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反派流放后如何自救》金湘语

28、望妻石

　　翌日一早，三人吃完饭之后，慢悠悠的往山上去了。

　　萧老夫人脸上挂起的笑意就没有落下过，送走人之后回头便望向身边的孙媳，满目慈爱，

　　“朗儿别的不行，这探查那座山头估摸不会有什么问题，且等着消息就成。”

　　孟桑榆眉眼舒缓轻笑着点点头，回头就瞧见她夫君静静望着她的模样，孟桑榆歪歪脑袋，缓步走过去蹲在萧云野身侧，想到什么仰脸望着萧云野语调轻扬，

　　“昨日二弟已与我表明，家里日后再无嫌隙。”

　　她并未说二弟是如何与她说的，只说了这样的话，好让眼前之人心境再放宽些。

　　萧云野又岂会不知自己亲弟的德行，还得多亏他夫人不计较，不若只是肤浅的歉意，常人如何能接受。

　　“他做事莽撞，不通头脑，日后夫人有事，尽管指使他便是。”

　　“云野说得是，桑榆，朗儿冒失，不过若是乐意听话，也不失为一个好帮手，他就不用动他那个脑子，你说了他会干就是。”

　　萧老夫人眼纹微深，笑着道，现下家里齐心，此时此刻没有比这更让人舒心之事了。

　　孟桑榆笑着应下，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整日给她添麻烦的好就是了。

　　“我也可以给嫂子帮忙的！”

　　萧老夫人身边的萧寄云猛的奔到孟桑榆身边，仰脸雄赳赳气昂昂的盯着她，大声保证，

　　“等我再长大些，比二哥还要厉害，嫂子想做什么都叫我。”

　　这小崽子大概早已经忘了自己以前是如何与二哥一块同仇敌忾的，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以后要比二哥厉害，给嫂子帮忙。

　　孟桑榆眉眼微软，抬手轻轻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

　　“小弟已经给嫂子帮了不少忙了。”

　　萧寄云轻轻哼了一声，堪堪满意。

　　“我也给伯娘帮忙。”

　　晚凝软乎乎的望着孟桑榆开口。

　　孟桑榆没有厚此薄彼，满含笑意的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发丝，轻轻撸了撸。

　　“成成成，你们都是伯娘的好帮手。”

　　萧老夫人直接笑出声来，家中齐心，日后只会越来越好，她怎么会不高兴。

　　萧云野微微眯眼，眼底神色不明，凝着自己身侧的人，视线又缓慢移至自己毫无知觉的腿，心中浮动，对于桑榆昨夜配置的药方，空寂无望的心生出执念。

　　……纵使希望渺茫，但是若得上天庇护，多出一线生机。

　　好让他为夫人分担，不是这样无用的干眼望着那个细瘦的人扛起整个萧家而无一人可依靠。

　　昨夜妻子灿若星辰的眸光直直撞入脑中，萧云野骤然绷紧下颚，布满了深入的执念。

　　孟桑榆笑意吟吟的瞧着两个小崽子，随后转脸仰头望向身边的男人，眉眼间的笑意渐渐散开。

　　轻轻耷拉下眼皮，唇边的笑尽数消失，只念着那个解毒清液能有所作用。

　　……

　　三日过去，孟桑榆每天夜里都会给萧云野喝解毒清液，察觉到对方身体不会因为她给的清液产生什么不适的反应，便没有再将解药稀释。

　　一早，孟桑榆将屋里上上下下清扫干净，两个小崽子奔来走去的听她的话给她帮忙，萧老夫人也忙前忙后。

　　一个上午才将家中收拾得干干净净，孟桑榆又将收拾出来的脏衣服都装进背篓里，准备去村里的河边洗干净。

　　萧老夫人有些担心，

　　“桑榆，还是等朗儿回来，让他去打水回来，在屋里洗就是。”

　　这村里人跟他们关系紧张，之前都是萧朗将屋里的水缸打满水之后全家人用。

　　孟桑榆望着老夫人随意的摇了摇头，笑着道，

　　“祖母，二弟来来回回打满的水，只将将用来洗净这些衣物，实在浪费，我去去就回，祖母不必忧心。”

　　今日抽出时间大扫除出来，脏旧的衣物一缸水怕是不够，孟桑榆不想如此麻烦，直接上河边洗干净之后回来晾晒便是。

　　“祖母，我陪嫂嫂一块儿去。”

