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开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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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技体育就是这样，一切以实力为先。
队伍有成绩，所有人的关系都会变得密切，她们同进同出，吃饭、洗澡、训练、比赛，也在这个过程中增加了解。
薄叶知夏和队友们战胜塞尔维亚队顺利晋级决赛，另一边，黑马比利时队最终还是败给了老牌强队巴西，无缘决赛。
除了接应球员，巴西队几乎每个位置都更强，于是显而易见的，日本队的战术要点就是如何最大程度地发挥薄叶知夏的得分能力。
半决赛后第二天就是决赛，因此，教练团队在整个下午都在做战术分析和具体安排。
早川秀树并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教练，只是对于这种“怪物”级别的天才，他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引导才是正确的。
又或者说，并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正确的。
他和水落纪香聊过后，喊人将薄叶知夏叫来会议室。
助理教练将笔记本推向对面的少女，示意对方翻阅查看他们汇总的数据。
薄叶知夏一目十行地翻看着这边并不厚实但记载详尽的笔记，黑色的碳素笔迹从各个方面记录了她这段时间的训练量以及比赛中的得分失误情况。
发球、扣球、拦网的成功数、失误数和一般有效数量都记录得很详细。
扣球得分甚至分析了她在不同轮次各个位置发起进攻的成功率，一攻和调整攻的成功率也有单独列出。
受限于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薄叶知夏的训练量早就趋于饱和，起跳次数也有严格的限制，和以前比并没有太大变化。
出现明显变化的是她的成功率，发球、扣球的成功率整体呈上升趋势，即便是拦网数据也在一路上涨。
见薄叶知夏已经看完这份记录，早川秀树抽出今天上午半决赛的数据分析表，颇有些郑重地询问“薄叶，你的状态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半决赛对阵塞尔维亚队依然是3：0结束，而被早川秀树着重用红笔圈出的数据是扣球成功率，总计得分33分，但她的扣球数量不过只有40而已，更是达到了成功率75%、效率70.8%这样堪称夸张的双率，比以往的比赛都还要高出不止一筹。
要知道，薄叶知夏本来就是队内的第一得分手，成功率和效率也一直维持在一流水准。
“你最近是不是有些……手热得太快了？第一局得分就是13分……”早川秀树指着第一行的得点记录给薄叶知夏看。
薄叶知夏不算是慢热的选手，她也很少有发挥失常的情况，但大部分时候还是需要一定时间来“启动”，所以越到比赛后期打得越发出色。
这种风格在她刚接触竞技的时候就很明显，国一比赛时就经常凭借一手出色的发球技术先声夺人压制对手。
在更久之前，她不管是足球还是滑雪，都是比赛后期渐入佳境，更加顺畅自如，这也是她被众多教练选手夸赞为大心脏的原因，越到关键时刻越是不紧张，不失误也绝不手软。
但最近她进入状态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几乎不再需要“启动”时间预热，从站上球场开始就在彰显自己无与伦比的压迫感，第一个发球或是一攻到目前为止是100%的成功率。
直到早川秀树点出这一现象来，薄叶知夏才发觉好像的确是这样。
自我认知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想。
薄叶知夏端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犹如一株迎风招展的翠竹，翻动着这本不算厚的数据册，有些犹豫地开口“昨天和真冬前辈聊过天后，放下了一点心结所以打球更加自在了吧……”
她顿了顿，像是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想法的准确性“我也隐约有打得很顺畅的感觉……上步起跳比以往更加轻盈、拦网看得很清楚、对手的防守感觉也变慢了，还有就是————”
薄叶知夏抬起眼睛看向监督，那双湛蓝的眸子在灯光下呈现出蓝宝石般璀璨而摄人心魄的光华“我一定会得分。”
早川秀树被薄叶知夏的迫人的气势所慑，怔忪了片刻才斟酌着发话“我不确定这样发展下去是好是坏，在我之前带过的选手中，天赋出众的孩子总是会提前觉醒，但也有出现过用力过猛身体无法承受从而落下后遗症、或者开花之后无法结果从而一落千丈的状况。”
