赶上去，

　　“大……大人。”

　　孟桑榆垂眼与男人对视，随后才开口解救处于跌机状态的老板，

　　“今日请陆大人过来，就是先看看老板之前做的那些物件，只管跟大人明说就是。”

　　说完之后，她主动抬手引着陆大人往库房那边过去。

　　鲁林擦了擦额间的汗，连忙跟上去，瞧着自己前头走着的三个人，不停深呼吸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看着夫妻两人的眼睛全是不可置信，他怎么能想得到这夫妻俩竟能将县令大人请来他这座小庙，实在是吓到了。

　　“老板，你往前引路如何？”

　　小娘子突然出声，鲁林连忙应了一声，快来几步走到前面，弓着身体就往前走。

　　“正常走就是，不必如此。”

　　战场下来的，哪有这样的规矩，陆承武望着他面前弓着背的老板沉声道。

　　下一秒，鲁林瞬间挺直了背，板板正正的走在前头，身体僵硬得像年久失修的机器。

　　他领着人到了库房门口，弯下腰将库房门打开，这才深吸了口气转头抬手引陆大人进去。

　　陆承武没客气，先一步进了库房。

　　孟桑榆推着萧云野进去，路过鲁老板之时，凑过去悄声道，

　　“老板，想想这一单若是成了，未来的进账，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她点完之后，姿态随意的推着萧云野进屋。

　　停在原地的鲁林听完小娘子的话之后，猛然惊觉，他平日里做生意也最是不喜欢扭扭捏捏之人，现下他如此作态，若不是陆大人心宽，早就得罪了。

　　而且，他现在可不仅仅是要做生意赚钱，若真跟陆大人将这事做圆满了，他这也算得上是光宗耀祖。

　　年纪已经不小的老板顿时收起其他心思，鼓着一股劲儿跟着进门，之后再瞧见陆大人，心中虽还是打鼓，也不是之前那般扭捏害怕的作态。

　　一一陈列在库房中的那些东西，陆承武几乎一进门就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都忘了询问身边的人，几步走到那些器械面前，一个一个仔仔细细的望着。

　　他见过无数从战场之上退下来的战士，战场之上哪个不是雄心壮志的热血男儿，不怕死不怕血，但是生生就怕半死不活被废了毫无用处的自己。

　　眼前的这些物件，在他脑中都能找到许多伤残的将士残缺的部分。

　　他就这么盯着看了许久。

　　孟桑榆站在萧云野身侧，今日陆大人的眼神与昨日身边之人如此相似。

　　库房中一片静谧，无人惊扰。

　　直到半晌之后，陆承武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

　　“跟我都说说，这些都是作何用的。”

　　鲁林反应极快的上前，毕恭毕敬的一一给陆大人介绍他做成的这些东西。

　　每个器械的名字都跟它的作用如此贴切，此前孟桑榆说的那些名字生动的出现在眼前，经过老板字字句句的解说，陆承武渐渐赤红了眼。

　　孟桑榆的手轻轻抚在身边男人瘦弱的脊背上，无声宽慰。

　　听着鲁林将这些器械都一一介绍完之后，陆承武摆摆手，让他出去。

　　鲁林不敢耽误即刻弓身转头离开。

　　待人离开，陆承武这才回头看向身后的夫妻俩人，声音醇厚，

　　“这些东西，你们都是如何想到的？”

　　如此妙思，真是奇迹。

　　萧云野抬眼望着陆大人，嗓音嘶哑，

　　“这些物件，都是夫人所思所想。”

　　如此心思纯粹又聪慧至极，只他夫人一人。

　　孟桑榆柔声解释道，

　　“大人，萧家一路流放至此，除去本身所遭受的劫难，一路上也见识过不少遭难之人。”

　　说到这里，她垂眼望着自己身侧的男人，轻声道，

　　“一切之源，不过是想着能让我夫君舒心些，不必日日躺在厢房中，不闻花香不见景色，念着让他能出门透气，于他身体有益。”

　　“此后这些东西，也不过顺其自然而制，想到大人你，也是我夫君见过伤退的战士，心中难免悲痛，想尽自己一份力去帮助他们。”

　　她抬眼望着陆承武，声音平缓，

　　“大人与夫君乃是大义，我不过是想为着小家，得些利益罢了。”

　　她如此坦诚，丝毫未将自己说得如何有情有义，为这战场之上的战士如何着想。

　　但也偏偏如此，让陆承武朗笑出声，

　　“夫人，这才是大义。”

　　他扬声道，

　　“君子论迹不论心，你现在所做，未来只会帮助更多失意的将士，他们定会感谢你。”

　　孟桑榆轻轻抿了抿唇，心中酸胀得厉害，抚在萧云野脊背上的手慢慢攥紧。
　　下一瞬，手背霎时间贴上一双有些粗糙的手，将她攥紧的手缓缓拨开，最后轻轻贴握在自己手中。

　　桑榆所做的一切，此前不过皆为他，现下却要承载数将士的命，如何让人不心疼。

　　望着眼前夫妻情深的两人，陆承武轻咳一声，率先往外走去。

　　“行了，这些东西我都看过了，现在先去谈谈你们打算怎么做。”

