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放纵》东山村长

85、第 85 章

　　夜深，远处的鞭炮声和烟花声不停，此起彼伏。颜一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声音，以为自己会想起很多事，以前的，现在的，但当她闭上眼后，再次睁眼，已经是次日早上。

　　她有些恍惚，一看时间，刚八点，起身穿上外套，出了房间往楼上看去，林予川和表弟睡在三楼。

　　洗漱完后下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鞭炮味，昨晚燃烧过后的烟花爆竹散落一地，得等到年初三才能打扫，外公已经醒来，坐在门口，望着远处。

　　“外公，您在看什么？”颜一拿出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他们说，你外婆和你妈出去旅游了，我在等她们回来。”外公摸了摸颜一的头，“你外婆以前老说要去北京，看天安门，你妈去上大学后，说等她赚钱了，就带你外婆去。这都过年了，也不知道回来，玩疯了。”

　　颜一心瞬间揪住，紧紧咬住嘴唇，告诉自己不能哭。悄然深呼吸，将心里悲恸忍下，笑道：“外公，过年北京那热闹，机票也不好买。”

　　“也不知道早些天回来，打电话也不接。”外公有些生气，哼了声。

　　颜一劝慰：“外公，您别气，老妈和外婆，迟早有一天，她们会回来的。”

　　正说着，有摩托车开进来。

　　“小一，你怎么醒这么早？跟小川一样，一大早就起来。”二舅妈手里拎着袋子，“我说走路去超市，也不远，小川非要送我去。小川啊，你就在这陪外公说说话，不用来厨房帮忙了啊。”

　　“好的，二舅妈。”林予川停好车，跟颜一捏了下手，在她身旁坐下，“外公，新年快乐。”

　　“你是？”外公茫然地看着他，想了想，“小一的朋友？”

　　林予川很快反应过来：“嗯，小一的朋友，我叫林予川。”

　　“小川啊，过年好，等下，留下来吃饭。”外公笑呵呵的。

　　两人陪外公说话，差不多十点时，大家都起来了。二表哥的女儿特别爱笑，也不怕生，还喜欢黏着林予川，被他逗得笑得只见眉不见眼。吃饭期间，长辈开始发红包，年轻一辈的都有。

　　二表哥无奈：“我都结婚了，怎么还给啊。”

　　“结几年了啊，才一年，你不要还给我，我给晓晓双份。”二舅妈拍他的头，“你们几个虽然工作了，但没结婚，都拿着。”

　　颜一和林予川接过。

　　“谢谢大舅。”林予川笑着，“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好好，都快乐。”大舅亦是高兴。

　　外公摸向自己的口袋：“我的利是呢？”

　　“这呢，爸。”二舅递给他好几个，“您让我帮忙放着，都在这了。”

　　外公这下心情好了，招呼他们：“这是老大的，这是老二的，老三和老四呢？”

　　“爸，我们都收了，这是给孙辈的。”大舅指着颜一几个，“阿齐他们的。”

　　“哦。”外公想起来了，“小齐啊，你们过来，收红包。”

　　众人赶紧过去收下，外公被哄高兴了，指着饭桌：“好，好，吃饭吃饭。”

　　下午有亲戚过来，又是打麻将又是聊天，一屋子的小孩跑来跑去，林予川可能不怎么习惯，大表姐拉着他们到二楼，上面都是年轻一辈的。

　　“来来来，赌什么？”小鸣表弟做好了准备，“输了可不能反悔。”

　　“谁都跟你似的，小时候就会赖皮。”大表姐朝他脑袋拍了把掌，“点数。”

　　林予川没玩过，颜一惊讶，悄声问他：“你不是混过吗？”

　　“混过，但那三样没搞过。”林予川笑了，“教我。”

　　颜一不是很信，但林予川似乎真没接触过，好几次都被表弟给坑了。在说了好几个真心话后，他才慢慢上道，后面基本就没再输过。

　　晚上，林予川跟颜一坐在竹椅上，二哥和表弟去买烧烤料还没回来。

　　“你家过年，原来这么热闹。”

　　“你小时候不是这样吗？”颜一问他。

　　林予川摇头：“我爷爷奶奶年轻时，一心扑在工作上，过年也不例外，渐渐的，和老家的亲戚关系生疏了起来。我爸妈离婚后，过年他们就抽时间带我出去旅游。爷爷走后，就我跟奶奶两个人，她退休后，虽然有一群朋友，但过年，大家基本也都会回老家，家里没这么多人过。”

　　“那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明天会更多人。”颜一笑着，靠在他肩膀上，“也会更热闹。”

　　年初二，大姨一家来到外公这边，刚下车，就抱住颜一：“小一啊，你不回来就算了，怎么也不去大姨家。”

　　外公看到她会哭，大姨也不例外，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起她妈和外婆，哭得要晕过去。为此，颜一也不敢去。

　　此刻她帮大姨擦去眼泪：“对不起，大姨，我错了。”

　　“小一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不哭了啊。”姨丈从后车厢拎礼品下来，“小一，你别理你大姨，咱们过年，就开开心心的。”

　　“嗯，谢谢姨丈。”颜一笑着，“大表哥，还有二表姐和三表姐呢？”

　　“在后面呢，买烟花爆竹去了。”大姨忍住哭声，拉起她的手，又看向林予川，“小川，你得好好对我们小一，你要是不喜欢小一了，你就告诉我们，我们去接她回来，你记得，千万不能做出伤害她的事，就当是大姨求你了，大姨怕了。”