他顿了顿，又谨慎地补充“从你目前的体检数据来看，还没有到身体所能承受的上限，总体来看是好的势头。身体状况如何，体力储备呢？”
薄叶知夏淡然地点头“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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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决赛的战术安排就是这样，还有问题吗？”
傍晚，早川秀树用画好的白板演示了第二天的布置。
早川秀树的战术无疑将薄叶知夏放在了进攻中心，他这么设计的用意很明确：状态正火热的王牌选手不需要瞻前顾后地限制她的发挥。但除此之外，他还安排了进攻较为强力的雾隐真冬来做第二个主要进攻点，一传防守出色的山吹绘麻作为攻防核心和自由人撑起地面。副攻手就负责拦网，进攻方面能打走一定战术球作为分担就算完成任务。
最终能否取得胜利，就要看王牌是否发挥出色了。
下午15：20，令人兴奋的决赛终于即将开始，双方选手在热身区域已经开始互相观望，气氛紧绷到在场观众都无人大声喧哗。
雾隐真冬打量着对面的队伍在心里估计着对方的平均身高，撞到对方队长的眼神才礼貌假笑并收回视线。
转头看向自己这边安静热身的王牌“小知夏，对面的选手几乎都在看你哎，嘛，总感觉她们的战术会从限制你入手。”
薄叶知夏挑了挑眉“又不是我一个人在打比赛，只限制我是没用的。”
南天音知道她自己和教练近日是如何使用这张王牌的，“说是一个人的比赛也不为过。”想了想这么说出口有伤士气，也就将话咽了下去。
她们的赛前动员一向简洁，这次也不例外，女孩们围成圆阵，将手掌交叠在一起，彼此的目光交汇中透露出一致的信念——胜利！
尖锐的哨声响起，决赛开始！
第一局日本队略占上风。很多人形容成年女排的巴西队是大号日本队，一传防守出色的同时，进攻与拦网也极具威胁，但在少年队，薄叶知夏一人的进攻足以撑起整个队伍。
南天音配球稳健，第一局并没有把球大量交给薄叶知夏，而是灵活调动雾隐真冬、山吹绘麻包括副攻来丰富进攻层次。
最终以25：23的比分赢下第一局。
巴西队几乎是在场队伍里配合度最好的队伍之一，二传面对暂时落后的情况，也心态稳定地组织攻防转换，两人乃至三人拦网的成型率越来越高。
第二局比分来到18：16，巴西队从落后八分奋起直追，一口气将分差拉近，早川秀树赶紧叫了个暂停，选手们退下来围在一起，薄叶知夏自然地坐下喝水休息。
“她们很缠人啊……”蓨原唯努力恢复着喘息，轻声抱怨，自由人这个位置没有替补，无论对手强弱，她都没有休息的机会，面对巴西队高大的拦网和势大力沉的扣球，她无疑是很累的。
南天音看上去也累得不轻，喝完水后用毛巾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线路都选得很刁钻……而且总有攻手奇怪得冒出来。”
这当然是因为对方的配合非常成功，二传的调度十分合理。在去年的奥运会上，巴西女排无论是整体配合还是个人实力都十分出众，最后也成功摘下了珍贵的金牌，如今这支少年队，也有几分成年队的风采。
“不过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和他们拼团队配合，不是吗？”山吹绘麻抿了一口水，淡然地开口。
“她们的团队配合固然出色，攻手之间的灵活和默契也更好，但我们也有比她们更强的优势——”早川秀树进行总结，而后一一扫过队员们的眼睛。
雾隐真冬领会了教练的意图，笑着接话“那就交给我们的王牌吧！”
再次上场，巴西队发球依然选择了追发雾隐真冬，而山吹绘麻不再试图去保护雾隐真冬的一传面积，只是往旁边靠了靠。
巴西队的副攻首先感觉到了不对，自由人已经冲向后方补防。
但是——
毫无作用。
金发的姑娘再次高高跃起，那枚黄蓝相间的小球就从她们的头上呼啸而过，连球皮都没有摸到一点。
对于拿到合格传球的薄叶知夏，拦网不管是两人还是三人都没有作用，碰都碰不到，又如何能防守呢？
巴西队的自由人向着后场狂奔，努力单手去抢救即将落地的排球，她的反应很快赶上了，但还是无能为力，这球碰到她的手臂，然后再次向场外高高弹起。
南天音借助薄叶知夏的强大攻击力，以25：17的比分大幅度领先再下一局。
局间休息时，兴奋的队员将薄叶知夏团团围住，早川秀树喋喋不休的嘱咐也压不住大家活跃起来的交谈。
薄叶知夏沉默着跟随队友走向对面交换场地，南天音在说第三局开场后第二个轮次应该就是薄叶知夏发球，第一球务必得分……
“薄叶？”南天音见薄叶知夏久久没有回复，回头望过来。
薄叶知夏略微放低视线“安心，学姐，我们会赢。”
早川教练刚刚在说什么？第三局的战术安排吗？
听不清楚，声音好像离我很远。
说起来现在在干什么？
啊，世界少年（U18）女子排球锦标赛的决赛决胜局要开始了。
状态怎么样？
有些奇怪……
直到哨声响起，薄叶知夏站定在二号位上伸出修长的手臂做拦网预备动作，才终止自己突如其来的思维发散。
