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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   洁白的布帘轻轻飘动,透过窗户洒下的阳光映在地面上,如同金黄色的春水。

      江砚睁开眼,江迟暮昨夜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但此刻床边冰冷,空无一人。

      昨天实在是太晚了。从江萦怀那儿回来以后思虑很久,让他有些犯困,后来又折腾了那一会儿,他只记得义父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肩膀轻轻颤抖着。

      脖颈间被一股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他伸出手,轻拍着义父的背,后来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昏昏然睡着了。

      恍惚之中有人将他轻柔地抱起来放在床上,在深秋微凉的夜里,他能够感觉到身侧那人温暖炙热的体温。

      但早上起来时,房间内没留下江迟暮的半点气息。让江砚怀疑昨夜那些是不是都是自己的错觉。他一向资深望重、讷言敏行的义父,怎么可能将头埋在自己的脖颈间落泪呢?

      说不定是自己睡得昏沉的梦境。

      街巷的风轻抚着树叶,树叶上的水滴跳跃着,散发出清新的湿润气息。

      许圉师靠在床上,修养了这许多日,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秦向隅坐在床边,将连日来发生的大小事一一告知他。

      “圉师觉得呢?”

      “啊……什么?”许圉师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中途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神,完全没听秦向隅后面的话。

      秦向隅轻笑出声:“我刚才说,父皇已经决定将那北留的公主许给裴小将军了,婚期就在黄兄生辰后三天举行。”

      许圉师想起皇帝诞辰时,他和秦向隅赶回来了几天,他记得当时在朝堂上也争议过这件事情,没想到最后人选竟然还是那位传言中所向披靡的小将军。

      他默然不语,秦向隅以为他又走神了,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圉师这是怎么了?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许圉师开着玩笑:“没事,躺了许久,脑子有些跟不上来了。”

      但秦向隅似乎当了真:“待会儿我命人送些补品过来,都是逢年过节时姑姑送过来的,算不上顶好,但你凑合着先用。”

      许圉师连忙摆手,尚未说出半个不字,手就已经被秦向隅按住了。

      “别总说不用,圉师若是真想感谢我,就赶紧好起来。”

      许圉师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好点头答应。

      直到秦向隅走后很久,许圉师才从枕头下拿出一根木簪子。

      不过那个木簪的做工很粗糙,比起手艺人的成品,像是外行人自己做的。款式和花纹也有些古老,像是很多年前流行的款式了。

      这是许圉师一直照料的那个老妇人临终前放在他手里的。但她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就走了。

      也许这是她想要给她那位儿时故人的东西吧。

      “她叫……小粥。”

      许圉师的脑海中想起老妇人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比起她之后的人生,也许她童年时和那位故人的相处时光更让她开心怀念。

      但京城中达官显贵的妻子这么多,光凭这个名字去找,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他派遣出去的那些探子也都如石沉大海,除了今天早上一个探子带回来的那个不可思议的消息,没有其他人回来向他禀报。

      “大人,闺名叫小粥的女子确实有很多,不过那些女子都不是来自东南的,与您所说的特征相符合的,我只找到一个。”

      “在哪儿?”

      探子向四周看了看,面露难色。

      许圉师挥手遣退了在站在一旁服侍的几个下人。那探子上前来,在他耳边轻吐出两个字:“冷宫。”

      “当真?!”

      许圉师瞳孔略缩,探子低下头,如实禀报:“这是属下查到的唯一一条线索了。而且,那人已经不在人世许久了。”

      普通女子怎么可能会置身在冷宫之中?哪怕是什么达官显贵家的正妻犯了错,顶多是在自家的柴房或者诏狱里罢了,冷宫可是皇帝的后妃呆的地方。

      难不成她所嫁的那位显贵竟是当朝天子?听闻在皇后去世不久,东南一带就爆发了水灾,当时皇帝刚登基不久,微服私访过东南。

      许圉师还以为那位老妇人受了些精神刺激,满口胡言罢了,但如今细细想来,谁能下一趟东南回来能够有权让当地迅速繁荣富饶起来的?

      除了朝中重臣,那便只有直接下令的天子了。

      那如此看来,那位老妇人的话竟全是真的?那她再三在自己面前说的他和那位“故人”长得像,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许圉师撑着头想了想,据他父亲所说,他的阿娘在宫里当差,后来回来生下他之后不久又回宫了,攀上了一个权贵,不再回来了。难道他的阿娘与那位“故人”有什么渊源?

      一系列的疑难杂问在他脑子中徘徊,这下想的真的有些头疼。

      在这儿想半天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自己动手去查一查。

      后宫对朝臣来说乃是禁地。虽然当今皇帝的后宫中空无一人,但即便如此,也不可乱了历朝历代以来的规矩。

      “大人,太子生辰的贺礼,咱们府上还没准备呢,您看要送什么过去?”管家拿着一摞账本站在门口问。

      “不失礼节就好,不必跟他们攀比。”

      许圉师吩咐下去,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你方才说,太子生辰?”

      管家站在门口肯定地点了点头。

      “太子生辰,是在东宫还是宫里头办?”

