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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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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那扇铁门,沈朊才觉得自己脱离了压抑的环境,明明这里曾经是她的家。
谢容屿走在她前面。
沈朊的目光从他优越的侧脸线条向下,谢容屿宽肩窄腰,衬衫下摆束进西裤腰封里。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后,沈朊肌肤生热,赶紧转了眼。
她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
其实在谢容屿去拿她手里行李箱的时候,沈朊就察觉了他的真正意思。
是她闹乌龙了。
沈朊肌肤上的热度一路红到了耳尖,低头看着水泥路,行李箱滚轮声声声入耳,树枝树干上是聒噪的蝉鸣,以及她那毫无章法的心跳声。
“上车。”
巷子口,谢容屿松了她的手。
沈朊攥了攥手心里溢出的汗,软红的唇瓣抿了抿,捏了捏发烫的耳尖。
谢容屿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见沈朊呆呆的站在原地,晨间暖阳不吝啬的透过上方摇曳的绿叶,薄薄的照在她身上。乌黑微卷的长发,颈窝处染了湿润贴着那秀白,白色连衣裙的长度将将遮过膝盖,纤细白腻的一双腿沁润在光晕下,不知是热的还是什么,透着点粉。
“沈朊。”谢容屿滚了滚喉结,后者闻言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二哥!”
“上车。”
沈朊还是不动。
她脚尖点了下地,轻轻转身,白色裙摆跳跃在光下,背了些角度,瓷白小脸上起了细细的汗,唇瓣张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谢容屿关上后备箱,径直拉开副驾车门,眼神示意,沈朊只好乖乖坐了进去。
下一秒,谢容屿准备关门。
忽而觉得西裤侧边被扯了下,他低头,两截白皙指尖捏住了他的西裤。
沈朊坐在副驾里仰着头看他。
她的眼睛纯粹而明亮,是未被侵染过的干净,谢容屿有一瞬间的愣神。
“二哥。”
沈朊身子往外倾,“回容城前,我能不能去墓园里看看我的家人。”怕他不同意,沈朊声音急切了几分:“不远的,开车的话只要半个小时。”
她指尖捏得越发紧。
谢容屿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被这样拽着请求,他喉结轻滚,“可以。”
“……”准备了好多话的沈朊。
谢容屿竟然轻轻松松就答应了,以前在谢家时,谢容屿从来都很忙,回来吃饭的时间也少,谢老太说他的时间就是钱。沈朊不由多看了会儿。
“可以松手了。”
谢容屿沉冷的声提醒了沈朊。
沈朊后知后觉低头看,他熨帖整齐的西裤中缝处,因为自己的用力捏,有了褶皱。她赶忙松开,觉着那块褶皱碍眼,想也没想出手抚平。
谢容屿比她快,退开,“坐好。”
沈朊脑子这会才有了点用,竟然想用手去抚平,她懊恼的咬住了下嘴唇,摆正身体。谢容屿关上车门,修长指尖掸过那片褶皱,长腿迈开。
车子里沈朊的脸都能敷小鸡了,她在人上车前拍了拍脸,故作镇定,双手垂落于身前,捏过谢容屿西裤的指尖粘合在一起,似还裹了些温度。
“墓园地址。”
“晴山园。”沈朊报出,她手指了一个方向,“二哥,真的可以去吗?”
耳边响起前往晴山园的导航。
谢容屿随即应了声。
沈朊指腹揉搓着,憋了半天,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几个字,“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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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路柚发来信息。
她刚刚落地泰国清迈机场,就迫不及待的跟沈朊分享美景了。
路柚的家境不错,她哥路霆和谢容屿是好朋友,两人是在谢家认识的。
后来发觉还是同校同班。
路柚:[软软我到泰国了!睡了几个小时屁股都麻了,你在干嘛呀?]
沈朊弯唇轻笑。
她偷偷看了眼开车的谢容屿,打字的手都是欢快的:[我刚从舅舅家出来去晴山园看我的爸爸妈妈和外婆。风景很美,你到了就好好玩。]
路柚:[你一个人去吗?]
沈朊不知道该不该说,仔细想了几秒,没有骗她:[谢奶奶想念我,二哥特意从容城过来接我,现在是二哥陪我去。]
[那就好。]
路柚又回第二条:[啊啊啊啊早知道你就在南城待两天,我就等等你了。]
沈朊抿着唇笑:[下次我们一起。]
路柚发了么么哒表情包:[好!!]