巴西队的主攻强跳发，蓨原唯一传接得半到位，南天音快速插上，看了一眼蓄势待发的一号选手，手指轻轻向二号位拨过去，完美的高球。
薄叶知夏的目光追逐着在空中翻滚的排球，三两步撤步后助跑起跳，巴西队本来就重点盯防薄叶知夏，前排副攻和边攻想也不想的便立即追上去起跳试图拦网，却在半空中骤然撞见那一双澄澈的蓝眸。
弹跳高度还是滞空能力？巴西队的球员分不清薄叶知夏的天赋究竟是哪方面，亦或是两者兼具，那道跃起的身影仿佛生来属于天空，她们只得看着薄叶知夏以迅速的挥臂将球扣到了后场的死角。
第一分拿的很漂亮，击球时手掌与排球摩擦产生的反作用力也很鲜明，但薄叶知夏感觉自己身体内却有种渴望，像是饥饿、又像是渴水……
轮到薄叶知夏发球了，她退到场地边缘，举起右臂托起排球，左脚在前点了一下后右手将球抛出，右脚大步前跨助跑，左脚前跨同时双臂向后摆臂，右脚靠拢后猛地蹬地。
然后，起跳、挥臂、展腹、击球！
一气呵成。
“嘭！”完美地压在五号位后面的边线。
薄叶知夏有些满意，但仍感觉不够，渴望更多……
薄叶知夏再一次后退到场地边缘，向地上拍了几下排球维持手感。
跳起来！
她听不见教练的叫好，也没有感受到场上凝结的气氛，只是专注地将目光投射在眼前的小球上。
目标是——得分！
“Ace！薄叶选手的发球手感实在是火热啊！”东京体育电视台解说惊喜地大喊。
薄叶知夏和队友们击掌庆祝，而后退回边线，她盯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和充实感，好像一直以来的空洞终于被补充完整。
在第三个连续发球直接得分后，比分已经扩大到4：0，但南天音观察着对手的眼睛和神情，怎么看都不会认为这是准备放弃。
果不其然，扩大到四人接一传后，巴西队的主攻给出了半到位的一传，二传快速将球传给前排接应，巴西接应悍然挥臂，排球重重击打在南天音努力并起的胳膊上，飞向巴西队身后的场外区域。
连续得分被中止。
山吹绘麻原本准备过来安抚薄叶知夏两句，但她看见薄叶知夏的眼睛后却只是笑了笑走开。
那双深邃的蓝眸里映着明亮如烈日的光，山吹绘麻从未在这双眼眸里看见如此生动的情绪。
“王牌的热情被点燃了啊……”
巴西队从第二局开始，前排拦网几乎放弃其他人，专盯薄叶知夏，她人的扣球完全由后排球员硬起防守，但这个策略正在逐渐失效。
山吹绘麻给出了完美的一传，南天音想也不想地传向三号位。
“天音是不是传太高了？”南云观铃有些紧张。
早川秀树原本舒展的眉头也皱起来，嘴角却微微上扬，表情愉悦又扭曲“不，南没有判断错，是薄叶的打点又提高了……这孩子难道之前没有用力起跳吗？不对，是脚步更流畅使得发力更充分？还是因为发育期身体素质的提升？”
换下场的自由人蓨原唯听见早川秀树凌乱的分析，哈哈大笑起来“能赢不就行了？教练你想那么多干嘛！”
比赛节奏越来越快，巴西队颇有种放任薄叶知夏扣球得分，用快速强攻来加快己方的得分，一时间将分差追近几分，比分来到15：13。
早川秀树正在思考：这种快节奏的攻防转换对队员的体力消耗非常大。
南天音经常要跑动来补救不到位的一传；山吹绘麻和蓨原唯要承包接近半场的一传，特别是蓨原唯下场的轮次，山吹绘麻的防守范围还要扩大；雾隐真冬的一传只能自保，进攻面对巴西队的拦网还是有所被限制；副攻组由于身高原因又基本对巴西无法有效拦网，全靠后排硬起。
而薄叶知夏……
他将目光转向沉静的王牌身上，女孩的神情认真而冰冷，聚光灯下她锐利的眉眼透露出一股逼人的危险感，像暴烈而压迫的太阳。
这个天赋惊人的姑娘在球场上彰显了自己无与伦比的存在感，她强大的如此鲜明，将队友们全部比成了陪衬。为了保证她的攻击力，队友的消耗都比以往更大。
那么，要将她换下来吗？没有薄叶知夏的这支队伍，真的能赢吗？不管一传、防守、串联甚至拦网这种被动技术做得多好，比赛获胜的关键还是得分，怎么能让她下场？
早川秀树叫了暂停，首先询问薄叶知夏“薄叶，如果后面的进攻全部由你来打的话，体力能撑住吗？如果体力不足，跳发可以收力发过去就好。”
薄叶知夏灌了半瓶水，点点头“体力没问题，也就……只有不到十分了而已。”
于是早川秀树作出安排“那么接下来不管是到位球还是不到位球，能给薄叶的全部让她来打，她不参与后排防守，全力进攻得分。”
“你们的体力可以吗？”
南天音和雾隐真冬都点点头，山吹绘麻平复了一下凌乱的呼吸，也点头答应。
“那么，去赢下比赛吧。”
排球像是有了生命，热烈地回应着薄叶知夏，她也专注地追逐着排球。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球场上那道金色的身影吸引着，看着她一次次飞起来一般的起跳，一次次势大力沉的挥臂扣球。
直到裁判吹响代表比赛结束的哨声，观众才如梦初醒。
“我们是世少赛冠军！”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开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