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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她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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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班要好的女生课后经常扎堆在一起讨论哪个男生比较美貌,并不是非要同他谈恋爱不可,也未必有多喜欢他,讨论仅仅是一种乐趣。坐在她们附近的我敏锐地捕捉到表哥的名字,并听到一个新鲜的前缀:破碎感。
那是什么东西?“破碎”这样的词只会让我联想到摔碎的花瓶。她们说表哥漂亮得像女孩,长了一双小鹿斑比的眼睛,不说话时无意中透一种无辜柔弱的神态,一个汉文学得好的女生采取了更高级的修辞:我见犹怜。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们若是知道表哥私下的理想是当本校校霸不知作何感想。
我起身,趁现在人都不在,将与我隔了一条走道的邻座逼仄的空间调宽。
课间休息转瞬即逝,上午第三节课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夹在邻座女生前后的两个男生故技重施,一个将自己的课桌用力往前推,一个屁股撵着凳子拼命往后挪。女生的课桌直压胸口,苦不堪言。我不可思议地望着前方讲课的老师:这么明显的霸凌,他看不到吗?
在这所私立高中,家境比公立学校的学子优渥的学生们模仿从父母处学到的生存策略:看人下菜,弱肉强食。
我刚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这里的学生与别处的不同:露骨的打量目光,单刀直入丝毫不顾忌她人感受的问话方式,这些都是大量金钱赋予的特权式的好奇和率真。
在这种环境里,哪怕想行使正义感,恐怕都要好好衡量下双方的家世吧。
教职工应该也是基于这种原因,才对霸凌现象视而不见的。
我突然理解了为何表哥想成为“校霸”,出身Z国A市乡下的我,家境绝对和有钱人不沾边,寄宿的表哥家也顶多中流,我得尽快用别的方法把自己武装起来才对。
邻座的女生在逼仄的空间里翻阅课本、记写笔记、艰难呼吸。
我来扶桑前,在家吃的最后一顿饭里有个肉夹馍——奶奶特地从镇上的陕西面馆里给我买来加餐的。白吉馍酥脆掉渣,腊汁肉馅肥瘦合度,油滑喷香,嘶——我转向旁边,那两个欺负人的男生都是一副典型的扶桑普男脸,宽宽平平的脸盘子上分布着细小的五官,确实挺像白吉馍的。
老师宣布下课的声音刚落,我仿佛听到风声,继之身边传来巨响。
“白吉馍”们分别被两股怪力带离了各自的座位,风纪委员兼副班长——一个身材颀长,长相上看起来也颇强势的女生一手一个,于众目睽睽之下,虽说只是把他们拖出教室,但那气势仿佛是要将他们送进地狱一般。
我依稀记得她的名字发音谐似EVA里那个“明日香”。
反应过来的老师快步跟了上去。
邻座女生充满感恩地调整自己的座位,我则迈步到讲台上,对照现实每个人的位置,查看全班的花名册。
原来她的名字是望月飞鸟,在日语中,“飞鸟”与“明日香”是日语あすか(ASUKA)最常见的两种汉字表记。“飞鸟”这个词源于日本古代的一座城市,7世纪时曾是日本的首都,并且是日本古代文化和艺术的中心之一。因此,这个名字在日本被广泛使用,被认为有着丰富的历史文化意蕴。此外,“飞鸟”也是一种鸟类,常见于亚洲地区,因此在一些日本人看来,“飞鸟”这个名字也象征着优雅和自由。
飞鸟一样的望月同学呼呼地飞了回来,面对乱哄哄的教室,在门口稍作停留,下一秒,身著精致优雅的英伦风学园制服的女子高中生一窝蜂将她围了个密不泄风。
“没什么,都准备上课吧,以后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了。”望月神色厌倦地排开众人,朝我望过来。
我心虚地踏小碎步回到座位,取出下一节课要用的国文课本。
身兼导师的国文课教师领着“白吉馍”们回来,指挥二人与最后排的同学交换座位,从今往后他们与垃圾桶为邻。
所以说……这种事,只要想管,还是能管的。
邻座的远山未来终于获得自由,我也不必再受良心谴责了。
只是为什么身兼风纪委员和副班长的望月同学到现在才出手呢?咱不好说,也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