　　萧寄云仰首挺胸的出来，眼神热切的望着祖母，还有些神气，

　　“他们都打不过我，我能保护嫂子。”

　　听他这么说，萧老夫人皱眉盯着孙儿沉声道，

　　“你又去跟人打架了？”

　　小少年骤然间捂住自己的嘴巴，抬眼巴巴的望着孟桑榆，嘟嘟囔囔的道，

　　“嫂子，他们人多欺负人少，我不怕，就是要打回去。”

　　倒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怕，孟桑榆被他这一副无辜的模样弄得轻笑出声。

　　转脸望着祖母开解道，

　　“被欺负懂得还手，比软弱胆小强得多，也不是他主动闹事，祖母还是放宽心。”

　　“村里人再霸道，也惜命得很，有了此前那些事，也不敢轻易找上门来。”

　　“怪不得有几日总是不落屋里，还以为去做甚了，原来这是去招事了。”
　　萧老夫人哭笑不得的叹声道。

　　望着孙儿期期艾艾的盯着自家嫂子，无奈的摆摆手赶他，

　　“就跟着你嫂子一块儿去。”

　　说完之后望着孙儿惊喜的脸，状似严肃道，

　　“你嫂子回来若是有一处伤着了，拿你是问。”

　　小少年立马狠狠点头恨不得发誓保证。

　　小姑娘挨在小叔叔旁边，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期望的望着祖母。

　　萧老夫人柔声道，

　　“我们晚凝不去，河边危险，等你再大一些才成。”

　　小姑娘失望的埋下脑袋，却知道祖母担忧自己，乖乖应下。

　　萧寄云颇有些长辈姿态的摸了摸小侄女的脑袋，柔声哄她，

　　“小侄女，等小叔叔从河边回来，看看那条河深不深，若是水流平缓，下次我带你去玩儿。”

　　“砰！”
　　“哎呦，疼！”

　　孟桑榆轻轻巧巧的收回手，看着小少年控诉的眼神，抬眼道，

　　“要是敢将晚凝带河边去，今日过去，嫂子就将你扔河里喝满肚子的水，再瞧瞧那河边好不好去。”

　　“嫂子，我错了。”
　　萧寄云揉着自己的脑袋，嘟囔着嘴低声认错。

　　孟桑榆弯腰俯身望着小姑娘，在小姑娘难掩失望的眼神中缓声道，

　　“我们晚凝在家里陪曾祖母跟你伯爹爹好不好，等伯娘回来，给我们晚凝带上一朵小红花。”

　　听见伯娘的话，小姑娘眼睛一亮，乖乖点头应下，期期艾艾的望着伯娘跟小叔叔，

　　“伯娘，小叔叔，你们早些回来。”

　　萧老夫人牵着小丫头的小手，冲着孟桑榆笑得慈爱。

　　孟桑榆缓缓起身，视线错落到萧云野身上，望着这人无言的瞧着她，扬了扬眉，似对晚凝般轻声哄道，

　　“等我回来，给夫君也带上一朵。”

　　瞧着妻子哄孩子般的语调，萧云野喉咙上下鼓动，掀开眼皮深深的凝着眼前灵动的女子，牵起唇角哑声应下，

　　“嗯。”

　　他这样坦然，倒是让孟桑榆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瞬然间转头背上背篓，冲着屋里的三人摆摆手，

　　“我们早去早回。”

　　她伸手冲着萧寄云示意。

　　小少年憋红了脸盯着嫂子的掌心，小男子汉的志气溃不成军，抬手重重的牵上嫂子的手，悄悄握紧紧，挨着一块儿离开。

　　萧云野眸色沉沉的凝着叔嫂俩人牵在一起的大手小手，冷着脸又迅速移开目光。

　　……
　　梧桐村东南方有一条河，直直的从村外山头处流下，平日里村民洗衣放牛大多数都会在河流相对下游的地方，位于上位处被垒上花岗岩跟普通土石，勉强算得上一个小水渠，平日里村民喝的水相对下游比较干净。

　　孟桑榆领着萧寄云走到河流下游，远远的就瞧见蹲在河边洗衣的妇女，还有被赶到河流外侧玩耍的小孩。

　　叔嫂俩人面色平淡的走到河边，孟桑榆找了一个位置就将背篓放下。

　　不远处正在洗衣的妇女纷纷暗自看着这叔嫂俩人，眼神上下挑剔，却不敢贸然上前搭话讽刺。

　　这一家劳犯可都是狠的，她们看不惯也惹不起。

　　萧寄云一到地方，就如同要被侵占领地的小兽，龇牙咧嘴警惕的盯着四下的人，围在孟桑榆身边转圈圈，自己说过的话一点儿没忘。

　　孟桑榆有些想笑，不过见小少年认真的模样还是忍住笑意轻声道，

　　“寄云厉害，去旁边玩儿吧。”

