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情人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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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良，情人节快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另一端，以珍的声音是难掩的雀跃与期待。
“以珍……”
心中紧了紧，否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不过此时，沉默也是一种拒绝。
于是以珍的声音再度响起，已是有些刻意的明亮，带着藏不住的沮丧。
“……不能回来也没关系啦，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在那边一定有什么事吧？”
“……对不起……”
“你我之间没有对不起啊。正好那天朋友有个PARTY，我真的没关系啦，就是可惜巧克力只能给爸吃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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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良？”
轻轻的呼唤让他猛然回神，发现碗里的汤已有些凉了，连忙从锅里又盛了些，再往炉里添了柴，这才转身递给半躺于床上的宇文。
“有些烫，慢点喝。”
宇文体温一向较常人低，这温度于自己合适，于他却是偏高。
宇文接过碗，朝子良微微一笑，小口喝着，也许是热汤的缘故，面色也红润不少。
悬了几天的心此时才放下来——看来他已无大碍了。
一直都是宇文照顾始终不太适应严寒气候的自己，于是忽略了，宇文也是人，一个平凡普通会累会痛会生病的人。于是总是独自承受，几近完美地隐藏自身脆弱的他终于倒在病魔的袭击下。而在这之前，正准备回台湾的自己竟完全没发现宇文明显的不适。不，也许发现了，只是没有在意！
每思及此，再看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宇文，子良心里就像被千万只针刺着，又像被巨石压住，既自责又心痛。
毫不犹豫，他留了下来——没有比照顾宇文更重要的事了。
“子良……你在想什么？”
放下碗，宇文无神的眸子落在子良脸上，透着一丝担忧。
“我感觉到你心里有点乱。”
“没什么。”
如果告诉宇文自己早已答应陪以珍过情人节，他一定又会自责，尽管他根本没有错。
“宇文你吃过巧克力吗？”
“巧克力？”
果然，漆黑的眸子退了担忧，换上未知的茫然。宇文微微侧首，似乎试图从记忆中搜索出相关资料。
子良往宇文背后放上垫子，又将手背贴上其额头，确定温度已基本正常后拿起特地赶下山买的梨，一边削一边解释。
“是一种甜食，一般为深褐色，很多人会在今天送给喜欢或感谢的人。”
“哦……虽然不曾试过，但我想一定很好吃。”
宇文了然地点点头，淡淡微笑，依然是那么平和宁静，好似清风拂过。
“嗜甜的人可能喜欢，不过我倒觉得太甜了。”
子良轻笑回应，心情突然好了许多。每次看到宇文的笑，他都会有种幸福感，总喜欢细细凝视那笑，而且他知道宇文一定感觉得到，那种无需言语的安心。
山下不时传来人声，似乎极为热闹。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呢。”
子良将削好的梨在盘中分成小块，想把小刀交给宇文让他自己叉，却突然发现这份细心对于看不见的宇文反而是一种负担。
怎么办，自己总不能喂他吃吧？
楞在一旁，子良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用手就好。”
轻柔略带一丝笑意的声音响起，化解了他的尴尬。
并不惊奇为何无法看见的宇文能了解他的一举一动，只因那似乎自初遇便存在的默契，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看着宇文接过盘子，修长手指拈起梨，送入口中，慢慢的，一块一块，子良嘴角轻扬，眼中满是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的如海般深邃无边的温柔。
静静的，烧汤的蒸汽在屋内升腾缠绕，一切都变得朦胧，他看，他吃。
这一刻，已似永恒。
可惜，梨总会吃尽。
事无永恒。
接过空盘，有什么在心中一闪而过，快到无法抓住，那是必然的逝去。
怅然若失中，子良下意识看向宇文，仿佛要确认什么，却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无焦点的眸子就像神秘莫测的黑洞，无法看透。他的神情，有了然的无奈，茫然的忧虑，以及，温柔的怀念。
莫名心痛，子良不喜欢这样的宇文，此时他们就像身处两个世界，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宇文……”
他到底知道什么，又在隐藏什么？
“子良……”
也许感应到子良的疑惑，宇文眉头轻皱，神色间是道不出的疲累，垂首，似要隔断子良探索的目光。