沈朊此时的心情如同在心口踹了好多的喜悦泡泡,和路柚聊天缓解了她目前的紧张。半个小时的路程在谢容屿的车技下,提前了八分钟。
晴山园是南城最大的墓园,下面都是卖花的商店,沈朊买了三捧花,抱在怀里有些吃力。她卖完后找谢容屿,发现他站在店外,手里持着一柄黑伞,冷白指骨映衬着黑色伞柄,晴空烈日下独有的冷色调。
沈朊抱着花出去,下一秒,有两捧就被谢容屿拿走了,她忙道,“谢谢。”
谢容屿颔首,“走吧。”
沈朊抱着怀里剩下的玫瑰花,紧跟他的脚步,可能是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她不知不觉的放开,“二哥,你猜我为什么会买三种不同的花。”
谢容屿将伞偏移,“为什么?”
沈朊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愉悦道:“因为我记得爸爸妈妈和外婆喜欢什么啊。妈妈喜欢玫瑰花,她还在时,家里的花瓶从来不会空。外婆喜欢淡雅的茉莉,和妈妈的正好相反,所以外婆的花只在她自己房间里,爸爸就不同了,他要两边护着,生怕一不留神就得罪了她们。”
谢容屿怀里是茉莉和玫瑰。
沈朊抱得是送给爸爸的菊花,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她望着那交相辉映的茉莉和玫瑰,唇角的笑慢慢收了回去,“她们能看到我送得花吗?”
小姑娘情绪低落地快。
微垂着头发顶毛茸茸的,像一只等待人安慰的洋娃娃,过分可怜可爱了。
谢容屿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不动声色收敛目光。
沈朊家买得墓地在半山腰,她的爸妈是出车祸双双死亡,买的是合墓。
外婆则还在上面。
沈朊先去了奶奶所在的墓地,墓碑上照片里的老太太面容和善,总是笑着,沈朊记着她走得时候说得话,也就在那日,谢老太赶来了南城。
祭拜完外婆,沈朊带着谢容屿向下走。
谢容屿看着走在前方步伐从容的少女,薄肩,腰肢纤细,白色裙摆摇曳。
她长高了些。
沈朊站定在一处合墓。
谢容屿在她身侧,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沈父五官俊秀,浓眉,沈母面容清丽,杏眼乌发。沈朊就像她。谢容屿视线向下望见死亡日期,不过四十,太年轻了。沈朊接过他手里的玫瑰和菊花一一放在墓碑前。
“我、我想和爸爸妈妈说说话。”沈朊轻声道,谢容屿随即把伞给她。
沈朊摆手,“不用不用。”
却还是手心被塞了伞,黑色伞柄处有他的温度。
谢容屿转而走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离她有三米远了,沈朊看了看距离。
觉着不行,她说:“再远点可以吗?”
谢容屿又离了几米,都到墓地旁那条大道了,沈朊这才满意,她将伞倾了倾,蹲在墓碑前,虽然知道他离的远,但还是压低了音:“爸爸妈妈,陪我来得人是谢容屿。谢谢的谢,容易的容,岛屿的屿,她是谢奶奶的孙子。”
话落,她透过伞尖下去看谢容屿。
对方背对着她看着对面起伏的山峦,指尖不知何时夹了根没点着的烟。
沈朊收回目光,往墓碑前移了移。
“我在谢家过的很好,他们很照顾我。”沈朊说:“高考成绩下来了,我考了647分,志愿填得是容城大学。我可能没有时间经常来看你们,你们在下面要好好的,缺什么了就入我的梦,软软都给你们带来。”
“我好想你们和奶奶。”
沈朊眼眶微红,她不会哭出来的,妈妈不喜欢她哭,最后一面时,他们满身是血,却还笑着对她说软软要多笑。沈朊抬起手抹了下眼,最后指向远处的谢容屿,和爸爸妈妈分享自己的小秘密,“我喜欢他。”
这是她不能说得秘密。
谢容屿是高高在上的谢氏掌权者,而她不过是寄住在谢家的孤女。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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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后,沈朊的心愿了了。
她可以安安心心回容城,陪谢老太太,考上容大的话过完暑假去报道。
“暑假打算做什么?”谢容屿问。
“等路柚从泰国玩好了回来,我跟她一起去考驾照。”沈朊侧了下身。
谢容屿怀疑,“能报?”
沈朊鼓了鼓脸颊,无比郑重地看着谢容屿精致的侧脸,语气里裹挟了不高兴,略略微不满道:“二哥,两个月前我就过完十八岁生日了。”
是有这么回事。
谢容屿想起来了,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在意,他冷肃的面容沾了些笑意。
前方红灯变绿。
谢容屿鼻尖嗅到淡雅的轻香,小姑娘声音像糖一样软绵绵的,却又十分坚定,“我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