　　萧寄云收回自己“恶狠狠”的眼神，转头无辜的望着嫂子，

　　“我帮你洗衣服。”

　　见他满脸认真，孟桑榆扬了扬眉，没有拒绝他的帮忙，用木盆打了一盆清水放在旁边，自己用皂角清洗衣服，认真叮嘱萧寄云站得远些。

　　“寄云负责帮忙过一道水就成。”

　　随后又认真帮小少年撸起衣袖，叔嫂俩人这才认真清洗衣物。

　　不远处的妇女看见叔嫂二人低下头认真搓洗衣物，转过脸面面相窥，这牢犯家的孩子竟这样懂事，又看向围在远处玩闹的孩子，脸上有些讪讪的。

　　也有人觉得这女人嫂子当得不像样，怕是看他丈夫是个残废这才虐待小叔子。

　　直至下午，孟桑榆才将衣服洗完，将衣物都拧干之后，这才起身，视线落在这条河上，微微凝眉。

　　不知道能不能想一个便捷的方法，将这条河里的水引流到她想包的那块山头去，不过……视线扫过平缓的流速。

　　这已经到了雨季，再不久就要入秋，这河里的水还没有爆发之迹，天越来越干，不知明年又会是什么景象。

　　“嫂子，你看我弄的。”

　　萧寄云的声音吸引了孟桑榆的注意，她转过头就看见小少年正冲着她举起自己刚刚摘下来的一朵花，笑脸灿烂的直直望着她。

　　“送这个给小侄女。”

　　孟桑榆没忍住歪头一笑，缓步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腰接过他手里的话，又缓缓扫视一圈河流路边上的花草，转脸垂眸望着小少年轻声建议，

　　“给你的小侄女编一个花环可好。”

　　萧寄云眼睛一亮，狠狠的点了点脑袋，随后立马行动起来，认认真真的摘了好多花递给她。

　　孟桑榆叮嘱他把花梗留长些，接过小少年摘好的花之后，两朵为绕慢慢编织，叔嫂两人就这样配合得极好，静静的编着花环。

　　不远处正在玩闹着的小孩不知什么时候早早的就被吸引全部的注意力，不知不觉走到叔嫂两人身边围着，目不转睛盯着孟桑榆手上的动作，眼里满是新奇跟渴望。

　　还有几个孩子忍不住也去摘了花，想学着大人的动作自己弄，但是不得章法，没怎么弄花儿就断了。

　　孟桑榆速度灵巧的弄完了一个花环，抬眼就发现自己周遭围了不少小孩，她只抬眼望着萧寄云，温声道，

　　“寄云，你瞧瞧可好看。”

　　萧寄云亮晶晶的望着嫂子手里的花环，乖乖点点脑袋。
　　“好看！”

　　孟桑榆温声道，

　　“再摘些狗尾巴草过来，嫂子给你编一个，小兔子、小老虎跟小狐狸，我们寄云想要哪一个。”

　　她这话一说，身边围着的小男孩更加热切的盯着她，又碍于萧寄云不敢说什么。

　　萧寄云颠颠的奔过来，踮起脚仰脸望着孟桑榆，小少年眼底满是惊喜跟渴望，

　　“嫂子，我想要大老虎！”

　　说完还扬起爪子“嗷呜”地吼了一声。

　　孟桑榆没忍住失笑，身边的小孩别别扭扭的盯着她手里的花环，还是没忍住嘟嘟囔囔的撇嘴，

　　“哼，什么大老虎，我爹爹都不会。”
　　“就是，我爹爹也只会编蝈蝈笼子，才编不出来，她肯定不会。”

　　萧寄云眼睛一瞪，恶狠狠的就要咬人，将几个人吓得后腿好几步，又实在好奇舍不得走远。

　　孟桑榆抬手拍拍小弟的肩膀，小少年才重重的哼了一声去给孟桑榆摘狗尾巴草。

　　孟桑榆垂眸随手开始编织，刚才还不信的小孩们纷纷围过来恨不得凑到她的手上盯着看。

　　没一会儿，孟桑榆手上栩栩如生的大老虎活灵活现，她眉眼含笑的将手里的大老虎递给惊喜的萧寄云。

　　萧寄云喜欢得不得了，接过之后小心翼翼的捧着，抬眼就看到这些讨厌鬼羡慕的眼神，重重哼了一声，得意的将自己手里的大老虎举起来，炫耀道，

　　“我嫂子可比你们爹爹厉害多了。”

