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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真相? ...

  •   不知是前两日发了高热的余温还在,还是到了日头渐渐转暖的阳春三月,看着跪在榻前声声犀利的徐美人,宣神谙只觉一股热气叠在胸前,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对徐美人的印象并不算太熟稔,除了逢年过节时,徐美人带着五皇子来拜谒,或是偶有特殊家宴,文帝传了旨让她一同参与,平时这个只被宠幸了一回的徐美人基本偏安一隅,数十年来倒也算安分守己。

      宣神谙撑着身子坐起来些,又将寝被往下翻了翻,才松了紧闭着的双唇,将那股压在胸前的热气轻缓地吐了出来。
      “此事已过去十年之久,你如今来同予说,又是意欲何为?”她朝徐美人那张抹着厚重脂粉的脸瞥了一眼,眸色紧了紧。
      既是陈年旧事,十年前为何不提,如今却要避着所有人,单独同她说,还口口声声将十年前那场宫婢爬上龙床、博得帝王一夜宠幸的往事说成了帝王借了酒醉之名特意为之?她与文帝两世夫妻,她知他心中自有权谋沟壑,若是想要封了眼前人的口,何止这一种方式……

      “本以为此事已过十年,越侯应当不再记得,可四月前,妾的胞弟却被越侯所害。”
      徐美人说她的胞弟徐山在请辞离宫后,怕被越侯的人追杀,不敢回乡,这些年四处游荡,前两年得遇良人佳配,回乡办了婚事,在弘农郡安顿了下来,谁想好日子还未过上两年,徐山便淹死湖中,而仵作却说他是失足淹死……

      宣神谙蹙了蹙眉头,并记不起前世此时有徐美人故去胞弟一事,但关于这徐美人的身家背景,她分明记得当年她特地翻了宫人名册,见她家中已无亲人,身世清白,才劝文帝将她纳为美人的。
      虽说谎报身世也并不稀奇,但前世几十载,她都从未听徐美人提起自己曾有这么一个胞弟……被封为美人后,她也从未向文帝或自己引荐过什么人,是否真如她所说,是为了躲避追杀呢?
      “既然仵作已验,你又为何认定是越侯所为?”

      “徐山自小水性就好,如何就会淹死?若不是权贵之人所为,官府为何不敢查?!妾的弟妇还在他的尸身上找到了一块布料,那布料是上好的云锦……弘农郡并不富裕,郡人彩绢制衣已是名贵,何来的云锦?”徐美人顿了顿,再次望向宣神谙,“可偏巧那段时间,陛下派了越侯巡视弘农……若不是他,怎的这么多年徐山都安然无虞,偏生越侯一去妾的胞弟便命丧了黄泉?”

      徐美人声音尖细,声声控诉,虽说宣神谙暗自告诫自己,眼前人所言不能尽信,但若自幼熟悉水性,又手握云锦溺水而亡,确实是有蹊跷,官府明明该深查却以意外落水草草结案,显然有人在背后操纵……而她确实记得、五个月前,小越侯因听信骆平之言枉论太子谋逆,被文帝罚俸一年,并打发了他下弘农郡巡视一月。
      所以、若论因果,前世文帝未因太子之事罚越侯去弘农郡巡视,也许徐山并未因此遇害?故而上一世徐美人安然在后宫呆了几十年也未有作乱?

      如此来看,如今有这些变数,确实与越侯去了弘农郡有关……徐山之死极大可能与越侯脱不了干系!
      若越侯多年不忘、仍要置徐山于死地,是否也证实了十年前确有其事……小越侯确实在那时已谋害过子昆!且意图置子昆于死地!
      曾经有人要害她的孩儿,而她这个阿母却一无所知!

      那他呢?是否真如徐美人所言,明知越侯谋害子昆,却选择了息事宁人……

      宣神谙只觉胸口搏动猛然间又沉重快速几分,直震得脑中嗡嗡,眼前发晃。高热后的身子本就未曾复原,如今心绪猝然一阵紊乱,那心悸之症似是就要发作起来,连带着小腹也抽了抽,她这才想起腹中的孩子,心中一慌,忙一手按着心口强自镇定下来,一手覆在腹前小心地安抚……
      孙医官曾跟她说,心悸之症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真正发作起来,必然伤及胎儿,而随着腹中胎儿逐渐长大,她的心悸之症只会越发严重,是以一定要保持心绪平和,不可大喜大悲……

      徐美人见她面色微变,又接着道:“徐山枉死,妾和弟妇恨不能立即替他报仇,但我们均是一介女流,又无权势傍身,如何斗得过越侯……”

      紊乱的呼吸总算平静下来些,刚才一番波动,手心已沁了些汗,宣神谙攥着寝被盖过小腹,又将被角在侧腰处压了压,才将手臂无力地置于被面,侧眸瞧了眼面色凄然的徐美人,深吸了一口气,渐渐明白过来,“那下毒的司香官便是你的弟妇?”