　　“大姨。”颜一被她这么一说，也想哭了。

　　林予川：“不会的，大姨，我答应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一，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那就好。”大姨拉过他的手，没忍住的眼泪滴落在他手背上，“那就好。”

　　颜一说的没错，年初二这天更加热闹，大表哥一来，就被拉去催婚，又是介绍又是见面的，有对象的没对象的都被吓住了，赶紧都躲到三楼。

　　二表姐调好音响：“好几年没唱了，今年怎么也得好好唱一天。”

　　颜一一听，立马道：“二表姐，我突然想起，今天有老同学约了，我就不唱了啊。”

　　“小一姐，你这撒谎的功力经年不涨啊。”表弟压着她，“别想跑，川哥，你是不是没听过小一姐唱歌？”

　　林予川确实没听过，不管是之前晚自修回去，还是毕业聚会，亦或是重逢后，颜一从未唱过，大家都只当她是害羞。

　　“没。”林予川见她想躲，也很好奇，“你唱歌是什么样的？”

　　“我不唱，坚决不要。”颜一双手交叉，“我去和外公聊天。”

　　“我妈在聊呢。”三表姐把麦塞给颜一，“好多年没听过了，小一，还是当年那首？”

　　“我不！”颜一还是拒绝，以后林予川肯定会拿这事笑她，“我，我不唱，你让林予川唱，他唱歌不错。”

　　“小川也要，你也得来。”二表姐冲三表姐使了个眼色，“开始了。”

　　楼下的大表哥听到久违的，颜一的歌声，总算是找到机会往楼上跑。就连二舅妈他们都忍不住抬头往上看。

　　“多少年了，可算是再听到小一唱歌了。”大舅妈感叹，“还是一样，没一个调在谱上。”

　　大姨叹气，却是笑着：“我可怜的小一。”

　　晚上又是烧烤又是砌窑又是放烟花的，二表哥回来后，哎呀一声，直说错过了。

　　三表姐默默把手机递给他，全录下来了。

　　林予川轻咳一声，颜一掐他的腰：“你今天笑一天了，不能再笑。”

　　“抱歉，我尽量忍住。”林予川笑道，“真的，我保证。”

　　说完又转过脸。

　　颜一放弃了，笑吧笑吧，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反正每次都被大家笑。

　　她看向前方绽放的烟花，握紧林予川的手：“明天下午，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大家听到她要走，都劝她多住几天，等开工再回去也不迟，颜一没答应。外公记忆混乱，今天早上突然想起，抱着外婆和老妈的照片，无声落泪。虽然很快被家里人哄住，也暂时忘记了，但颜一想，继续住，外公会想起更多。

　　“外公，我和小川先回去了，过段日子再回来看您。”颜一和外公道别，“您保重身体。”

　　“好，工作顺顺利利，记得吃饭。”外公握住她的手，“要回去，就早点回去，天黑了，路不好走。”

　　“嗯，外公您一定要好好的。”颜一抱了抱他，又跟家里人道别。

　　“照顾好我们小一。”二舅妈抓着林予川的手，“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会的。”林予川点头。

　　大表哥和二表哥各自拍他的肩膀，没多说什么。

　　“这些，都带回去，路上也能吃。”大舅妈和大姨拎着好几袋吃的喝的出来，放到他们后车厢，“有空就多回来玩。”

　　上车后，颜一摇下车窗，跟门口的一群人挥手：“我们先走了，再见。”

　　“路上小心，慢些开。”二表哥喊了声，“到了，发消息说一声。”

　　“嗯，你们都回去吧。“颜一笑着，”下次见。“

　　林予川倒车，开到外道上：“去哪里？”

　　“海边。”颜一望着后视镜，已经看不到外公家，“去海边。”

　　下车时，林予川牵上她的手，此时是下午两点，挺多人在海边游玩。两人走近海滩，虽是冬季，但天气不错，很暖和，海风吹在脸上，也不会觉得冰冷。

　　海水翻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未停息。

　　“找不到。”颜一轻声道，“别人都说不正常，就算是溺水而亡，也会被海水推上岸边，不是在这里，也可能在他处。但直到现在，也没找到我妈。”

　　林予回握她的手，颜一没哭，很平静诉说。

　　“她说她会为了我，不会冲动，但她还是抛下我一个人。”头发被风吹起，颜一望着海面，那里有卷起裤脚正在玩水的人群，“有时候想她，想得不行的时候，也回来过，在这里坐上一天。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过，但我想不出来。”

　　“阿姨，”林予川握紧她的手，“她是生病了，并不是有意留下你。”

　　“是吗？”颜一笑了声，吸气，带着鼻音，“我不怪她，我也不恨，我只是想不明白，或许就如你所说，她病了。”

　　“可能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颜一咬了下嘴唇，“林予川，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林予川没说话，看着她。

　　颜一跟他对视，笑着，眼泪从脸上滑落：“我想和她说句话。”

　　视线移回到海面。

　　“妈，我有人陪着了，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一个人，以后我会好好吃饭，天冷了，也会乖乖穿衣服，生病也不会忍着，我会好好活着的。”

　　阳光照射下，海面波光粼粼，回应她的，是在海边游玩人群的嬉笑声，以及林予川将她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