　　几个孩子眼里的羡慕都快要溢出来了，看着萧寄云的眼神里也不再是惧怕跟不喜，满满的全是惊羡。

　　孟桑榆手里还拿着狗尾巴草，笑着询问萧寄云，

　　“寄云，祖母跟晚凝喜欢什么？还有你兄长，他平日里喜爱什么？”

　　萧寄云轻轻拧眉做思索状，考虑片刻才慢慢望着嫂子回答道，

　　“祖母以往有一个很喜欢的猫猫，晚凝肯定喜欢小兔子，至于兄长……嗯……”

　　小少年抬眼望着眼前的嫂子，小脑袋里闪过二哥跟二嫂定亲之时的物件，眼睛一亮就望着嫂子扬声道，

　　“兄长喜欢那种带在手上的小圆圈，是玉戒，嫂嫂你送兄长肯定喜欢。”

　　孟桑榆无奈轻笑，她哪儿弄一个玉戒送去。

　　只考虑片刻便快速又编织了一个躺卧的猫跟一只软萌可爱的兔子，最后才随手用剩下的小花编织了一个小戒指，这才悠悠起身。

　　抬手冲着正在极力炫耀的小少年招了招手，等人屁颠颠奔过来，背着背篓叔嫂俩人在一群小孩渴望的目光中离开河边。

　　直到人走之后，一群小孩才七嘴八舌的吵闹出声。

　　“坏小孩的嫂嫂好厉害，我爹爹都不会编大老虎。”
　　“我嫂嫂也不会编花环！”

　　“早知道就不跟你们去欺负坏孩子了，害我被他揍了，现在还不敢让他嫂嫂帮我编大老虎！”

　　“我好想要漂亮的花环。”
　　“我要猫猫。”
　　“我要兔子！”
　　“……”

　　叔嫂两人早已经走远，听不到一群小孩的吵闹声。

　　一路牵着小少年回家，还没走到院门口，就瞧见门外的叔侄俩人等在院门外，一瞧见她们回来，小姑娘立马迈着小短腿颠颠的跑过来。

　　萧云野推动着轮椅，视线扫过幼弟还要人牵着的手，又移开目光将轮椅推到孟桑榆身边，语调带着丝丝的沙哑跟疲倦。

　　“桑榆，你回来了。”

　　孟桑榆微微拧眉，直接上手就推着轮椅往回走，语调不赞同道，

　　“在屋里歇息就是，不必特意等我们回来。”

　　现下虽不似以往那样炎热，这样盯着在外守着，也等不得。

　　她将人推至院内，萧老夫人见人回来，悠悠调笑道，

　　“可算回来了，这俩个不听话的，都快变成望妻石跟望叔石了。”

　　孟桑榆没忍住扬眉轻笑，却没把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只将背上的背篓放在地上，这才弯下腰将花环直接戴到小姑娘头上，又将手中的小兔子递过去，歪着脑袋满脸欣赏，

　　“我们晚凝，可真好看。”

　　小姑娘忍不住抿嘴矜持一笑，满眼都是喜欢的小星星，抬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花花，又轻轻摸了摸绒绒的小兔子，喜欢得不得了，伯娘果然是最厉害的，还给她编了小兔子。

　　身边小少年也早早把手里的猫递给祖母，

　　“祖母，这是嫂嫂给你编的。”

　　萧老夫人满脸慈爱的接过孙儿手里的猫，笑得合不拢嘴。

　　孟桑榆垂眼就见这个男人静静的凝着自己，也不说话，明明也没向她要什么，偏偏就是让她有些受不住。

　　移开视线随手将手里做好的小圆圈递了过去，握拳轻咳一声随意道，

　　“我问了寄云，他说你喜欢玉戒，我没有玉戒，只有这个小玩意儿，你可还喜欢？”

　　萧云野凝着用野花随意编织而成的指戒，眸中似有流光闪动，渗出一丝喜意，适下微微掩住眉眼，又缓缓抬眼望着眼前之人，轻轻抿了抿唇压住牵起的笑，颇为矜骄的开口。

　　“夫人用心而为，为夫岂会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