      徐美人点头,又道徐山之妻善制香,她们深知无法与越氏明斗,才合谋做此一局,旨在诬陷越氏!
      “将落兰草撵成粉末,置于香料之中,其中毒症状恰如有孕初期,令人不易察觉。本还怕孙医官有所察觉,谁想他竟告了假,而妾手中又恰巧抓着陆医官的把柄,让他以医术不精为由,未替您诊出中毒之症并不是难事……那日家宴,妾见您害喜之症严重,便知您已有孕。而陛下还命曹常侍送来了青梅,听说那是陛下连夜从都城各家大臣家中搜刮而来,便知陛下十分在意您腹中子嗣……若陛下回来得知越氏为前朝监国之权谋害您腹中皇嗣,必然会深究……”

      宣神谙抚了抚小腹,是啊,如今他是十分在意这个孩子的……
      他们曾一起期盼过这个孩子的……

      宣神谙叹了口气,刚想问如何能断定此事必能成,却听她冷笑了笑,继续道:“这件事埋在妾心中十年了……若不是因着妾的胞弟无辜枉死,妾许是会带到地底下去……”她顿了顿,抬眸瞥向面色微白的宣神谙,“您问妾当年为何不说,是因为当年陛下对妾说,越妃嫉恶如仇必然容不下妾,皇后您却宽厚仁善,若是想要在这宫中好好生存下去,必然得仰仗您……而妾的胞弟徐山所为确实害过太子,若妾当时说了,皇后如何还会照拂妾……而后来也确实,是您提议陛下纳了妾为美人……”

      听徐美人说的振振有词,宣神谙只觉额角神经一阵抽搐,他是说过她宽厚仁善、他是说过要她照拂徐氏……可那都是后来的事!在给美人这个封号前他不是根本没想过怎么安置徐氏吗?!哪怕在她面前,也从来只有对越姮赶他出宫的委屈,和请她原宥的话语……

      过去的回忆似要在脑海里炸裂开来——
      那时分明是他因酒后犯了糊涂、悔不当初,被越姮拳打脚踢了一顿躲来长秋宫诉苦……
      越姮发着脾气,他又躲着不给被宠幸的女娘一个说法,可偏她是皇后,不能不管,见了徐美人一面,见她柔弱可怜,又去查了她的身家背景,便去劝他给了一个名分……
      因此越氏那段时日没少恶语中伤她,说她会博名声,心机深……

      所以他当时跑来长秋宫诉苦,便是想要推她去做这件事吧?
      以皇后之名纳了徐美人,越氏有气也怪不到他头上,越姮那里他也有了托词……

      她知道他有他的帝王之术、权衡之谋……也想过那时的他心中兴许只有越姮……
      她不该将过去如此久的事再怪到如今的他身上……

      可如何能不怪呢?!
      哪怕他当时对她无爱、哪怕他们之间那时只有相敬如宾……
      可他也是她的夫君啊……是她在这座宫宇之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她原以为他们之间即使无爱,夫妻之间的信任总是有的……

      她从不求他偏袒她半分、可子昆是她和他共同的骨血,他该知道,那时子昆便是她的命!
      可他却因她宽厚仁善、需她关心照拂,这么多年都将她蒙在鼓里!

      他可曾想过,若子昆当时真遇了害,她是否还活得下去?!
      他可曾想过,她作为一个母亲,自己的儿子被蓄意谋害而不知,会有多自责?!
      他又可曾想过,他推着她去越氏面前将徐美人纳入后宫,若越氏因此更为激愤,再次做出伤害她的孩儿之事,她又该如何承受?!

      他是否想过……有朝一日、她知晓这些,又该让她如何再面对他……?

