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溺》南橘淮枳

4、第 4 章

　　“下山？”镜暇连忙喝了一口鸡汤压压惊，这么些年她在镜海别的没有见过，大大小小的伤员她倒是看见了不少。
　　天下谁人不知，镜海就是靠着除妖这一行当名扬四海的。
　　这就好比是不渡舟的符，挂月川的剑法一样，都属于当地的特产。
　　“你跟我学了这么久总该出去锻炼锻炼了……”祈青梧表情淡淡，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她怎么忘了这茬，漂亮师父虽然偶尔有一点平易近人，甚至是毒舌腹黑，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高冷人设。
　　该放的水他是一点也不会少，可是该做的事情他也是一点也不会让。
　　各位师兄在她这个年纪貌似早都下过山除过妖了，她拖到现在，漂亮师父已经是在给她放水了。
　　难怪她最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儿，原来是这件事情呀……
　　小时候她不懂事，那个时候她总是看见镜海和其他山头上的师兄一起下山。
　　结果镜海的人全部都哼嗤哼嗤地跑了回来，其他几个山头的师兄过了两个月都没看见人影。
　　那时实在是年少无知，镜暇针对这个问题还不会认真的问了一下自家漂亮师父。
　　结果祈青梧一脸坏笑的回答。
　　“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还弄得这么磨磨蹭蹭，到底不比其他的山，镜海要是除个妖都和其他山头一样的速度，这些弟子也就不要做事了。”
　　从那个时候她就深刻的明白，镜海那是靠除妖发家的地方，镜海不会除妖，这个世界就没有人可以除妖了。
　　“系统，这次下山我会不会死掉呀？”
　　镜暇悄咪咪地轰炸着系统，一边认真听着自家师兄不断的重复着下山的注意事项，一边一笔画的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
　　“不会的，根据数据显示这次的任务很简单的，只是一条支线而已。”
　　“哦……那就好。”
　　不死就行。
　　反正她也不会认真的完成任务。
　　03：……
　　“此次任务艰巨，为师也会跟着过去，路词你竟然不愿意参加大比武，那就跟为师过去打下手。”
　　不去大比武？
　　不用猜，又是为了小师妹。
　　路词搓了搓手，“师父，这次又是哪个财主砸了多少钱才请得动你下山？”
　　“也不多，万两黄金而已。”祈青梧淡定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那一双清冷出尘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带了一点细碎笑意。
　　镜暇：……
　　哦，原来月亮也是喜欢金银财宝的，终于找到她和谪仙的共同点了—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不对！
　　漂亮师父才不是那种俗人！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好看的亮晶晶的东西而已！
　　镜暇坚持不懈的给自己洗脑的，对她家的漂亮师父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滤镜。
　　系统摇了摇头，没眼看没眼看，为了自家师父连原则都不要了。
　　多亏攻略目标长得漂亮，不然它就是有十张嘴皮子也不能让镜暇来做这个任务。
　　半夜的时候，姚姝儿急急忙忙的递过来一道传音符。
　　“岚霞山封印又松动了，赶紧过来。”
　　祈青梧眼睛里闪过一道细碎的光芒，原本月牙一样的眼睛突然变的明朗了起来。
　　“师父……”
　　一道青色的身影闪过，祈青梧已经不见了人影。
　　姚姝儿忧愁的看着远处的岚霞山，“这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祈青梧看着一旁的洛浮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们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隐隐约约的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祈青梧装作一脸淡定的样子，看着岚霞山原本冰冷冷的眼睛里突然出现的温度。
　　“需要我帮忙吗？”
　　姚姝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不然呢？光是我们这边几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加固这么大的封印啊。”
　　洛浮尘扭过头，继续看着岚霞山，似乎像回忆起了什么，轻轻的笑一下。
　　“小妹啊……”
　　“就这样吧，三天后我们再过来。”
　　姚姝儿伸了一个懒腰，“觉睡到一半就被叫醒了，我要回去了。”
　　祈青梧：……
　　依旧是这么一个懒洋洋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姚姝儿：……
　　我有苦难言。
