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那是一只带着崽的异瞳狮子猫，B市的冬天很冷，加上接近年底，街角干净整洁，各处的垃圾桶们都被清理的很干净。
食物短缺，加上气温急剧降低，过半的流浪猫们是活不过这个冬天的。
这位猫妈妈也是一样，B市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小雪，所以它被冻死了，它的两个孩子因为被它牢牢地护在肚皮底下，倒是还活着。
只是今天早上的小雨，将好心人搭建的小纸箱淋湿了，箱子底下垫的旧衣物也被淋的潮潮的。周围还散着一些被捏过的火腿肠碎屑。
两个小家伙挤挤挨挨地贴在一处，靠在身躯逐渐变得僵硬的母亲身边取暖，时不时发出两声无助而惊慌的细弱叫声。
在脚步声响起之后，这种叫声变得更大了，怪可怜的，但这一切跟他没什么关系。
晏许抬眸看向浮在半空中的那只喵喵灵，它的毛色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有些黯淡，灰蒙蒙的，但灵魂却是洁白的，周围泛着一圈淡淡的暖色光晕。
在生人出现之前，它的魂灵变得很大，却没什么攻击性，大半个身躯牢牢挡在两只幼崽的上空，微微昂起的头颅一动不动地，定定的看向另一侧昏暗的巷子口，因为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雨的缘故，正喵喵喵地骂得很脏。
【喵…破纸箱…喵喵喵！为什么雨还是不停啊喵喵！好冷喵...！小颜为什么还不来…qaq 】
等到嗅见生人的气味，又整个毛发炸起，身形瞬间弓了起来，仅剩下的那只淡金色眼睛立成了凶狠的菱形，同时不住的朝来人呲牙哈气。
很明显的进攻姿态。
晏许也不在意，他撑着透明的雨伞，在距离纸箱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保留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他仍旧穿着那身破旧的军绿色大衣，单手插兜，撑着街边十块钱一把的透明雨伞，周身气势却已经截然不同。
晏许抬眸望去，语调淡淡的，“时间到了，你该走了…再晚点，就该赶不上去天国的末班车了。”
与此同时，时间的流速完全放缓，斜斜飘落的雨丝只花了两息就静止在半空中，小巷外那些车子驶过时所发出的细碎响声，袅袅升起的炊烟，壶中向外倾洒的水珠，都在同一个时刻戛然而止。
狮子猫歪了歪头，发出一声疑惑的，“喵？”
【哪里来的怪人喵？】
它的心音很弱，因为晏许识趣的分寸感，放下了些许戒备与警惕，变得有些懵懂。
晏许很满意，这就是他为什么选动物不选人的原因，相比于人类的贪婪，动物们往往更为纯粹，最重要的是不怎么吵，就算吵了，也可以装作听不懂。
他面上仍然是那副无动于衷的冷淡表情，“你在俗世呆了三天，再耽误下去，染上脏东西，到时候，想去都去不了。”
狮子猫回头看了看，脚步有些犹疑，意思是我的孩子们呢？
晏许表情不变，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原本平滑的半空中泛起一阵波纹，聚集的乌云散开了，细碎的亮光洒落下来，渐渐的一道由光辉铸成的轨道出现了。
十多秒后，一列卡通的小火车从远处驶来，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米的轨道前精准停下，车门往两边滑开了，只有十几厘米的胡桃列兵跳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弯腰朝他施了一礼，“日安，山神阁下。”
晏许微微颌首，“好了，你们可以准备开车了。”
狮子猫看看他，又看看车，焦急的喵喵喵了两声，大声拒绝，意思是我不能走。
晏许抬眸看了它一眼，薄唇轻启，“我是个很抠门的神，我的时间也很宝贵，那是另外的价钱，好了，你上路吧。”
再晚该赶不上海带汤了。
狮子猫看了看车，没动。
它频频回头，看向那个幽暗潮湿的，这几天始终未能有人踏足的小巷口，浑身毛发炸了起来，背脊高高弓起，从喉咙里发出了代表警告的低吼声。
晏许不耐烦的啧了声，但还是意简言骸地解释道，“她没事，只是生病了，所以没过来看你，完全病好过来看你要半个月后…”
狮子猫紧弓着的背脊慢慢放松了，它抬起头来，仅剩的那只淡金色瞳仁里点缀着名为希冀、祈求的碎光，朝人低低地嗷呜了一声。
边不动声色地悄悄往后挪了一点。
晏许转了转伞，冷声拒绝，“不行，到时候你都死透了，我会扣信誉分的，你现在必须马上走。”
晏许说完，随意的挥了挥手。
下一秒，列车后座车门豁然往两侧洞开，执拗的狮子猫被神力拎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快准狠、强硬的丢了进车后的软座摇篮里。
它还没回过神呢，就听见了耳旁传来了熟悉的平静无波的冷淡语调，“至于你的孩子们，如果挂念它们…可以下车后在另一端等，这单救了么已经完成了，稍后记得帮我打一个五星好评，谢谢。”
喵喵灵：？！啊？啊？这就完了？
在车门关闭的瞬间，它尖叫出声，“等等！等等，我可以加钱的喵！！”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卡通小火车的时速便瞬间飙升到了500km/h，如同利箭般飞驰出去，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原本打算第一时间转身去赶海带汤的晏许抬手眺望了一下远方，不无可惜道，“啊，走远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再喊回来？算了，他的神力还要给另一个该死的混蛋挂减益buff呢，得省着点用。
至于这两个幼崽接下来的结局会怎么样，他并不怎么关心。
雨越下越大了。
他撑着伞转身就走，十五分钟后，走过街角时，同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擦肩而过，对方嘴里嘟嘟囔囔着，“真上火啊…臭娘们，真以为老子不敢对你怎么样？”