　　孟桑榆垂了垂眼，从萧云野手中抽出手，随后握住轮椅扶手，推着人往外走。

　　萧云野指节空空的攥了攥，眼神幽暗。

　　三人回到大堂，鲁林已经备好小菜，招呼他们入座毕恭毕敬的敬着陆承武。

　　陆承武落座，冲他摆摆手，瞧着孟桑榆正色道，

　　“你们此前打算如何做？”

　　“此前只一心想着将这些都做出来，给大人过目之后，若是大人觉得可行，可推举我们与军营合作，再批量生产之后，送至军营后备，让伤残的将士有所慰藉，知晓自己从未被军中抛弃，也愿这些东西能真正派上用场。”

　　陆承武稍稍颔首，皱着的眉头渐渐松懈，沉声道，

　　“我可以从中牵线。”

　　夫妻俩找这个中间人算是真找对了，陆承武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士，看过无数悲剧，如果能给那些伤退的将士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他必定在所不辞。

　　且陆家于他有恩，多方考虑都只指向一个可能，他会同意。

　　见他应下，孟桑榆惊喜的转过头，视线与身边之人交汇，一个眼底满是欣喜，一个渗满了触动心弦的热意。

　　瞧着眼前三人欣喜若狂的表情，陆承武无奈皱眉道，

　　“不过需要时间。”
　　“也别高兴得太早，起码需一月有余。”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往库房方向看了一眼，正色道，

　　“还有库房的那些东西，我会带走，到时候若是成了，会立即告知你们。”

　　带走本来就是必要的，孟桑榆连忙应下，随后望着陆大人垂眸感谢，

　　“大人帮了太多，实在无从感谢。”

　　陆承武摆摆手道，

　　“若是这事能成，是本官要感谢你们。”
　　“行了，别说这些客套话，等事情真办妥之后，再说不迟。”

　　有他应下，这事算是落地一半，鲁林连连招呼他们吃饭。

　　四人边吃饭边商讨，吃完饭后，三人跟老板告别，出了大门，陆承武这才跟这夫妻俩人分开。

　　孟桑榆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眉眼弯弯的凑到萧云野眼前，眼睛亮晶晶的，

　　“夫君，大人同意了，若是成了，能赚很多很多钱呐。”

　　她满脸的阳光璀璨皆落入萧云野眸中，他柔声迎合着应了一声，视线落在眼前这张明媚的脸上如何都移不开。

　　孟桑榆开心之后，才慢慢回复过来，这才眉眼含笑的推着萧云野往外走，语调轻扬，

　　“我们上成衣店还是往街上去？”

　　萧云野回过神来收回视线，上下鼓了鼓喉咙，哑声道，

　　“成衣店。”

　　孟桑榆眨了眨眼，温声道，

　　“现下我们分别已久，妙娘她们该是已将衣物放在店中售卖才是。”

　　该去街上了罢？

　　“夫人以为，母亲她们会否守着瞧着那衣裳能不能卖得出去？”

　　听他这么说，孟桑榆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妙娘第一回做的衣服挂到成衣店去卖。

　　她此前那么热切的想帮家里赚钱，现在将衣服做好挂在店中卖，自然想在第一时间看看自己用心绣出来的衣裳能不能卖得出去。

　　不止妙娘，家中其他人定然也是这样想的。

　　这么一想，孟桑榆转了转轮椅，推着萧云野直接往成衣店过去。

　　夫妻两人还未走到成衣店，便就在店外不远处瞧见一窝鬼鬼祟祟团在一块儿偷瞧着成衣店的一家人。

　　不是二弟他们又是谁。

　　孟桑榆无奈轻晒一笑，望着两个小崽子也跟着缩成一团亮着眼睛紧紧盯着，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

　　……一家人的心思，还真是不难猜。

　　她垂眼望着身边的男人，萧云野眼底也满是无奈，抬眼望着桑榆，哑声道，

　　“喊他们一块儿离开罢。”

　　老祖宗也跟着一块儿闹，实在难见。

　　孟桑榆抬手轻轻捏住他的肩膀，随后弯腰凑近，语调也不由自主神经兮兮的压得极低，

　　“夫君，我们偷偷过去，一块儿守着成不成。”
　　“不必叫他们。”

　　眼前猝然凑近的精致眉眼几乎让萧云野屏了屏呼吸，耳边轻抚过丝丝热气，惹得男人耳根被感染了一般也悄悄变了颜色。

　　无意识的吞了吞喉咙，脑袋僵在原处，听了夫人满是跃跃欲试跟稚气的话之后，唇角缓缓牵出一个弧度，嗓音嘶哑轻轻应了一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