　　最后看了一眼岚霞山，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离开了。
　　祈青梧懒洋洋的抬起眼，自家小姑娘马不停蹄慌慌张张的收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是下个山，她却巴不得把整个镜海给搬空了。
　　“镜暇，明天一早你们先走，我有点事情随后就到。”
　　镜暇也不问什么原因，自家漂亮师父毕竟是一个山主，成天有这个事情要忙那个事情要忙也挺正常的。
　　“哦……”
　　随意用敷衍语气的回答。
　　祈青梧皱起眉头，突然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镜暇收拾的动作一顿，缓缓的转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背后在发凉。
　　“师父……”她熟练的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这可是练习千百次千万次熟能生巧，烂熟于心的结果。
　　“你尽管去，我肯定好好听话，绝对不会随便给师兄添乱的。”
　　“我要你说的是这个吗？”祈青梧低头轻轻叹了一口长气。
　　“遇到打不过的就跑，反正两位师兄都在，不用凡事都冲在前面。”
　　镜暇呆呆愣愣的抬起头，差点以为自己睡过头睡糊涂了，“啊？这不是在给你丢人吗？”
　　“什么丢人不丢人的，我这面子难不成靠你挣过来的？有镜海在怎么样也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镜暇之前听几位师兄说过，镜海原来只是一片水滩，后来朝露宗建立起来，才有了现在的镜海。镜海是传说中流星掉落的地方，所以大大小小的湖泊广布，从天上看就像是星河一样，按照以前的话说是一片难得的风水宝地。
　　朝露宗很早之前有一句话叫做，“镜海落星滩，梅林挂月川。”
　　镜海根本就没有落星滩这个地方，过去有那么多新入门的弟子，像一个楞头青一样到处找这个地方，现在想来落星滩应该是祈青梧那双像琥珀一样的眼睛，干干净净清清澈澈，眉眼一弯荡漾起的笑意就好像月光照在了湖面上，波光粼粼，水光潋滟，汇聚起人间细碎的星光，冬日下雪，秋日落霜，只有他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带着温柔看这人间。
　　她的漂亮师父分明是不带算计真心实意的喜欢着自己这个小徒弟。
　　可是她却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把他当做了一串数据……
　　03骂骂咧咧：不要尝试给自己加戏好不好，第一次见人家的时候差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谁家好人会看见一堆数据流口水啊！
　　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是一个白眼狼。
　　又是内疚委屈的一天。
　　祈青梧离开之后，镜暇想了很久，之前还在现代活着的时候，她也看过许多关于穿书的小说。
　　攻略里面的角色以换取自身的利益或者是让对方付出真情实感之后再毫不留情的予以伤害。
　　现在换成了她来面对这样的问题，镜暇摸着良心想问一下自己，愿不愿意做出伤害师父的事情？
　　“系统，师父最后是不是会死？”
　　“对……”03能够感觉到宿主现在的心情十分的低落，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困扰她。
　　“可是，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师兄，师父他们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从外面来莫名其妙的闯入了他们的世界，对于你来说他们的生活轨迹借由你掌握。不过是蝼蚁，可是在他们看来，我又何尝不是蝼蚁呢？”
　　“我没办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师父送死。”
　　镜暇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做好的白檀木珠串，“我也没办法……把这一世的遇见全然当做成一场任务游戏……”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03：……
　　真的是白担心你了。
　　不过系统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任务是死的，共情能力这么强的宿主，它也是头一回见。
　　“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当任务完成的时候，为了不让宿主心里存在愧疚感，我们会把记忆清空的。”
　　“你们竟然还敢随便篡改别人的记忆！”镜暇瞪着眼，气势汹汹的。
　　“这个是可以选择的……”系统戳着自己并不存在的手指小声嘀咕着……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怎么一到你这里问题就这么多呢？”
　　系统用着娃娃音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宿主好难伺候呀。
　　镜暇：……
