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妻美陈先生》原杉

55、第五十五章

　　“耳朵……好像有点听不清……”
　　陈一的声音有些发抖发虚，连他自己开口之前都有些迟疑。
　　耳朵里就像浸了水，闷闷的，倒也不是听不见，不过平日里听得很清晰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现在听来都像是隔了一层膜，钝钝的。
　　“中耳炎吗？”童无忌说着凑到陈一的耳边，打着手机的闪光灯，轻轻捏着他的耳垂往后拉扯到可以看清耳道的位置，“只是有点红，难受就挂个耳鼻喉科看看吧。”
　　“不用了吧，吃点感冒药就好。”听到要去医院，陈一有点不太情愿，从前感冒发烧的时候偶尔也会因为鼻塞出现短暂的症状，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况医院这样的地方，即便是工作日也是人来人往——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盲杖施展不开，还容易打到过路人，本来看病的大家情绪都不太好，被凶也是常有的事情。
　　“我明天调休，陪着你，别怕。”童无忌摸着眼前人还有些汗湿的后脑勺，半开玩笑道，“你眼睛都这样了，耳朵再听不见，那我怎么办。”
　　陈一立马服软答应下来，他怎么样都能熬，但现在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个人，他有和她的这个小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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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无忌好像在客厅通宵赶报告，她爬上床的时候，陈一恰好哼哼了一声，迷迷糊糊地把手伸到床头柜去摸手机。
　　多半是烧得懵了，陈一的手探到了她的枕头上，一通胡乱摸索也没个结果。
　　她实在看不下去，按住了他手塞回到被窝，轻声在他耳边道：“睡吧，现在才五点，我挂了十点钟的号。”
　　“童童……去客房……怕传染你……”
　　黏糊糊的语气，一听就是半梦半醒，居然还惦记着会传染这事儿。
　　“懒得铺床了。”
　　因为熬夜有些沙哑带着浓烈倦意的声音，传到陈一的耳中清晰无比，他很想再开口跟童无忌说点什么，可牵住她手掌的瞬间，浓烈的倦意像是会传染，重新淹没了陈一，在她均匀的呼吸声中，他的心跳也逐渐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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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睡了四个小时，还是不要开车了，打车去吧。”陈一拄着盲杖靠在玄关的鞋柜旁，显然还有些虚弱。
　　“没打算开车，今天限行。”童无忌自然地牵起陈一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手肘上。
　　“嗯。”耳朵还是闷闷的，还有些微刺痛，陈一走得比往日更贴近童无忌一些，步伐也不敢迈大，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让他对方向的判断能力差了不少。
　　“怕啊？”
　　“不是啊。”嘴上不认，走到路面上，汽车席卷着热浪扑面而来，加剧了他的不适感，陈一眯了眯眼，搭着童无忌的手抓得紧了一些。
　　“歇两天吧，推拿店重新开张以来你就没休过，铁人也会累的。”等车间隙，童无忌劝说着身边的人。
　　他只是笑笑：“现在这样也没办法上班，我总不能把病毒传染给客人是吧。”
　　“放心，我帮你在店铺的主页写了公告，小陈师傅病休中，不过我看约其他几个师傅的人也不少。特别是黄姐，我看挺多年轻的小姑娘都爱找她。”
　　“是啊，以前店里没有细分男宾女宾的区域，也没有专门预约分类。虽然你说要看到什么，大家基本都看不到的，但很多年轻的女孩子还是挺在意的。”
　　“你这么说，我那时候是不是太随便了？没有别的师傅就直接挑了你——诶车到了，上车。”
　　陈一不是一个习惯在有第三者的场合下表现情绪的人，尽管刚刚童无忌的话听起来只是玩笑，他却很想解释他想表达的意思并不是那样。
　　相反，他很感激那天童无忌给他这个为她服务的机会，让他有了一个熟客，有了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人，尽管之后的事情就像是开足马力的跑车，一件接一件，让他们的关系一下子转变得亲密。
　　天气很热，车上的空调开得很足，强烈的温差和堵车等红绿灯的反复加速减速之下，让本来就不太舒服的陈一更是觉得心中郁结，失去了表达的欲望，抓住童无忌的手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看上去比先前还要无精打采。
　　童无忌拍了拍他的手，然后按住，不需要语言，这是他们两个独有的默契——
　　放心，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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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力下降，耳朵闷堵，我建议你们先去做个检查。”
　　并排坐在检查室外的长椅上，等候叫号的片刻，童无忌发现陈一比过去更显得无助和粘人，本来只是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像一只树袋熊一样双手环住了她的手臂，也不说话，呆呆的。
　　说不害怕是假的，就像童无忌昨晚说的，他眼睛已经这样了，要是耳朵也坏了——真要是那样，他会推开她的。
　　但在这之前，他只想再从她身上获取一些支撑的力量。
　　医院的空调开得凉快，童无忌却觉得手臂被陈一箍得热出汗来。