晏许目送着他走进那条小巷，但没过多久就听见一阵喵喵喵的尖利叫声。
【救命喵…救命！救救我们喵喵喵！】
再看另一头的巷子口，另一个衣着单薄，烧的满面酡红的小女孩，正费力地举着一把褪了色，边缘泛白的小红伞，跌跌撞撞地从狭窄地小巷子里走出来。
地上飞溅的泥水在她光裸的小腿上染上了一层又一层地斑驳的痕迹，裙边上更是被溅满了星星点点的泥印子，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额头上还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嘴唇也是煞白的。
显然，这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豆丁还在发着高烧，却很执着，嘴里一直在小声唤着，“喵喵…喵…咪咪，你在吗？奇怪…人呢？”
淅淅沥沥地雨水从她头顶小红伞的破口上漏了下来，将她的左边肩膀逐渐淋得湿透，小女孩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攥紧了藏在裙子口袋里的小布包，甩了甩有些眩晕的头，锲而不舍地喊道，“咪咪…你在哪里啊…咪咪！”
晏许原本朝外走的脚步骤然停住，瞥见对方脸庞时，眼前闪过的一些零星画面，让他厌恶的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伞柄，掌心被锋锐的铁片边缘割得有些生疼。
对方今日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却还是来了，与之相应的，她的命运亦随着改变，用科学点的话来说，应该叫做变数，亦或者是蝴蝶效应？
呵，耳旁仿佛又回响起了一些令人不愉快的尖锐杂音。
理智告诉他，横加干扰只会将事态推向更加糟糕的境地，而他是个合格的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并不允许他做出一些更出格的事。
晏许收了伞，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前大步走去。半空中原本逐渐变小的雨势骤然变大，夹杂着落下的雪粒子，变成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倾盆大雨。
等走到小巷口，身后那些渐渐远去的尖利呼叫声逐渐变得几不可闻，晏许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突然就闪回了一周目时的系统，那时候它还是一只小猫咪呢，似乎也是这样，被小石子砸得遍体鳞伤，也依旧叼着过往行人的裤脚，喵喵喵的喊。
求求你，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救救我的主人吧。
啊，好烦。
算了，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晏许骤然转身折返。
半空中倾盆暴雨进一步变大，原本夹杂着落下的细碎雪粒子，进化成了拳头大的冰雹，而某个被重点照顾的区域，甚至还下了个铁锅。
哐哐落在人身上，直砸的人生疼。
很快，原本打算痛下毒手的男人就被砸的灰头土脸，鼻青脸肿，一脸狼狈的跑了出来，而晏许，回到了刚离开不久的原地。
他垂眸看了眼被淋得破破烂烂的纸箱，以及某个躺在角落里，昏得人事不省，尽显狼狈的小豆丁，站在逆着光的阴影里，看不清面上神情。
啧，来都来了。
没有人的命是该按照命运所撰写的轨迹，一成不变的往下走的，这一点不管是人，还是猫，都一样。
两分钟后，等到他再次出来时，手里原本握着的透明雨伞已经在不知何时悄然消失不见，身后逐渐恢复的时间里，原本停滞在半空的雨幕重新倾落下来。
却被半空中滴溜溜旋转的伞形弧光给完全格挡住了，被琐碎声音填满的俗世还是那个俗世，充满着人间的烟火气。
某个原本该变成惨剧现场的地方，则被隔绝出了一片安全区。
原本放在空地上，上下两端都被水濡湿的纸箱，因为皱巴巴接近开裂的边缘也重新恢复了干燥平整，潮湿的旧衣物水分瞬间蒸发，化作丝丝缕缕的白雾。
原本焦躁不安的两个小家伙在暖洋洋的环境里，已经平静下来，正挤挤挨挨着，头贴着头，安详睡去。
而躺在泥水里的狼狈小豆丁，同样被挪了位置，头顶的小红伞光洁如新，那些狭长的裂缝已经被修补好了，被撕破撒落在泥水里的小布包恢复如初，妥帖的放回了口袋里，至于她腿上那些因为在地上挣扎时被粗粝小石子磨出来的划痕与伤口，也被一并治好了。
好心的神明在伞上留下的些许力量，让她难得睡了个安稳的好觉，原本紧蹙着的眉头，也在不知不觉中松散开了。
而走过街角时，男人已经彻底醒了酒，神情中带着些许后怕，可在命运的催动下，想起喜欢小动物的妻子，便从晨间的便利店里买了把伞，阴魂不散地再度折返，准备去另一头的宠物店给她买一只小狗。
晏许低着头，不耐烦的轻啧一声，垂落在身侧的手指随意的朝前滑了滑，原本正要走进小巷的男人脚步顿了顿，一头撞上了旁边的电线杆子。
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如此这般，鬼迷心窍的连撞三次，才终于后怕地捂着高高肿起的额头，一脸惊慌失措，仓皇地朝着与之截然相反的另一头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从贵族学校出来，背着可爱玉桂狗包包的双马尾女孩，放弃了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的想法。
她站在打开后座车门的奥迪A6前，昂着头，朝着身着黑衣人高马大的保镖道，“我改变主意了，突然想吃昭明那边的甜点，我们先去那边一趟吧。”
保镖用手挡在车门前，一直等到她坐上车，才恭敬的微微颌首，“谨遵您的吩咐，大小姐。”
收回手的晏许悄然弯起唇角，谁说命运就一定要按照编写的路径来走，就算中途短暂的偏移了路线，只要结果是一样的。
殊途同归又要什么紧。
只不过走着走着，反噬就到了，晏许瞬间脸色一变，撑着墙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