      若真如徐美人所言,这件事他知、越姮知、徐美人知……偏生他们都瞒着她,瞒了她整整二十年,至死都未曾告诉她……
      他们于心何安?!
      他又于心何安?!
      他如何还能在之后心安理得地拥她入怀?!

      心口狠狠一揪,刚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的心绪,再次杂乱不堪,这次她却再没有心力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只兀自忍着心口一阵阵处撕裂般的疼痛,紧抿着双唇按上心口,模模糊糊间却听徐美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陛下这许多年依旧是没有变,若是觉得自己心中有愧,便以孩子安抚,妾当年如此、皇后您的五公主不也是陛下心中之愧才来的吗?”徐美人朝她扯嘴叹道:“皇后,陆医官向妾提过,您的身子亏空阴寒,此时并不宜孕育子嗣……若陛下真心爱护您,怎会不顾念您的身子?”

      宣神谙摇摇头,这些话她明明可以反驳的,她知道无论他前世如何,今生他带着记忆重生而来,他心中有她!没有不顾念她!
      她腹中的小六是他们共同期盼而来!不是因为愧疚!
      眼前人口口声声无心害她,却句句皆在挑拨,分明没安好心,她不该因她所言怀疑如今的他对她的情谊的!

      可她竟然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不是吗……?
      中秋前太子遇刺,她知其中又有越侯手笔,可最终他处置的只有骆平……

      本就已是心力交瘁,宣神谙只觉脑中混乱错杂,过往的记忆连同近半年来他体贴入微的关怀一同闯入她的脑海,似是非要在她面前争出个高低来,小腹处忽的一刺,她呼吸一滞,蜷着手指紧紧攥着小腹前的寝衣。

      十多年前的记忆却又毫无顾忌地窜到眼前,是他因酒后宠幸徐美人,而来长秋宫同她道歉,求她原宥的那一夜,他伏在她身上,低吼着:“神谙,咱们再要个孩子吧……”
      她确实是在那一夜有了小五,而他过了一个月便带了越姮御驾亲征,临行前托她照看彼时已验出身孕的徐美人……

      她既答应了他的托付,便日日过问徐美人的脉案,越氏看不惯徐美人,惹出不少事,她都挡了下来,可她当时自己也有着身孕,又要顾及前朝的明争暗斗,还有看顾徐美人母子……
      徐美人生产时,她也已近临盆之期,却还是忍着身体的不适,在徐美人的偏殿守了一夜,只等得女医来传“母子平安”,她才松了一口气,托着疲软的身子靠在翟媪身上回了长秋宫,孕期的腰疾也在那时加重了不少。

      她捧了一颗真心待他们,他们呢?!
      回过头来,尽是欺瞒和利用!

      宣神谙不记得自己是何时让徐美人出去的,只觉得自己眼前朦朦胧胧,胸口沉甸甸地像是压着一大块石头,她张大了口都喘不上来气,小腹处的痛感一阵接着一阵,她紧紧捂着小腹,向前倾了倾身子,忍了好久才缓了些许,可近来常有的腹中牵扯之感又紧接着细细密密而来……
      她咬了咬下唇,将酸软的腰肢无力地靠向身后的隐囊,疲惫的手指微颤着在腹前抚了抚……
      你别闹阿母了好不好……
      阿母有些撑不下去了……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她垂眸凝着还未显怀的小腹……
      小六,阿母该怎么办啊?

      听得翟媪进殿的声音,宣神谙忙侧了身子朝向内侧吸了吸鼻子,拉了拉寝被盖过微颤着手指,将频繁又偏重的喘息声休整了些。

      “皇后,徐美人已派人押回去了……永乐宫来问该如何处置?”翟媪偏了眸子探了探朝向内侧的她:“可都招了吗?”

      宣神谙勉力挽了挽嘴角,回过身来冲她点了点头,垂眸瞥了眼刚才徐美人跪着的地方,叹道:“她毕竟是五皇子的生母,先禁足吧……那司香官既是越妃招进宫的,便交由越妃处置吧……”

      翟媪怔了怔,还想问这好不容易找出的指使下毒之人,怎的一个禁足就了了?却听她忽然喘息道:“傅母,去请孙医官来一趟吧……”

      翟媪一惊,却见她紧抿双唇、眉头微蹙,一手抚在腹前,一手揉着后腰,分明是难受难忍模样,便赶紧依她所言去请了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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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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