子良有些赌气地转身，开始收拾热心藏民送来的新年礼物。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人呼吸以及某人故意发出的物品碰撞声。
……
“这是什么？”
子良奇怪地看着手中的物品，他实在想不通村民送这些东西有何用。
“什么？”
宇文抬头，他才从沉思中回神。
子良转身扬起手中之物——他一直觉得宇文能“看见”自己的动作。
“一个方形木盒和铲子，两样都若玩具大小。”实在很像孩童玩沙的道具。
“是达拉大嫂送的吧？和它们放在一起的是不是还有糌粑、碎奶渣、酥油和红糖？”
宇文的语气蓦地轻快起来，他头微扬，眉眼间带着明显的期待和欣喜。
“你怎么知道？”
子良笑问，好奇地打量自己素来沉稳的师兄难得的可爱神态。
“你扶我起来。”
宇文说罢便直起身，摸索着墙壁试图下床。
“别急。”
子良连忙放下东西几步赶至床边扶住他，知道对方仍处于虚弱状态，他不免有些生气，音量也大了起来。
“你病刚见起色，不好好休息下床来干什么？需要什么我来就好！”
宇文只是轻笑摇头。
“我想亲自做，子良，拜托了。”
头痛地看着宇文，终是败在对方淡然中透着期待的笑容下。无奈叹气，子良蹲下身，帮他套上自己带来的保暖绒拖鞋——这人，险些赤脚踩上冰冷阴湿的地板，要知道大病初愈最忌再次受凉！
心中埋怨，手上动作却又放轻几分，子良起身，拿下挂于墙上的袍子为宇文穿好，系紧腰带确保能尽量保暖，这才一手从宇文背后揽过，一手扶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帮他慢慢站起。
看着宇文将糌粑、碎奶渣、酥油、红糖倒在碗中混合，子良开始明白他要做什么。虽然奇怪为何要急于此时，但对宇文难得的厨艺展示非常期待的子良还是忍住疑问，在一旁打起下手。
将材料充分混合后，宇文倒入凉开水进行搅拌，动作有条不紊，甚是熟练。
他一定经常做吧？
侧首打量，宇文的神色仍是那么平和，但那惯有的笑容中却带着几分缥缈——他的思绪仿佛飘到极远之处，难忘而温暖的。
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位朝夕相处的同伴的过往生活几乎一无所知，子良的心沉了几分。
“接着要揉匀吧？”
从宇文手中抢过瓷碗，使劲糅合，是不愿他接触凉水，也是为了发泄心中郁闷。
“不要太使力，那样反而不易揉匀。”
宇文微微一楞，继而轻声指导。握住子良的手腕，带他顺着固定方向以适中的力度反复揉合。
鼻息间充斥着香甜气味，子良眼前似乎开始模糊，一切都变得遥远，只有宇文手中的温度不断传来，暖暖的。
恍惚间，脑中隐约浮出面孔不清的两人，也是这般站在一起，低语、轻笑，即便听不清，也能感觉到那融洽的幸福。
“以后……做给你……”
低喃出声，子良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好象不得不说，似在重复某些早已湮灭的诺言。
宇文蓦地放开手，向后猛退一步，却由于体力尚缺而跌坐在椅上。
“宇文！”
“我没事……”
宇文摇首，似乎想趋散什么。
“把它盛入方盒内，用铲子尽量塞满压紧。”
笑得勉强，宇文说话有气无力，却仍不忘继续指导。子良知道，虽然宇文平日性情温和，但他一旦决定，就定会坚持到底。
“行了……”
看着手中被塞到不能再满的木盒，子良解脱地将它交给宇文。
“这是什么？”
宇文并不答话，只是轻抚盒边，表情又开始缥缈起来。子良也不急，在一旁坐下——他知道宇文会告诉自己的。
良久……
修长睫毛微颤，亮光又重新回到本有些涣散的眸子里，宇文长舒口气。
“麻森，西藏的一种小吃。”
将盒子反扣于盘中，再拿开，一个类似巧克力蛋糕的方形糕呈现在眼前。
用小刀将其切成片，宇文把盘子推到子良面前。
“尝尝吧。”
忙了半天就为这东西，本来就对甜食不感冒的子良实在没什么兴趣，看了面露期待神色的宇文一眼，他勉强吃下一片。
只一瞬，红糖的甜、酥油的香、糌粑的软在口中四溢、融合，不若巧克力甜腻的口感，反而透着清香，那甜仿佛顺着食道流进心里，带起漫溢的幸福——明明是第一次吃，却感觉无比熟悉，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不由自主，子良又夹起一片，再一片……
“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轻轻的，仿佛只是自语，宇文脸上浮现出欣慰而满足的神情，左手不自觉抚摩着右手食指。
“什么？”
见子良没有听清，宇文笑了，云淡风轻。
“子良，这几天麻烦你了，这个，就算我的谢礼。”
“我这几天确实很辛苦啊，宇文你用一个麻森就解决可不行，等你好了之后得经常做才可以！”
子良有些玩笑地回应，顺便选了一片塞到宇文手里。
宇文楞了楞，默默品着麻森，半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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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良，四天后的传召大会，我们也下山看看吧。”
“只要你痊愈，去哪都行。”
“看来我得努力恢复健康才行了，毕竟还有人等着我的谢礼。”
“虽然很期待，不过你再不躺回去恐怕四天后我们哪都去不了。”
……
有时，幸福就在身边，简单而纯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情人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