      “按按惯例来看,应当是在宫中。”

      许圉师沉吟许久,目光中升起一抹鲜少见的精光。

      夜色中,点点萤火虫飞舞,释放出微弱的光芒。深秋已至,草木凋零,悲风苍茫,寂静中透着一丝凄凉。

      江萦怀站在亭子里,脚边跪着一个黑衣人。

      “江公子,这是我们殿下让我送过来给您的。他吩咐了,一定要我亲自交到您手上。”黑衣人恭敬地双手递上一个小纸包。

      江萦怀拿到手中才知道,哪是一包小粉末。

      黑衣人恭默守静在一旁解释道:“此药只要吞入一点,连神医也回天乏术。放入饭菜酒水中,无色无味,可杀人于无形。殿下说了,太子殿下的生辰是个顶好的机会,您设法让那公主服下,此药不会当场见效。三日后在他们成亲前夕,那公主必死无疑。到时候即便有心之人想要追查也无从下手。”

      “什么意思?他让我动手?他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其他一切殿下都已经打点好了,殿下到时会设法替江公子支开旁人。江公子只要届时将这药倒入那公主喝的酒壶中即可,若是殿下将什么事都做了,难免不引起怀疑。”

      黑衣人见四下无人,稍微凑上前一些,低声说道:“另外,把这药交到您的手中,也是给了您另一个机会。”

      江萦怀眯起那双好看的杏眼:“什么意思?”

      “太师府的少主永远只有一个,江公子难道就不想一人承欢?只要江公子按殿下说的做,哪怕是想顺便除掉您大业路上的另一个绊脚石,也不是什么难……”

      “住口!”

      江萦怀一脚踹在那喋喋不休的黑衣人的胸口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黑衣人: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太师府的家事,轮不到他来管。”

      那黑衣人捂着胸口,连滚带爬地走了。

      刚才还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汇聚成了一道闪烁的光带,犹如琉璃烛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竟然有些意外的好看。

      江萦怀看了一会儿,刚一转身,便被草丛边穿过来的一个什么东西给扑倒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江砚养的那头狼,江萦怀不敢有什么动作,那头狼扑在他身上嗅了一会儿,便又跑开了。

      他惊魂未定地站起来摸摸袖口,还好,那包药还在。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张望了一圈,没看到江砚的身影才离开。

      若是真被他看到了,想必也不用自己找。他一定会当场给他两耳光。

      —

      “席歌,你看谁来了?”秦向隅推门而入,出声唤她,移开脚步,他身后站着她多年不见的兄长。

      薛席歌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像是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

      薛亭宴也站着不动,他们真的已经很久、很久不曾相见了,久得似乎连对方的样子都已经发生了变化,跟脑海中的那个模样已经不太像了。

      “哥哥!”

      最终是薛席歌先跑过来,扑在薛亭宴的怀中,直到她真正切实地依偎在他怀里,她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她朝思暮想的哥哥。

      “哥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终于见到你了……”

      薛席歌在他怀中哭得梨花带雨,他也紧紧的抱着她。

      秦向隅见他们这副兄妹情深的样子,也不好干杵在一旁,开口说道:“那你们兄妹先聊,我就不打扰了。”

      薛席歌赶紧欠了欠身子,向他请安。

      秦向隅带了门出去,两人又激动地拥抱了许久,说了好一会儿话。

      薛亭宴见她的身姿虽然还有些单薄,但面色看起来不错,身上也不再是一身药味,而是带着淡淡的花香,整个人如同一朵在清晨盛开的莲花。

      她的妹妹,像是已经脱胎换骨了。

      “对了哥哥,我此番能够回到帝丘,多亏了二殿下的帮助。”

      薛席歌垂下目光:“我拼命从祭祀殿里逃出来,后来又被险些带到花楼里。要是没有他,我如今就不会坐在这里跟哥哥说话了。”

      薛亭宴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是哥哥不好,竟然亲手把你送到猛虎口中。”

      薛席歌摇摇头,断断续续地跟他说着在祭祀殿受到的虐待,以及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瞧我,光顾着说自己了,那哥哥呢?在太师府那边可一切安好?太师大人对你好吗?那里的主子们好伺候吗?”

      薛亭宴苦笑一声:“我们都是下人,哪有什么好不好过的,万事听主子差遣就是了。”

      薛席歌紧握着他的手:“那哥哥……不如,你跟着二殿下吧,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天,他待我很好,我看他待下人们也是慈眉善目的。你过来了,这样我们也能够日日待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好了,席歌,天下主子其实都一样。我既然已经跟了太师大人,奴不随二主,我若是背叛原主,叫二殿下如何好放心用我?”

      见她还是一副不太放心的样子,薛亭宴从她的手中抽出来,又放在她的手上拍了拍:“我现在伺候的主子是太师府的少主,他待人也很好。我已经做到了副官的位置呢,俸禄待遇都不错,席歌不用为我担心。”

      “只是太师府不便外人出入,你住在二殿下这里,我也放心,我会每天抽空来看你的,好不好?”

      薛席歌点点头,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也许是劳累了一天的缘故,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汗味,但她并不抗拒,这反而让她觉得很安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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