　　你看看这个系统说的是什么话！
　　现在就嫌她烦，以后还得了。
　　趁早分了算了。
　　“分明是你这个系统一点用也没有，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自己不能做的事情还逼着我做，不管我做不做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结果一样的之后还是得我做，不管做不做都是我的错！做了之后不够还要挨罚，选择做了还必须要往死里做，就你们这个破，其实我真的是不想吐槽了……唉——真是个没用的系统。”
　　03：……
　　宿主这个吵架能力也是没谁了。
　　稻香村，为居弱水之畔，是个靠捕鱼生活的渔村，早些年因为发现了一艘沉船，找出了不少金银财宝，后面才慢慢发展成了现在的泗水镇。
　　“赵员外。”沧澜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祈仙师他……”一个胖乎乎的小老头，一脸讨好样子的搓着手，略带试探的问着。
　　“家师有一些事情，会晚来一些。”
　　路词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果然这自己这个脾气实在是难办的很，难怪沧澜放不下心硬要跟过来。
　　眼前这个胖子着实是烦人的很，不过是瞧他年轻，看不上他而已。
　　“不打紧不打紧的，仙师日理万机，这些琐碎杂事自然入不得他的眼睛。”
　　“只是……府中如今已有五人失踪，这丢了一个人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之前也请过别的天师，都是花拳绣腿不起作用，事出紧急……”
　　路词：……
　　越说越来气，这个人这辈子最好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赵员外，拿钱办事的事情，我们还是懂得的。”沧澜轻轻笑了一声，打断了赵员外的喋喋不休。
　　“今天晚上我们就会布阵画符，赵员外等着消息就是。”
　　别人不了解自家师兄，镜暇还不了解师兄这一个笑容意味着什么吗？
　　那是明显的不耐烦了。
　　这显贵人家若是闹妖，要不就是早年之间与这妖有一段风流韵事，要不就是贪欲过盛身上背负数条性命，正常清白人家，哪里会闹妖？
　　妖怪又不是闲的，天天不是这个地方跑就是那个地方跑，看见一个人就想绞尽脑汁的弄死。
　　“小师妹，这几天晚上千万不能睡觉。”
　　沧澜一边点着朱砂画着符，一边在屋里挂着镇妖铃，“这赵员外的府里妖气四溢，不知道的还以为养了一群妖怪呢。”
　　“我让路词在外面盯着，虽说有了防备，但到底还是不安全。”
　　“你到底有些修行，对着妖怪来说呢，就像是一块肥肉，谁见了都想咬一口，自己要小心一些啊。”
　　镜暇无语的笑笑。
　　虽然但是，并不想被你形容成肥肉……
　　你可以称之我为一块五花肉。
　　夜半……
　　重重轻纱间遮掩着一道清瘦的身影。
　　青黛描眉，乌发如瀑，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
　　“实在是想不到你竟然有事儿还能求到我头上。”
　　她勾了勾红润的嘴角，眉眼带笑，就像是薄雾半遮掩之下的青山。
　　“别说这些场面话，我自是求到你头上来了当然不会让你白帮忙。”
　　那人摘下斗篷，一双漠然的眼睛如同深海里的珊瑚一样，冰冷的如同寒冰。
　　“哼。”一声娇俏的冷笑。
　　染着豆蔻的手指抚弄着自己的发髻，媚眼如丝。
　　“既然是过来求人，怎么还是一身傲骨，不肯低头呢？”
　　“无相，我愿意低头，但你也不要得意，自己干的这些事情，你心里不清楚吗，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要命的事，听说那是赵员外已经从朝露宗请了人，你怕是自身也难保了。”
　　“几个小人物对我能构成什么威胁？”一声清响落地，那些名贵的珠钗玉簪散落一地。
　　话是这么说，若是镜海的人真的下了山，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恐怕真的应对不来。
　　“不就是救一个人吗，我若帮了你能得什么好处？”
　　原本娇艳欲滴的脸突然变得面目狰狞，一张画好的人皮从脸上落了下来，人皮下是一张青面獠牙的嘴脸。
　　“驻颜珠。”
　　冷冰冰的一句话却教无相急匆匆的掀开纱帘，也顾不上脸皮的事情从梳妆镜前跑出来抓住她的袖子。
　　“你当真舍得把此物给我？”
　　“此物于我而言，不过如同废物一般，倒是你恐怕需要的很。”
　　声音依旧是不急不躁，甚至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占了上风，游刃有余。
　　“我要的也不多，你把他救活。”
　　墨蓝色的头发随风飘荡，身上的银色铃铛轻轻作响。
　　“成交。”
　　“你们这些海里的物件，一个比一个的深情，明明天生花一样的容貌，却又专情的很，真是搞不明白你们。”无相娇滴滴地叹了一口气，“难不成还是因为海底无趣，所以也造成了你们这样固执的性子。”
　　“要是我有这样的脸，肯定是游戏人间流连花丛，怎么快活怎么来……”
　　“人呢？”
　　无相回过神，拿着刚刚从脸上掉下来的脸皮无声的翻了一个白眼，嗤笑一声。
　　“真是无趣！”
　　“不愧是海底里的东西，都是一个要死不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