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号公路》祟宁

58、笑面旅馆

　　“砰！”
　　一声枪响划破萧瑟的风雨声。
　　白卓明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脸侧的伤口渗出血珠，他抬手轻触那血痕，微微的刺痛让他皱了皱眉。
　　“不要躲开我。”
　　程逸身后的人再次指引他开枪，白卓明迅速闪到一旁，顺手打碎了钢琴上的灯，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程逸按下琴键，脚步声伴着琴声一步步向白卓明靠近。
　　他轻声哼唱着，合着雨声，显得和谐又诡异。
　　“找到你了。”
　　白卓明猛的抬头对上一张苍白的脸。
　　白卓明条件反射般挥起手中的刀刺过去，即使他知道这样做很难会给对方造成伤害，但是他不能开枪，程逸还在它身后。
　　那小孩似乎看出了白卓明心有顾虑，它咧嘴笑着，抓住程逸的手按在刀刃上，鲜血顺着刀尖落在白卓明脸上，鲜红的一片竟显出死一般的惨白。
　　程逸继续用力向下按，剧烈的疼痛强行把他的意识从控制中脱离出来，他颤抖着松开手，看着满手的鲜血惊的说不出话来。
　　“换种玩法吧。”
　　程逸寻着声音看去，只有不断晃动的窗，可那声音还在继续。
　　“清醒时玩游戏才会有意义。”
　　话音刚落，程逸再次抬起手中的枪，枪口顶在白卓明的眉心，他的指尖在扳机处反复摩挲着，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开枪位置。
　　快躲开啊！
　　为什么不躲开？！
　　程逸吼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冷汗顺着白卓明的额角滑落。
　　他抓住蒙着镜子的薄纱，猛的站起身笼在程逸头上。
　　视线被遮盖住，小孩显然慌了神，它控制着程逸连开数枪，直到弹夹被清空，它才扯下那层薄纱，一转眼便看到了映在镜子里自己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程逸捂着脸尖叫着，他一步步向后退，身体抵在门板上，不停地向后蜷缩着身体。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程逸咆哮着扑向白卓明，白卓明抓住他的双手，反手锁住他，推着他向镜子跑去。
　　小孩的身体抵在镜子上的一瞬间，剧烈的腐蚀声和嚎叫声响起，一股灰白的烟雾腾升。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明明是你的错，为什么承担后果的人是我？！”
　　伴着声音的消散，小孩也消失不见了。
　　程逸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被面前的人抱进怀里。
　　“疼吗？”白卓明哑着嗓子问道。
　　“嗯。”程逸这才发觉自己手疼得厉害，他把头靠在白卓明肩上，发现不知何时窗边的摇椅上坐了个人。
　　“笼子中的鸟儿，
　　无时无刻都想要跑出来。
　　就在那黎明的夜晚，
　　白鹤与乌龟统一的时刻。
　　背后面对你的是谁呢！”
　　诡异的歌声萦绕在两人耳边，一曲终了，摇椅上的人转过头来，对两人轻轻的笑着，半边脸笼在黑暗里。
　　那人顶着一头金色长卷发，穿着一条破旧的白色公主裙，他夹着奇怪的嗓音对两人打着招呼:“欢迎你们来到我的房间。”说着举起怀里破旧的玩具熊，对两人挥挥手，“你们也是来陪我玩的吗？”
　　“……”
　　两人沉默着，静等那人的下一步动作。
　　“你们想听故事吗？”那人继续说着，“可以帮我把窗帘拉开吗？”
　　两人对视一眼，白卓明用手指轻点程逸的手背，示意他放心，随后松开手，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此时雨已停，月光穿过层层遮掩射进屋内。
　　那人仰头闭眼，感受着月光，许久，他转过头来，对两人轻轻笑起来。
　　两人看着摇椅上并不算陌生的人愣了一瞬，瞬间警戒起来。
　　店长看着面前紧张的两人，抿嘴笑起来:“放心，我没有恶意的，我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话。”
　　“……”
　　两人依旧沉默着，看着店长一身算得上奇怪的打扮，无声的后退一步。
　　店长拿起一支口红，在嘴上涂了一层又一层，鲜红的唇色把本就粉饰的煞白的脸衬得更无血色。
　　“那么，故事开始咯。”店长对两人轻轻点头，指指他们身后的椅子，示意两人坐下。
　　两人确认并没有任何异样后，坐在了椅子上。
　　店长满意的笑笑，开了口。
　　“有一个人，他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为了自己的家庭起早贪黑，以为他们会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有一天他在别人的嘴里听到了他自己的名字，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妻子是个不忠的贱人。”
　　店长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
　　明明他这么爱自己的家，为什么总有人想要毁掉这一切呢？
　　他不同意，他不允许，他要亲手拯救这一切，他要挽救自己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去让妻子回心转意，结果她还是要离开，甚至还想带走他们的孩子。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店长大喘着气，或许是发觉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他尴尬的对两人笑笑，继续讲道，“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他要亲手把一切阻挡他的东西铲除掉，
　　终于在一天夜里，他的妻子回心转意了，以另一种方式陪伴着他们，
　　他们又变回那个幸福的一家三口了。
　　可是就当他认为一切都会回到从前的时候，他发现他的孩子竟然嫌弃自己的母亲，
　　原来，毁掉他幸福的人不只有他的妻子，
　　他要好好教育一下他的孩子，让他知道毁掉幸福的代价。
　　终于有一天，他的教育得到回报了，他的孩子竟然弹起了他母亲的曲子，
　　他就知道，他的妻子从未离开他们，而是降生在了他们的孩子身上。
　　他明白这或许是他把握幸福最好的机会，他要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到一个桃源之地，到一个没有人会去打扰他们的地方。
　　他把孩子带到了一个没有世人打扰的地方，他们一起生活在这里，一家三口，像之前一样，
　　可是，他不知道，背叛这种东西是会遗传的。
　　他的孩子居然也想离开，
　　不行，
　　绝对不行，
　　应该让他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让他知道自己为了守卫家人的幸福有多么努力！
　　应该把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他找来了很多玩具，诱导孩子发泄自己的情绪，终于，孩子开窍了。
　　他终于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人。
　　这样，孩子总不会还想着背叛了吧。
　　”
　　店长长舒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悲伤和愤怒，他看向两人，似乎是在控诉主人公的不幸:“
　　可是，他错了。
　　他忘了那个只会背叛他的女人降生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她居然教唆孩子离开他，
　　她怎么能这样？
　　她怎么可以这样？！
　　那个孩子也是傻，怎么就听信了这个贱人的话，竟然想要杀害自己的父亲，竟然想要离开他的父亲，离开他父亲死死守卫的幸福！”
　　“所以呢？”一旁的程逸终于忍无可忍，“所以你就杀了他？”
　　“这不是杀，这是教育，是他不听话的，是他！”店长激动起来，他颤抖着手，把玩偶紧紧抱在怀里，“我只是想用同样的办法让我们一直在一起而已，我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们！”
　　“真恶心。”程逸轻嗤一声，站起身来，“讲完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店长闻言猛的抬起头来，浑黄的眼珠泛满血丝。
　　“怎么，你也要破坏这份幸福吗？”