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遑凉一梦》南原野际

4、公子（笔者：南）

　　戏剧表演结束了，但公子摇着扇子漫步戏苑，并未离开。他坐到院子里的竹椅上，招招手，示意不远处扫地的少年过来。

　　“客…客官，您干什么！？”小杂役猛地一推，从公子臂弯中挣脱，踉跄后退。
　　公子右眉一挑，微怔，意外，但不恼。新奇有趣，似乎从未有人如此张皇地拒绝过他。
　　“你不喜欢？”眉眼弯弯，嘴角笑意并未消减。
　　小杂役一时无措地语塞，从未有人对他这样过，不知如何是好。
　　也是，一个戏班子捡的流浪小孩，懂什么。逗逗他刚好。
　　“今年几岁了？”
　　“十…四。”
　　“是我喜欢的数字。”
　　小杂役的脸已像煮熟般通红，在笑眯眯的炽热目光下憋出“谢谢”二字。
　　“戏也看累了，帮本公子捏肩吧。”
　　小杂役顺从地捏了起来。
　　嗯哼。公子轻叹。技术还可以。伸出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小杂役的手背，从容不迫地攥住。缓缓抬眸。
　　不出所料，又面红耳赤起来。
　　“我饿了，可有茶点吃？”
　　“有…有桂花糕……我去拿！”小杂役迅速抽出手，飞也似的奔逃进屋子。
　　十四岁，黝黑，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前不久还在做乞儿的小孩，怎会有这样戳他心窝的颜容。公子回味着方才与他的对视——一双透亮胜冰种玉镯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中映着他与世间万物，如林中石潭般清澈纯净。公子对美人的察觉一向灵敏，爱好广泛，一向不挑。
　　小杂役在后厨漫不经心地找着，胡乱端起一盘梨膏糖，心慌意乱大脑涌进涌出千百个问题理不清。这位客官不是…爱找师兄吗？他是把我错认成师兄了？怎么可能！可他也对师兄做这样的事呀，师傅还敲我脑袋警告我莫要乱看……师兄现在也在屋子里，这客官怎么不来找他？邻居姐姐说这是“恋爱”，可对象不是…只能有一人吗？
　　小杂役鼓起勇气，将盘子端出院子，放在公子面前。
　　“是谁说桂花糕？骗人可是要吃罚的。”公子调笑，“不过本公子一向怜香惜玉，赏你喂我罢。”
　　“我，我没有喂过人吃东西……”慌忙摆手。
　　“正好教你。”
　　“…客官！”
　　“答应啦？”
　　鼓起勇气，“您可以让…让师兄来喂……”声音越来越低。
　　公子愣了，旋即却又笑得开怀：“小朋友，在担心这个啊？”
　　“你师兄不会吃醋的～”悠悠起身，凑到小杂役耳畔，公子不紧不慢地咬字：“我会喂他吃别的东西。”

　　院子另一端，半掩的纸窗后，是一动不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