　　“请063号陈一到4号检查室就诊。”
　　检查室里到处都是精密仪器和设备，陈一残余的视野里只有未知的奇形怪状的轮廓，一走进这个空间，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病人叫什么名字？”
　　“陈一。”
　　“过来这边做耳镜，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医生先走到了做检查的位置，见陈一还傻愣着，又催了一句：“这么大的人了做个检查还要家里人陪着啊？后面还有其他病人等着的。”
　　童无忌回过神来，“不好意思，他眼睛不方便，我给他带个路就出去。”
　　“不想生病了。”
　　童无忌听到陈一嘀咕。
　　得知陈一有视力障碍之后，检查技师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房间里有几项检查，陈一都被拉着手被引路，但难免会因为突然的拉扯和突然塞进耳朵的东西被惊吓到。
　　“你躲什么躲，我又不会害你。放松点。”
　　陈一随口答应着，还是被突然戴到脑袋上的耳机吓了一跳。
　　不是每个人都会像童无忌那样，在什么动作之前都会顾虑到他视力的问题开口提醒。
　　“听得到我说话吗？”
　　耳机里传来医生的声音。
　　“可以。”
　　他感觉到医生又重新回到了他身边，往他右手里塞了一根冰冰凉凉的金属棒子，然后他的大拇指被医生掰开到了棒子的顶端。
　　“这里是一个按钮，等会耳机会出现滴滴滴或者嘟嘟嘟的声音，你只要开始听到声音，就可以按一下这个按钮，我们从左耳开始。”
　　“好的。”陈一机械地回答着。
　　“那我们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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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只过去了三四分钟，被关在门外的童无忌已经反复看了好几回手机，也不知道门的那边，会怎么宣判陈一的检查结果。
　　她只希望检查结果能好一点就好了，只要不是坏消息——不对，就算是坏消息，她也会努力陪着陈一去面对。
　　正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的时候，检查室的门开了，医生已经把手上拿着几张纸的陈一送了出来，交代回到诊室找医生看报告。
　　虽然架着眼镜，眼神还是放空得离谱。
　　童无忌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别是这么烧一烧，把眼睛和脑子都烧坏了吧。
　　“啊，童童。”陈一空出的那只手向前方的空气探了探，直到摸到她的肩膀才停下来。
　　“还认得出是我，还以为你被医生折腾傻了。”
　　“这几张是不是结果？快帮我看看？字太小了，看不清。”
　　童无忌费了点力气从陈一手里扯出报告，开始一张张看起来。
　　“嗯……这个是图，看不懂。这个也……算了，还是直接找医生吧。”
　　经过检查，陈一的情绪好像更低落了些，明明是比童无忌还要高出一个头的身高，却缩在她身边，脚步犹豫。
　　“耳压比较高，有点鼓膜内陷，听力还在正常范围内，考虑是感冒引起的咽鼓管炎症，不用太紧张，先吃几天药，如果状况没有好转或者恶化再过来复查吧。”
　　“谢谢医生。”
　　童无忌显然感觉到，紧握住自己手肘的那只手稍微松开了一些。
　　“像你这种情况，耳朵受到影响的话，可能平衡力会差点，家属要注意他可能会摔倒或者眩晕的状况。”
　　“谢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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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医院，陈一叹了一口气。
　　“不准叹气，生病是很常有的事情，你这阵子太操劳，抵抗力差了。”
　　“你刚出差回来也累，还让你陪我来医院替我担心。”
　　也不知道本来在手肘上搭着的手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十指紧扣的状态，童无忌索性牵起陈一的手往自己心脏的位置靠了靠，“结婚的时候宣誓就说过了，无论贫穷还是疾病，这里都不会变的。”
　　“童童，”从刚刚来医院的一路上，陈一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儿加上童无忌直截了当的告白，他已经觉得心口有个小人在哇哇大哭了。
　　“怎么？不爱听这话？”
　　“回到刚刚的话题。”陈一微微偏着脑袋凑到童无忌耳边，“刚刚在车上，我怕太矫情了说出来被司机笑话，谢谢你那天信任我，不带偏见地让我给你推拿。也谢谢你信任我，允许我成为你的丈夫。”
　　“现在说也挺矫情的。”
　　“啊？你说什么？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